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两夜,昼夜不息的连续奔行了近两万公里后,宁浩和牧驹老人以及三千匹螺角烈驹,来到了柯布伦大草原的边界。
送君两万里,终须有一别。
枣红色的螺角烈驹似乎知道自己喜爱的少年即将离开,不停的蹭着宁浩,发出一声声低哀的嘶鸣,似乎在倾诉自己的不舍和难过。
宁浩抚摸着红驹的鬃毛和头颅,笑道:“虽然我想带你离开,但显然这片大草原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不要难过,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他紧了紧身上的行囊,转目望着骑在纯白色螺角烈驹上的老人笑道:“牧驹大爷,感谢您这三个月的谆谆教诲和武道上的指引。天地虽然浩大,但我相信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牧驹老人捋着胡须,笑吟吟道:“宁浩小友,临别之际我有两样东西送给你。第一样,是一位上古大家老子所著《道德经》中一篇对道的阐述,你听好了。”
说着,悠悠的用古调吟唱起来:“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牧驹老人看着宁浩露出深思的表情,哈哈大笑道:“我送你的第二样,是一位上古琴曲大师伯牙遇到樵夫子期,所奏的《高山流水》古曲,讲的是遇到知音的开心和愉快。我把它改成了呼麦和螺角号的方式,送你这位忘年知音离开。”
宁浩转身背着行囊渐渐离开,身后传来婉转悠扬的螺角号声和低沉连绵的呼麦声。落日的余辉散落在草原上,好像烈火一般把绿色的草原烧的火红,连延着天边的白云都烧成了鲜红色、绛紫色、橘红色,转而变换成了各种合色。
天地好像瞬间变成了苍凉壮阔的巨幅画卷,宛转悠扬渐渐激昂的螺角号声,好似山间弯曲的流水,时而平缓、时而湍急、时而如山泉在石头上激起朵朵水花叮咚作响、时而如瀑布怒吼直冲而下。而超重低音和嘹亮哨音的呼麦声,好似变成了错落有致的连绵山脉,超低音的呼麦声好似低谷矮山,嘹亮高亢的哨音变成了雄峻奇绝的高山之巅。
两种音调互相合着,好像真有高山流水在眼前浮现。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宁浩听到了牧驹老人的高山之志、流水之意,更听出了遇到知音的欢快和喜悦。
他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牧驹老人送给他的那句话。
有物混成……故道大……人法地……道法自然。
这句被古调吟唱阐述道的篇章,在他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渐渐的在行走中,宁浩进入了可遇而不可求的顿悟……
牧驹老人望着渐行渐远,竟然在行走中进入顿悟状态的宁浩,深邃的眼眸中骤然爆射出璀璨的光芒,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看来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已经顿悟,宗师境界指日可期呀!
这个孩子,不论是心志,还是悟性都是绝佳。没想到自己在宇宙中游历,竟然会在这颗偏僻边缘的贫瘠星球逗留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好苗子,实在是难得啊!
虽然诞生在这颗草莽星球,可胸中却有一股天地都撑不下的英雄豪气,更难得的是年仅十岁有余,就对修行修道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远见卓识。真是后生可畏啊,这样的旷古奇才,未来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他的心中已经渐渐萌生了把这个孩子收为亲传弟子的心意,不过他准备再好好观察一段时间。看这块被天地孕育出的绝世奇石,究竟在岁月的雕琢和打磨下,会化为齑粉消散无形,还是会被锤炼磨砺的愈发锋芒,爆发出震撼世人的璀璨光芒?
牧驹老人目光飘渺的望着宁浩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轻声低语:小友,你我相遇就是因果。因果到了,就是你我再见面的时候……
宁浩的脑海中好似雷霆滚滚,混沌初开,反复快速的闪烁着道的阐述篇章。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人遵循着地的规律特征,地的原则是服从于天,天以道作为运行的规则,而道就是自然而然,不加造作。
道作为世间万物乃至天地来源的根本,它混混沌沌、无边无际、无音无象、无始无终、浑然一体。它无处不在、无所不至、穿行于古往今来、八荒六合、不生不灭、不净不垢、不增不减。
道就是自然,自然就是道!
