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吧!”车嘉翼满面泪痕地起誓发愿:“我不会放弃的,为了我心爱的女孩,一定要东山再起!”
“你能有点儿出息吗?”吕佳满脸不屑:“写个日记都能叫东山再起,那你关个水龙头是不是都敢说是力挽狂澜啊?”
车嘉翼一面从都可贺的桌斗里拽手纸擦鼻涕一面反驳吕佳:“轮得到你管吗?我爱用什么成语是我的事儿,你连平方差公式都记不住,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就是喜欢林小雪,我就是愿意!”
“就你这德性,林小雪能看上你?!林小雪就算不是天鹅,也绝不会喜欢上你这个癞蛤蟆!”吕佳明显被车嘉翼的态度惹怒,她的性格本就暴躁,跟我不相上下,平时跟车嘉翼就爱互相臭来臭去,这时候自然不肯干休。
“我喜欢林小雪,不是一定要她也喜欢我,”车嘉翼的语气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听得出是真的伤心了:“我就是喜欢,从来没计较过什么。”
当然,车嘉翼的苦心,林小雪是完全不领情的,不但不领情,反而更加讨厌,于是我有所感悟——感情若不是两情相悦,就只会是两厢痛苦。
“我记得你上回书说到和那个蓝朋成了好哥们儿?”林小雪看着李惜时说:“我听说他现在在H市上班,还是公务员,对吧莫笃?”
“何止,”万紫笑眯眯接过话来:“他可是奔着某个人去的。”虽不明说,眼睛却盯着我。
我全当自己五感尽失,低头吃菜装聋卖哑。我是做不出任何解释的,这个世界有太多让人费解的事情,就像当年我想不到蓝二居然和李惜时成了好朋友,而且是在两个人脸上都带着伤的情况下,显然那天晚上我和万紫离开之后,他们两个到底又动了手,莫非是不打不成交?
不过想一想,这两个都有些魔怔,也就无所谓合情合理。蓝二每每见了我还是会冲过来大献殷勤,只是再也没有在课间的时候堵在我们班级门口扮演瞭望塔,也没再给我写所谓的情书。
“莫笃,”吕佳提名字叫我:“你脸都快埋进碗里了,老实交代你和蓝朋到底有没有奸情?!”
“你胡说什么?”我瞪眼:“我有什么好交代的。”
“最可恨就是你这种人!”吕佳又开始咬牙切齿:“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早就左右逢源、暗渡陈仓、暗中勾搭、勾搭成奸——”
“你成语接龙呢?”我呛她:“你不知道我当初最讨厌的两个人就是李惜时和蓝朋吗?”
李惜时正在喝啤酒,呛着了,背转身猛咳。
吕佳做抽泣状,兰花指指向李惜时:“李帅哥,你老实讲,当初如果扒你衣服的不是莫笃而是我,你的心是不是就会另有所属?”
“哦!天!”文橙惊叫:“莫笃你还干过这个?!”
“别听她胡说,”我头大地解释:“那就是个误会。”
高三那年冬天,持续好几天阴天,人都格外没精神。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和万紫吕佳林小雪一起去学校的东食堂吃饭。席间吕佳把一个秃子的笑话连着讲了两遍,可最终只有万紫赏脸笑了两声。吕佳用筷子点着我和林小雪大骂不厚道,我和林小雪趁机把吕佳餐盘里的糖醋里脊偷吃了好几块。
乱着吃完了一顿饭,我走在前面一边回头嘲笑吕佳的烂笑话一边去掀食堂的门帘。因为天气冷,食堂在入冬的时候就挂上了那种绿色的棉门帘,又厚又沉,每次出来进去都要格外小心,免得和对面的人撞上。不过这时候来吃饭的人已经很少,个别班级都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我不着意地揭了门帘,大约手举得有些高,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对面来人的上衣顺势给扯了下来。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李惜时!不得不说我和他还真是冤家路窄,上次在电影院牵错了手就已经很让人窝火,这次更离谱。他的耐克运动衣只剩一只袖子还穿在身上,连同里面的棉质T恤都被我一路扯到了肩膀下面。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我抢先把责任往外推:“走路不长眼睛啊你?!衣服干吗不好好穿?!”
“谁不好好穿衣服了?”李惜时一脸冤枉:“是被你硬扯下来的好不好?”
