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的嘴巴张听到汝老的名字的那一刻,周觉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果然,父亲站了起来,背着手,踱步到窗边,说“我周柏寒一生都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我知道在你们兄弟二人中,你更像年轻的我,但这件事,你可能是真的要放弃了。”“你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周觉夏失望地问,周柏寒沉默了好一阵,“退一万步说,即使我同意,汝鹤见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出来吃点东西吧。”“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该你知道的,你永远不要问。”父亲走后,周觉夏又躺在了床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奇怪,又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思想准备。
周柏寒走到餐桌旁,跟一脸担忧的妻子说“明天你问问和你一起打麻将的那几个姐妹,有合适的年轻姑娘给觉夏介绍一下。”“那汝青。。。。?”妻子迟疑着,“不管她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想到儿子的泪眼,周柏寒还是会有点于心不忍,但他太了解汝鹤见,绝对不出一个月,他肯定会让汝青嫁给别人。“这是怎么了,中午不还好好的吗?”“别问了,这一天你也辛苦了,饭菜你自己吃点吧,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周柏寒的预见显然是准确的,那天晚上汝鹤见就已经打算一个月之内将汝青嫁出去,免得夜长梦多,年轻的爱情总是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汝鹤见第二天就打听到了杨城有个姓施的年轻人,比汝青大两岁,相貌品行都没得说,虽不像周觉夏家那样腰缠万贯,却也富足有余。两人都是适婚的年龄,再合适不过了。
可周柏寒忽略了一个因素,汝青的反抗强度,汝鹤见也没有料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如此的倔强。
刚开始汝青哭着闹着要去找周觉夏,汝鹤见让儿子把汝青反锁在房间里,汝青疯狂地对着门又踢又踹,汝青妈妈心疼地在一边直掉眼泪,汝鹤见却只是黑着脸,不闻不问。后来汝青开始绝食,滴水不沾,妻子气得和汝鹤见大吵起来,汝鹤见却只是把先生请到家里以防不测。汝青体力透支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躺在床上,汝鹤见冷冰冰地跟她说“我让先生喂你喝了一碗药,先生说这碗药可以保证你十天之内不出意外。”这时候距离汝鹤见自己设置的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月。时间又过去一个星期,汝鹤见让儿子打开门锁,看到汝青躺在床上,汝青看到父亲进来,翻了个身,背对着父亲,汝鹤见倒也没有多余的话,开门见山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施信明?”汝青没有回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但你要知道,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休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汝鹤见正准备离开,汝青突然起身站了起来,用着自己仅剩的所有力气吼道“你是想让我死吗?”“那你是想让我死吗?”汝鹤见也回头大声吼道,门外的汝母吓得松开了手中的盘子,盘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汝青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自打自己出生就被他捧在手心里的父亲,这二十多年来,不管自己想要做什么,父亲从没有说过半个不字,甚至自己是家里唯一一个读了大学的孩子,两个哥哥都没有读,当然也是因为他们自己的不努力。可是这次父亲这么坚决,汝青知道是不会再有半点的希望了,刚刚的那声吼已经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现在的她像只生病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床脚,“你出去。”她低声地对着面前的这个人说。
大概沉寂了一个月,汝青主动跟父亲说,她要去见施信明,父亲很高兴,亲自去布铺给她做了一套新的旗袍。
这天汝青很早就起床了,梳头,描眉,胭脂,香水,样样都不落下,汝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漂亮过。西餐厅里的施信明看着眼前这个精致漂亮的女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兴奋和喜悦,他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己的情况,对面的女子却是一言不发,施信明终于发现一直是自己的声音,于是停了下来,礼貌地看着汝青,汝青把咖啡杯放下,对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说了她的第一句话“你把我娶了吧.“你把我娶了吧,这并不是汝青对面前的这个人有多么一见钟情,相反,她甚至都没有认真看施信明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她知道此生她再也不会遇到让她心动的男子,已经注定得不到自己最爱的,那她就可以将就地过这余生的日子了,不管那人是谁,美或丑,高或矮,穷或富,都已经无所谓了,她觉得她甚至可以不用去管娶她的那个人是男还是女,或者也可以是一棵树,一本书,在她看来,那人不是周觉夏,剩下的是谁又有什么分别呢?她才二十出头,但她觉得心里已经千里孤坟荒草丛生了。而对面的施信明显然没有注意到她这么多的心理活动,他沉浸在他从天而降的喜悦中,只是一个劲地点头,不停地说”好,好。“
这几个月的周觉夏,发了疯般的每天去汝青家门口喊着汝青的名字,汝青能听到,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周柏寒知道儿子每天跑去汝家的事,也并不阻拦,他有意地不想去做这个坏人,他知道自己再不作为,汝鹤见也会将这个黑脸唱到底,反正自己以前做过一次坏人,这次也该轮到他汝鹤见了,说到底周柏寒作为一个商人还是非常精明的。汝青准备去见施信明的那天,她特意从后门走的,她很想见到他,她比任何时候都思念他,可是她知道不能见,她怕自己管不住汹涌的相思,怕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崩溃,怕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