修仙不是你想修,想修就能修的。
天下门派多如牛毛,真正称得上是仙家门派的也就那上下三十九个门派。其余普通门派之中,往往也有功法可修。然而,那些顶多算的上是气功,修炼内力,成为内家高手,那是够的。但想要成为仙人,呼风唤雨,开山断流,可别想了。
但修仙是个凡人难以想象的宏大工程。天资、福缘缺一不可。多少人修尽一生,才不过练到个入门级别,刚刚知道了天地精华是个什么东西,便两脚一蹬,大限临头。
白水寺外门弟子想要进入内门,成为一名修仙者,需要日久天长的苦练武艺,其目的,一方面是磨练身体强度,另一方面则是锻炼心智,皆是为今后的仙法修炼做准备。等两者都达到一定程度后,方能进入内门。
内门弟子入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诵基础口诀,摸索天地之精。多数人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感知到所谓的天地灵气,至此才算真正入门,达到炼气境界。至于炼气境界下,又可细分不同的层级,每一层级之间都有一个极难跨越的瓶颈。其中,前三层的境界最为难熬不过,倒不是说每一层突破瓶颈的难度有多大,而是费尽心力修炼三层之后,实力却仍是远比不上那些练武的凡人。
突破前三层之后,第四层则是一个质变的阶段。到了此时,仙人真正变成了仙人,隔空取物,踏燕而行,行凡人所不能为。然而,全天下的修仙者,每三人中便有一个不能在有生之年修炼到这一境界。可见修仙之难,难于上青天。
正因如此,当严妙临坐悬崖,静视黑山白水飞禽隐兽之时,心中却是波澜不定。
对于修仙者而言,境界是一个异常玄妙的东西。你在追求某一境界的时候,根本无从知晓那境界到底是怎生模样;但当那一个时刻来临时,你却偏偏总能知道。
“炼气四层……”严妙平静地道。
张鸢一脸羡慕,他重重地拍在严妙的肩头,险些把他给推下悬崖:“行啊小光头!看到吧,仙人我可没有唬你,说了会传授你一套超级厉害的修炼仙术的法门,仙人几时打过诳语了!”
严妙微笑着任张鸢在一旁喋喋不休。从一个普通人,突然跃升为许多修仙之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境界,一时心潮澎湃难以自已。他本就是一个腼腆木讷的男孩,沉默不语便是他表达喜悦的方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头问张鸢道:“仙人,现在我可以去救那些圣女了吗?”
张鸢兀自喋喋不休中:“……所以啊,仙人我想让你飞升,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啊,什么?救什么剩女?噢……你说这件事呀,你不提,仙人我差点都给忘了……好好好,你这就去吧。再见。”
严妙向他摊开手掌。
“干嘛?”
“仙人,既然我现在有把握可以救下那些圣女了,那白水寺的圣物还是还给他们吧。”
张鸢一愣,苦着脸道:“仙人我也想让你把那破石头还回去。可刚才仙人我一不小心,把它弄丢了,实在找不到了呀……”
严妙指指张鸢的右手,道:“仙人手里握着的不正是那块破石头吗?”
“……”
……
……
张鸢心里连声叫苦。
跟严妙“一起上白水寺”,那只是权宜之策,谁说他是真的要去白水寺了?他一路上都在想方设法,想找个借口带着白水之石半路离开。干架这种事,实在不是他这样仙风道骨的人该干的事情。可是,把白水之石拱手相让,他又于心不甘。
算盘打了半天,却没有算到他们会在半路上偶遇白水寺的诸位外门长老。
“严妙,你没有死?”
严妙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诸位长老,严妙正是被这位仙人救下的。”
张鸢此时半个身子都缩在严妙身后,他一边心里不停默念:“你们看不到我你们看不到我你们看不到我……”一边找机会想要开溜,却不料严妙居然一上来就向长老们介绍自己。
这该死的小光头。
长老们皱了皱眉,其中一人问道:“这位仙人,请问仙山何处?”
“咳……老夫是……咳……咳咳咳咳……”张鸢突然咳嗽不止。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向着众人摆了摆手,径自向着路旁,越走越远。
长老们对视一眼。为首的长老大喝一声:“仙人留步。”他双足相错,脚下踩了一个玄妙的步点,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奔向张鸢。
白水寺外门长老不修仙法只练武功。若论实力,他们甚至比内门中小一半弟子还要厉害。此时那位长老想要留住张鸢,脚下不停,右臂暴涨,眼看就要搭在了张鸢的肩头。这一掌若是落了下去,张鸢的整个肩骨都得被碾碎。
忽然余光所及之处,一个残影从侧面飞来。那长老避让不及,只觉右肘一麻,旋即一股剧痛传来。他停下脚步,捂着折了的手臂,向着残影望去。
正是严妙!
其余的长老也都不敢相信他们所看到的。严妙才十多岁,在外门修炼不过几年的时间。虽然他天赋异禀,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强壮身体,若说打伤同龄的同伴,趁机夺走外门圣物,那也不算奇怪,但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拦截轻功全开的外门长老,并将其手臂击断,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严妙方才只是在情急之下做出的下意识动作。他刚刚突破炼气四层的境界,并且是以法宝强行将灵气灌入体内的方式达成的,严妙根本不懂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更别提他没有修炼过任何仙法,只能将仙力运用在自己在外门所学没几年的三脚猫武功之上。
简而言之,就是用蛮力。
长老们面面相觑。严妙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够让他脱胎换骨,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中在张鸢身上。
那断臂的长老强忍着痛,对着张鸢的背影深深一揖,道:“这位仙人,先前失礼了。可否移步到鄙寺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