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崔伟,自从酒醉之后整个人也安静了很多,在学习上比以前用心起来,整天和我同桌白拓讨论数学题。白拓是一个学习刻苦的女生,这学期开始和我同桌,成绩尽管没有李惜时优异,但比起我们还是足够自豪的。只是她这个人怪怪的,行事有些特别,总是带着偷偷摸摸的感觉,即便是再平常的动作,也能做出鬼祟的感觉,就像一只小仓鼠。
这样平静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一星期,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因为有人告我的状,说我和江志博在早恋。
尽管班主任的语气很委婉,但我还是感到怒不可遏,因为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说了一句:“我没有。”
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膀说:“或许你和江志博只是好朋友,老师很高兴你能够有朋友,也相信你能处理好这层关系。”
我什么也没说,因为班主任根本就认定了我和江志博是在早恋,他对我的态度如此温和,只是因为我是个孤儿。孤儿是缺爱的,所以极有可能早恋。我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地回了班级。回到座位的时候分明看到了熊岭得意的眼神,那一刻我认定告黑状的人是他!
江志博随后被叫出去,回来的时候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我估计班主任对他一定是大骂一通,他既是班长又非孤儿,胖雷子不狠整他才怪。
我和江志博的关系,全班没有不知道的,熊岭这么做根本就是**裸的诬陷。但是我没对江志博说,熊岭针对的其实是我,江志博只不过是受我的牵连。
第二天,本来就满心恼怒的我竟然在地上发现发现一张草稿纸,上面画的是一只蝎子,旁边写着我的名字,上面还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叉号。
上面的字迹我认得是熊岭的,因为他的字每个笔画的中间都会向内弯一下。
李惜时的话在我的耳边响起来,看来这厮又料对了。
我虽然并非秉承着“江湖事江湖了”的信条,但也不想通过班主任来解决。我不喜欢打小报告,哪怕我有的是理。
于是在课间的时候,我将一桶冷水兜头浇在熊岭身上,还踹翻了他的桌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那张纸递到他面前。
“熊岭,我不怕你报复。如果你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干脆痛快点儿,”我说着把从崔伟桌斗里找到的砍刀扔到他面前:“咱俩一对一,看谁把谁弄死。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以后少用。就算不得人心,也别自甘下贱!”
熊岭没有拿刀,因为刘妍颜飞奔着去找班主任。我和熊岭被叫到办公室,审问了一上午。最后责令熊岭停课回家反省,而我则罚站一周。
这件事情抖出来以后,全班同学都开始唾弃熊岭。林小雪吕佳自不必说,江志博和崔伟因为此事关联到万紫,也都恨不得将熊岭碎尸万段。加上熊岭本就得罪过全班女同学,这次连同男同学也耻与他为伍。最后还是他父母专程来学校赔礼道歉,赔偿了万紫的医药费,并且押着他在全校作了检讨,才允许他回班上课。
这一次熊岭彻底变了个人,上课坐得笔直,下课也不和任何人说话。他再也不和任何人对视,那种感觉既像是自我封闭也像是在无声地反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再也没有搞过什么阴谋诡计。
他的父母是一对普通的夫妇,都是下岗职工,家里的情况不太好。他母亲专程向我道过歉,请求我不要记恨熊岭。我当然不会对他的父母有什么敌意,毕竟没有哪个父母是教孩子作恶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利弊兼有,这次事情尽管让我站了一个星期,却也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我的朋友似乎一下子多了起来,很多男生开始和我称兄道弟,女生也招呼我一起玩儿。
车嘉翼尽管不知道具体的情形,但也清楚我是为了给林小雪出头才和熊岭起的冲突,因此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莫姐,你这人乍一看特别冷。尤其是眼神,特别具有穿透力。其实相处起来绝对够意思,”车嘉翼一脸湿笑:“我坐你后面真是三生有幸。”
都可贺做呕吐状,车嘉翼全然不顾。压低声音对我说:“姐姐,你帮人帮到底,能不能帮我跟林小雪——”
“打住,”我赶紧开口:“有本事自己说去。”
“哎——”车嘉翼赶紧拉住我:“别啊,姐姐。你说爱一个人有错吗?”说完还自认为特别深沉地看我一眼。
都可贺又开始捂嘴耸肩,车嘉翼依旧凝视我。
“我是不会帮你的,”我明确地拒绝:“死了那条心吧!”