一旁的崔伟笑着说:“好家伙,莫笃,你这力度还真不小,差一点儿就把李惜时给扒了。”
“羽绒服干嘛不穿上?”我瞪了崔伟一眼,又看到李惜时手里拎着羽绒服,就一脸鄙视地说:”这种天气还耍单,臭美什么?!”
“我们打网球去了,”崔伟扬了扬手里的网球拍,果然他们两个额头上都沁着汗。
“切,”我撇撇嘴,学校这学期才把网球场对学生开放,早干什么去了。
“你都不向我道歉吗?”李惜时一面整理衣服一面问我。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他又说了一遍,才确定那不是幻听:“你想让我道歉?!”我质问他:“该道歉的人是你吧?!污了我的眼睛,啊不,是我们的眼睛。”我用手划拉了一下后面的三个人。
“还不错,李惜时身材还不错嘛!”万紫说,旁边的吕佳和林小雪也附和着点头。
“那你们道歉好了,”我冲着那三个女**说:“反正我是觉得自己吃亏了。”说完我头也不回地下了楼,吕佳和万紫她们叽叽呱呱笑成一片,都快到班级门口了还在谈论李惜时的身材和肤色。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刚才扯得还不够彻底?”我问。
“得了吧你,”吕佳翻了翻眼睛说:“你这人占的便宜还不够啊?人家李惜时没让你负责就好不错了,看你那张死人脸,跟吃了黄莲似的。可怜如花似玉的李公子,被你个女魔头给荼毒了。”
“你给我闭嘴!”我被吕佳的话恶心得直想吐:“万紫才好了,你又开始花痴。换成第二个人我都道歉,就李惜时不行!”
“为什么?”林小雪诧异地问。
“因为,”我咬着牙说:“他就是个人渣!”
“听你这么说,好像你和李惜时有着不可不说的故事?”林小雪最近越来越爱八卦,不知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造成的。
我大翻白眼,心说要是把李惜时对我所做的种种恶作剧都说出来,那还真能列出几大罪状,不过我可不愿像祥林嫂一样去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而去满足某些人的猎奇心理。
好容易熬到十点钟,文橙实在撑不住哄着都嘟去睡了。林小雪是典型的百灵鸟,天一黑就想往床上爬,要不是好奇心指使,根本坚持不到这么晚。我早就被他们严刑逼供得神经衰弱,恨不得元神出窍,只留肉身在这里敷衍塞责。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得回去睡美容觉了。”万紫哈欠连连,扯过林小雪就往外走,我赶紧跟上去,被吕佳推到后面。
我不甘心地跟上去,又被崔伟抢先,我眼巴巴看着他们三个上了林小雪的车,万紫把车门锁死,对我摆摆手说:“让李惜时送你吧!”
我回头望着都可贺求救,结果人家都老板正在麻利地关门上锁,全然一副“好走不送”的架势。
李惜时看着我,有些促狭地眨眨眼。我尽量让自己像个成年人一样冷静,打开车门坐进去。李惜时发动车子,不疾不徐地驶离,遇到第一个红灯停下来,问我:“什么时候回H市?”
“后天下午。”我说。
“过了你父母和万阿姨的忌日?”李惜时说:“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我摇头,本就不是多么繁琐的事情,又何况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说起来,你确实该对我负责。”李惜时缓了缓脸上严肃的表情又开始贫嘴:“当年我可是被你打击得一度心灰意冷。”
我当然不会信以为真,他的脸皮一向堪比钢化玻璃。
见我不理,李惜时又提醒道:“你还记得那场大雪?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第二轮复习已经进入中期,各学科都在进行专项训练。李惜时这几天像瘟神一样,每天都要出现在我面前好几回。
“你还欠我一句对不起,”李惜时说的不痛不痒,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起码欠我十次对不起,”我不为所动:“勉强折合一次,你跟我说九句对不起就行了。”
“莫笃,”李惜时跟在我后面,开始讨价还价:“你说完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冷笑:“不稀罕。”
虽然我一样有好奇心,但对方若是李惜时,我绝对会百分之二百打消知情的念头。有时我也奇怪说不清为什么我和李惜时总是不对拍,大概是他对我搞过太多恶作剧了。倘若我真的向他道了歉,他极有可能会告诉我诸如“我今天没吃早饭”,或是“我妈其实是金牛座”之类的“秘密”,甚至是比这还要没有信息含量的事情。我最讨厌做的事情就是自取其辱,所以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