他历练的整整一年时间,看过太多瑰丽而壮阔的自然手法和苍凉而生机盎然气候风光。冰山的融化、火山的爆发、大河的断流、天地的怒吼。他见过在最冷的冰海里游玩的北极鱼,看过火山爆发时,最雄壮的魔兽在死亡下的哀嘶。他感受过最凛冽刺骨的风雪,在酷寒中如飞雪冰针,杀人无形。他攀登过最高最险的山峰,在山巅之上,靠着太阳最近的地方,睁开眼用渴望去触摸灼热的光芒,伸出手投入鲜红太阳的怀抱。
他看到青草节节拔芽、大雁成行南飞。万物枯荣盛败有序,春去秋来岁月有痕。大音稀声,大象无形。这是道韵的刻画,是自然造物的神奇。
这一年多来的心得和积淀,此刻在心底骤然飞起。天地间道大人亦大,真正的武道应该包罗万象,无所不容无所不有,如同道、如同自然!
他心底骤然生出无限的感动和喜悦,心力勃发而生,从全身的毛孔喷发出细如毫针的暗劲,把周围的空气震的一滞,发出轻微的嗡鸣。从此暗劲明劲揉为一体,如同黑白双鱼合为太极。劲力修为登堂入室,臻入化劲。下一步就是换髓换血,踏入宗师境界!
原来感动和喜悦一直就藏在自然之中,而自然就是自己的武道!
宁浩悟出茫茫天地间,如此浩瀚宏大的武道。仿若利剑开锋,昙花绽放。清晨间的第一颗露珠,寒夜里的第一道曙光。春雷下,第一粒萌动勃发的种子。江河里,第一滴汇入汪洋的水珠。
千里之行、积于跬步,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尺之台、起于垒土。想要攀登上武道的巅峰,就要不断积累砥砺前行。
既然敢于踏出修道的第一步,就要做好背水一战,孤注一掷的准备。就算遍体鳞伤粉身碎骨也要勇猛精进势不可挡,只有这样不屈的态度和执念,才会在岁月和时光的淘洗下,化蛹成蝶!
蛟蛇蜕变飞龙,鲲鱼化为飞鹏!
展翅怒飞,遨游天地。在宇宙的尽头恣肆徜徉,在武道的巅峰俯瞰众生。那里的景色,又是一番怎样的风采呢?
宁浩心中一股澎湃的豪气顿然而生,开始全速的奔跑起来。既然已经悟出了自己的武道,找到了心中的感动,那么这场漫长的历练也该结束了,潮海城就变成了下一个也是最终的目的地!
心中一旦产生了回家的念头,就开始变得归心似箭。他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潮海城,回到海湾别墅。那里有让他嘴馋的金缕面和充满童趣的小燕哥。
正好自己可以好好的跟小燕哥讨论一下,一直惦记在心底的,关于婉蝶这个可怜小姑娘的病情。一年的时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玉流蝶和玉婉蝶姐妹两过得怎么样了?还有良养这个家伙,不知道在他父母的鞭策下,感知和卡修实力有没有提升?还是依然我行我素,做着卡械改装大师的美梦?
估摸着,小燕哥要是知道自己已经站在术师的巅峰临界点,换髓换血之后就可以迈入宗师境界,也会变得无比欣慰和开心吧,毕竟这是他在一年前对自己提出的期许。
不过,换髓换血对术师来说是踏入宗师,一道最凶险的门坎。保险起见,还是回到别墅以后,在小燕哥的看护下进行吧。毕竟有这位武道大高手在身边看护,就算换髓换血的时候,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及时的出手纠正,让换髓换血顺利的进行下去。
……
宁浩披星戴月飞奔近六百公里后,在繁星满天的初秋深夜赶到了离柯布伦大草原最近的干默城。
这座矗立在丘陵之上的城池,好像深夜里最璀璨的明珠。辉煌的灯火和绚烂的霓虹在整座城市尽情的闪烁照耀,远远的传来喧嚣热闹的人声和梭车划过空气的尖锐哨音。
宁浩脸上露出笑容,阔步走了过去。这座守望在柯布伦大草原最前端的不夜城,可是拥有着非常多的著名风味小吃。自己可以找个地方饱餐一顿,然后在舒服的温泉和柔软的大床上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搭乘前往潮海城的巨型梭机,四五个小时就可以顺利抵达。
想到明天中午就可以回到海湾别墅,他的心情有些激动得难以平复。在这个渐起萧意的初秋时节,散发出一股别样爽朗而意气风发的喜悦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