车嘉翼哀叹一声:“自古多情空余恨!啊——啊——啊——”余音袅袅不绝如缕。都可贺实在忍不住,冲出教室,直奔厕所去吐了。
李惜时他们的学习小组还在继续,但崔伟的态度明显变了,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万紫始终不能专心,最近她和江志博的感情不断升温,放学已经不和我一起走了。李惜时又长高了一些,但还是没能赶上我。
尽管他提醒过我小心熊岭,但我一直也没有向他表示感谢。他那样的怪胎,应该不会在意这些,而我一想到他之前的种种劣迹,就打消了道谢的念头。
时间向前走,我们都在一点一点变得成熟。李惜时还未满十五岁,在我心里依旧是个顽劣的小孩,就算长大也一定是个顽劣的男人。
尽管人缘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我依旧习惯于我行我素。我总是动不动就懒得说话,和别人在一起会显得很不礼貌,但如果为了让别人觉得好受我就会觉得不好受,所以我还是尽量远离人群,好在大家早就习惯,并没有谁觉得不好。
只是张庆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自从我和熊岭冲突过以后,他回头的频率明显高了起来,有时候似乎是在和白拓讨论问题,但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我。
张庆不是坏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男生,可是我整个人异常地排斥他的好感,而且根本找不到理由。李惜时曾经混账地说过,人和人之前其实是靠“嗅觉”来选定朋友和敌人的,所谓“臭味相投”者是也。而人们却以为是用眼光判断出来的,滑天下之大稽。
对于李惜时的话我自然不会认同,但在张庆身上我之前的观念却行不通。也许男女之间真的不是靠理智来决定关系的,张庆并没有其他的举动,可我一感受到他的眼神就全身不舒服。这种不适和李惜时带给我的感觉还不一样,尽管李惜时特别招人烦,总让我见了他就想打他,而面对张庆我却总想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相对于我的不解风情,万紫的恋情正开展得如火如荼。每天都要把煲好的汤装在保温桶里,一脸甜蜜地送给江志博,弄得跟探病一样。我不止一次提醒她对江志博不要太过上赶着,男人越惯越混蛋,久而久之把你对他的好视为理所当然,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女生?可热恋中万紫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江志博就是她的太阳,她已经彻底化身成一株呆头呆脑的向日葵,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
万阿姨跟我努努嘴说:“别浪费嘴皮子了,这时候你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不可能让她改变想法,以后自己吃了亏就知道了。”
“阿姨,你还真打算让万紫吃亏啊?”我难以置信地问。
“丫头,这事儿拦不住,”万阿姨一边拉我坐下来和她一起嗑瓜子一边说:“痴心女子负心汉,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男的要是能对女的好,那是造化。如果不能,那也是命罢了。谁能有前后眼,看到一百年以后?由她去吧!我这个当妈的都不操心,你也犯不上。”
当时的我非常不同意万阿姨的观点,觉得她对万紫不负责,觉得她太认命。但是后来我才一点一点想明白,万阿姨自然知道拦不住所以才不拦,她比我们都清醒,所以她的心最悲哀。无论此刻的万紫多么快乐,都不能保证她的未来也一定会幸福,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相爱的人一定能够走到最后。爱情其实是奢侈品,注定有的人享受不起。
天气逐渐变冷,校园里的大柳树再一次萧条起来,冬天又快要到了。我一下子觉得寂寞起来,也许是因为本来和我形影不离的万紫如今一门心思都扑在江志博身上。她现在张口闭口江志博如何如何,把他们之间的琐事一遍一遍讲给我听,尽管之前她谈的也不过是这个或那个男生,但是起码还有些花样,如今我都快得江志博恐惧症了。
忘记了谁说过,其实我们的世界很小,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再多一个,往往就会显得拥挤。我当然不会自私地霸占万紫的友谊,但是我比以前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