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新闻又一次爆料了投毒事件。投毒之人是一个小混混,只因报复前女友的劈腿。看着报纸上痛批现在小年轻情啊爱啊什么的太没有理智的文章,欣然摇了摇头,事情的至始至终,主谋者只有一个——蔡晓茵,她知道,她早就知道。高考的那天,她下了毒为了毁了她的成绩,为了让李复赶走成绩不好的她,却不知闹的这样大,而且并未达到目的,白白连累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毕业酒会她下了同样的毒,分量更狠,为了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意识到她的消失可能换来李潇的恨,之后她收手了,这一切被绑的那天她听蔡晓茵的混混朋友说起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并未成功,这次她毁了她的清白,无非是想让她无颜呆在李潇的身边,她也并未得逞,她还在他的身边,只是比起之前,更多的刻意,刻意的压抑自己的情感,刻意的保持着这种变了质的兄妹关系。
“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餐间,李潇抬头打量着她,感觉好不容易看她圆润了点,现在又瘦回去了。
欣然摇了摇头,最近没什么胃口,对什么吃的都提不起兴趣,自然又瘦了些。
“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吧?”李潇看她吞吞吐吐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提议道。
欣然还是摇了摇头,“最近没睡好,我去补个觉!”
李潇一路送她回了宿舍,最近的她怪怪的,说不出哪里怪,也许得知自己被下了两次毒心情低落吧,也许她还在担心蔡启东吧,他这样想着,不好再问就默默地陪着她。
回到宿舍,欣然拿出昨天在药店买的验孕棒进了厕所,所有不敢面对的终须面对。两条红杠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她怀孕了,而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办,这种无措感再一次占据了她的心扉,纵使处事不惊如她也有这么慌乱的时候,心中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越发强烈,喜的是她终于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人,属于自己的家人,悲的是她不能给这个孩子一个平凡而完整的家。
在内心反复地挣扎后,那天夜里,她坐车回了宁城的县城里,回了那个久违了的家,她抱着弟弟说着想念,最后无声的说着珍重。
她不敢去见李潇,因为她怕离开的千百个理由都抵不过李潇深情的双眸片刻的注视,她给他写了一封信,简短得只有四个字:珍重再见。然后踏上一段未知的旅途,去往哪里,她也还没决定,火车所经之地,想下车了,就在那里下车吧!
这封信是张田亲自交给李潇的,因为他在学校里找了她一天无果之后,直接找来了她家。
“那丫头也没说去哪里,就说想出去闯闯,不想读书了。”张田说起欣然一脸的无所谓,见李潇瞪着他,强调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丫头想干啥,我哪能干扰的了!”
李潇拿着那封信回了自己的家,躺在沙发上,愣愣地望着简单的四个字‘珍重再见’,他最后拨通了这越洋电话。
“李潇?!”电话的那头似乎确认这来电的人就是他。
“除了下毒,你还对欣然做过些什么?”李潇怒问。
“我连下毒的事都跟你坦白了,你说我还瞒你什么呢!”蔡晓茵在电话的这头笑得十分得意,她以为欣然还会厚脸皮的黏在李潇的身边,现在李潇这么怒发冲冠地兴师问罪,她肯定是在他的身边呆不住了,“哦,对了,你可别把那群小混混轮了欣然的账算在我身上,我可是不知情的!”
这句话犹如一道霹雳直劈向他的心间,他呆滞了半晌,一把摔了手上的电话,那小巧的电话在地上支离破碎,跟他的心一起。
“怎么了,少爷!”管家闻声赶来,如此盛怒的李潇他何曾见过,赶忙上前安抚,“少爷,你不能这样,身体要紧!”轻拍着李潇的背,“欣然小姐已经是成年人,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李潇摇了摇头,颓然瘫坐在沙发上,“她,未成年!”
这之后,李潇找了不知多少私家侦探,多少寻人的好手,发了疯似的找她,可就是没有半点她的消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依旧如此!
这天家里来了个稀客——张熙,李潇急忙下楼。
张熙没有来过这里,但之前她姐曾给过他地址,让他真的有困难来找李复,他肯定会出手相帮的。今天他来没有什么困难,只是为了送一件东西——一本褐色的记事本。
“有你姐姐的消息吗?”李潇急切的问。
张熙摇了摇头,递上这本日记,“这个……爸爸说要扔掉,所以……还是给你吧!”
