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省,瀛洲。
今年的冬天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时间刚刚临近傍晚,凛冽的北风吹在瀛洲市的北环公路上。
因为瀛洲只是一个县级市,而且现在是冬天,路面上的车辆并不是很多。一辆黑色长城轿车速度开得很快穿插在三三两两的车流之中。
“寿儿,注意着点儿车,时间还有不少,用不着这么着急,妈知道你着急娶个媳妇,可咱也得留着命不是,见都没见着人家模样,看你这着急模样儿”,袁秀勉强笑道。
稍稍松了一点油门,肖寿从边上杯架上拿起水喝了一口。
“妈、亲妈能不能别开我玩笑了,我哪是着急见人家对方,不是您老从出门就念叨着让我快着点吗。”
“哎”
“我今年三十二了,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都有十多年了,您老说说我自己对自己的爱情啊婚姻啊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有点自己的意见,并不是说你们做得不对,我就想看看凭自己的本事能不能娶个媳妇”
“这是第几次了?”
“妈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知道你和人家谈的差不多了,我答应你,人家愿意我就愿意,但要是不愿意,这是最后一次。你儿子是人,一个大老爷们哪能让人当货一样挑来挑去的”
听着儿子的话说完袁秀也默默无言。袁秀是理解自己儿子的,孝顺、上进、为家里生活也是相当努力。可是在袁秀眼里儿子的婚姻大事一直是块心病。
肖寿是一所三流大学毕业的学生,四年的大学生涯彻底耽误了对一个庄稼人来说的大事,,结婚。
毕业之后并没有找到工作,回到了农村老家,随着时间的稀释注定了老家的朋友都会如水般流失。更令肖寿苦恼的是大部分的朋友都结婚了,肖寿也想处个对象,可四年的大学已经花光了父母的积蓄,第一次肖寿感到了钱的重要性。
没有钱不要说结婚,恋爱都谈不了。没房没车没钱,长相也不出众。肖寿选择了创业,十多年来一事无成。房,是租的。车是父母给买的。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一点点被现实碾碎,一次次的失败让肖寿学会了妥协。
“妈,对不起。我话说的不好听,语气不对,你别在意”
肖寿还要再说被袁秀打断了,“寿儿,你说得对,这是最后一次,成了咱就结婚,不成也是天意。以后这种事妈就不给你掺和了。”接着袁秀话又一转:“寿儿啊,咱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妈就想到闭眼的时候能抱抱孙子”说着就小声的啜泣。
听出自己母亲的心里还是不甘,肖寿也没有打算再劝。袁秀不过五十出头,瘦瘦的脸上满是皱纹,满头的白发活像个七老八十的人。受了一辈子苦,到老还得为儿子操心。所以这一次肖寿也没打算出什么幺蛾子,不管对方如何,只要对方愿意,就结婚。
车在路上的速度也平缓了下来,肖寿看着外面,因为没有月亮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小镇上的一家东北饭店,这家店在冬天还是很火爆的,主要的菜就是大锅炖,冬天吃还是很爽的。
车打转向转到了饭店的门口,下车之后关好车门锁上车就随袁秀来到了订好的包间。关于相亲的对象肖寿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只知道对方叫李芬,普通家庭,订婚就要十三万八千,这个女人对肖寿来说很贵。对方母亲姓张叫张玲,张玲和袁秀在一个厂子上班,所以肖寿是见过的,但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个没有嫁人的女儿。
每次事情的发生都是一次巧合,当袁秀说起自己儿子没有结婚时,张玲的女儿也没有结婚,这就是巧合。
这次相亲是男女双方的母亲定下的,所以这次陪李芬来的是张玲。
当袁秀推门进去的时候,肖寿在后面就看到了来相亲母女两人。一口大锅在房间的中间,锅沿很宽,上面摆放着餐具,离门口近的位置是留给肖寿母子的。
“张阿姨来的早啊,路上挺冷吧”,肖寿没有坐下先跟张玲打了个招呼,袁秀也客套了几句后两人就坐了下来。
“不冷不冷,小芬他大伯开车送来的,赶紧坐,菜在锅里都炖好了”,张玲说着就把锅盖掀了起来。锅里面炖着排骨,边上贴了一圈花卷,看着是很有食欲,“来,先给咱家大寿盛上,一路上看给冻得脸都白了”张玲张罗道。
肖寿谢过张玲之后就一直偷偷地打量着李芬这个可能成为自己媳妇的女人,并不是猥琐,而是奇怪,从肖寿和袁秀进来之后李芬就没有打过招呼,到现在更是一句话也没说。肖寿是个多疑的人,一个自卑的男人通常都多疑,肖寿这会儿就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有问题。而肖寿稍一思考就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但考虑到母亲,肖寿并没有多说。
袁秀和张玲聊的火热,毕竟在一起工作,共同语言还是有的。而肖寿和李芬则是都没有说话,肖寿一直看着她,而李芬一直低着头慢嚼慢咽吃着碗里的菜。李芬长得还算可以的,略瘦,长发,看面相的话绝对比肖寿要小。“李芬对吧,我叫肖寿,你能和我说句话吗?”肖寿把胳膊放在锅沿上微微前倾说道。李芬并没有回应肖寿,双眼盯着碗里的菜吃的快了些。肖寿尽量让自己声音温柔一些:“李芬。。李芬能和我说句话吗。”
肖寿想要李芬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袁秀和张玲已经停止了交谈,而等肖寿回神后就听到了张玲小声哭泣的声音:“对不起秀姐对不起,小芬精神有点问题这点事先没有跟你说,可可是小芬他哥哥要结婚我家实在是过得紧了,小芬,不是先天的,是小时候发烧烧坏的,过日子可能有点问题,可传宗接代是没有问题的”张玲一边哭着一边说,“订婚十万不八万就行”
“阿姨,别说了,您说的我能理解,但你这么赤裸裸卖孩子,我真接受不了”,肖寿说完站起来摸了摸李芬的头:“可怜人,我也是可怜人,我帮不了你,你也帮不了我,就让我们自生自灭吧。”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走吧妈我们回家”袁秀也没有生张玲的气,因为这种事在农村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只能让人感到悲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