李潇接过,翻开,熟悉而娟秀的笔迹,他道了声谢,派司机送他回去了。
日记的每一页都有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成轩。
直至最后十几页,他才看到了自己,让他心里为之一撼的词句化成一幕幕曾经。反反复复,他不知道这短短的几页被自己翻看多少遍,甚至可以背下日记的内容。
7月29日多云
想念,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呢,它为何这样不受控制。
不可否认的,我想他,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想他,他伏在桌上看着我的样子,他笨手笨脚地要帮我做家务的样子,他一脸自以为是以兄长居之的样子,他静静地坐在身边陪着我做题的样子,为什么明知会深陷,我却还要踏足他的领地。
这种害怕和期待见面的心情,是否就是所谓的喜欢,抑或可以称之为爱情的萌芽。
我这样的身份自始自终都没有与他谈及爱情的资格,如果注定无果,留给他的我希望就只是亲情就好,我爱你这三个字,在思念之时刻在心间就好,那样篆刻的文字,也许时间久了,就成了一种无声的烙印,那样,也好……
……
11月21日
离别,两个字我该怎么跟他开口,想说的很多却是不能说出口的,也许静静地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再多的意外自我离开后,应该也与他无关了。
Xx,对不起,明知我会深陷的,我还是接近了你,明知自己不该如此,我还是接受了你的好意,为自己找了百般借口,有时候,我希望我一如过往般天真无知,与你相遇于偶然,然后我们相知相爱,不怕轰轰烈烈,只求相守一生,可现实并非如此,我的自卑我战胜不了,我的自尊我也放不下,我的亲人,我更不可能放弃。
明天开始,我需要多长的时间忘记你呢,一年,两年,抑或十年。
最后的一页上,多了几处水渍,漾开的墨汁模糊了个别字,但李潇知道,那最不清晰的那里,写着的是自己的名字,她曾爱过,那么压抑地爱着自己,他捧着日记在躺椅上泪流满面,只恨自己的无知,只恨你的决绝离去,“你说你不会放弃亲人,可你为什么还是离开了,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我身边还受了这么多的伤害,可你以这样的方式逃也似的离开我,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食指抚过照片的角落,那是那次耐力跑同学拍下的照片,那坐在角落挂着笑意的她正好和他同时入镜,他才将照片要了过来,洗了单独放在钱夹里,这算是他们唯一的合照了吧。
春末夏初,一本名为《孤沙》小说一夜爆红,一时间人人都在谈论着故事里的发展。当时兴致阑珊的李潇并未注意,直至有同学在他面前提及,“李潇,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跟你真的超级像的!”
李潇买了一本,扉页后的彩页上,印着作者的名字——孤沙,下面是她手写的一句介绍语——<我是沙漠里那一颗孤独的沙粒,世界纷纷扰扰俱于我无关,我愿随风飘摇,所到之处,莫留牵绊>,这娟秀的字迹,熟悉的文风,是她!
他急切的翻开书,找了出版社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找各种理由套出了这本书作者的联系方式,其实只是一个地址而已。他连夜从宁城出发,从黑夜到黎明,从黎明到艳阳高照,终于赶到了那个地址,可只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你认识她吗?”他拿出照片指着照片角落的那个身影问。
那女人拿着照片左看右看,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你看清楚……”李潇急了。
“哎你这个年轻人,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冲谁吼捏?”那妇人立马叉起腰,一副要吵架的架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破口大骂。
李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了自己的心神,客气地道歉,“不好意思,大姐,我真的是找家人着急了,你真没见过嘛?”
一听人家是找家人,那妇人心立刻就软了,拿过那照片又反复端看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那这本书你有印象吗?”李潇拿出包里的那本《孤沙》递给她,“出版社的人说稿子是从你这发出的,稿费也是寄到这里!”
“这本书我不知道,不过确实收到了好几笔钱,我不知道是谁给寄来的,兴许是存在我这里的,我一点也没动过呢!小伙子,这钱是你的嘛?”
李潇否认,失魂落魄的离开。
李潇走了好半天,那妇人突然一拍脑袋,大叫一声,吓了他老公一跳,“哎呀,这不就是前阵子咱给送医院的那小姑娘嘛?”追出巷口,早已不见李潇的身影。
那妇人摇了摇头,回忆起一个多月前自己在乡间车站救起那孩子的事。
当时正值黎明时分,小两口打算到县城里去探望要生了的那女儿,在车站里看见这一身褴褛的孩子,不经心疼起她,上前想问问她住哪,可她却早已不省人事。夫妻俩赶紧把她送到了乡镇的卫生所里,当时医生说这孩子严重的营养不良,还怀着孩子,要住院什么的,夫妻俩就垫了住院费医药费,在她醒来后就匆匆离开了。当时消瘦见骨,一脸污渍的孩子,哪能让她跟照片中那个笑着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敢情这是那孩子还咱们的医药费啊!”那妇人揣着那信封袋子,里面装着2000多块钱,她长叹了一口气,“那孩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小小年纪的,怎么净做些糊涂事呢!”
李潇回到了宁城,翻开小说,欲从中找出点线索来,却被书中的故事所吸引,故事讲得是一个失语症的女主与男主相遇相知相爱的故事,他想起了她日记中所说的‘我希望我一如过往般天真无知,与你相遇于偶然,然后我们相知相爱,不怕轰轰烈烈,只求相守一生’,他很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主正是自己,而女主是她,这样的故事,是她所期盼的,更是他所期盼的,当看到最后女主患了绝症跟男主相忘于江湖之时,李潇默默的合上了那本小说,在她心里,即使是像故事里这样的深爱过,最终的结局还是走向离别,她确实是一粒孤沙,不会为他停留的孤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