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边被晚霞染红了一整片,张楚方才送穆锦回到家。
穆夫人早已等候在门外,神情焦急的张望着,直到穆锦一身无恙的下了马才稍稍松了口气,笑着朝张楚点了点头。
这一天虽坐在马上,鲜少走路,可于穆锦来说也颇为奔波劳累的了,吃罢晚饭,便由秀儿扶着回了房。
秀儿帮穆锦换下衣裳,忽然一个香囊从衣裳里掉到了地上,便拾起来递给了穆锦。
穆锦望着手中的香囊想起了白日里在灵隐寺遇到的那位白衣男子便不由的觉得好笑,自言自语道,“你倒要如何讨回去呢?”
香囊上绣着飞龙在天的图腾,绣工乃是极好,看上去色泽鲜艳且柔和妥帖,散发着一股浅淡却绵长的香气。
穆锦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的好奇的望着却发现一只龙爪上的几根丝线不知何时竟被挂断,脱落了几根针脚。
“秀儿,去把针线拿来。”穆锦吩咐着秀儿,复又套上了外衫,走到了灯下挑了挑灯火,火苗嗖的往上一蹿,屋子里瞬间亮堂了许多。
穆锦挑了根色彩几乎相近的丝线仔仔细细的将脱落了的针脚重新绣好方才心里踏实的去睡了。
次日,穆夫人将将把替穆老爷子缝制的新衣裳做好,拿在手里抖了抖,又放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却见穆老爷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你这真是赶巧了,知道我做好了新衣裳特意跑来试一试的吧!”
却见穆老爷子神色慌张的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穆夫人道,“夫人休要取笑我了,你快看看吧!”
穆夫人见他神情紧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匆忙的打开信看了看,看完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竟然是府君府里下的帖子,邀穆锦前去赴宴。
穆家乃行医世家,素来与府君府上无任何往来,如若是传人去瞧病也应传这穆老爷子才是。
穆夫人心里忐忑不安的唤了下人去将穆锦叫了过来,问道,“你们昨日出去游玩可曾遇到过府君府里的人?”
穆锦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见穆夫人脸上的神情隐隐有些不安便问道,“阿娘,出什么事了么?”
穆夫人将帖子递给了穆锦,穆锦看完却宽慰她道,“阿爹阿娘是为这件事所烦恼么?锦儿倒是觉得前去赴宴也无妨,府君府里既然下了帖子便显示了恭敬之意,自然不会为难锦儿的。”
话虽如此,穆老爷子心里仍是放心不下,他老来才得此一女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便吩咐下人道,“你去将军府通知张楚一声”
穆锦却回拒道,“阿爹不用麻烦了,我带秀儿去便好,有什么事我再让秀儿回来通知你们,再说若真有事,去再多人也无济于事,若只是赴个宴却让张楚带人兴师动众的跟了过去,却是给府君府里的人难看了。”
穆锦的这份话听着也颇为有理,穆老爷子虽不放心,但也无其他更好的办法,便有着她去了。
穆锦带着秀儿如约来到了天香楼,在门外却被一个小厮拦住道,“我家公子只邀请了穆小姐一个人赴宴。”
“秀儿,你就在此候着吧。”穆锦侧过脸望了秀儿一眼,便跟着那小厮上了楼进了一间雅间,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公子,穆小姐来了。”那小厮唤道。
只见那白衣男子转过身来,乃是昨日在灵隐寺里撞到的那个人。殊不知此人却是府君的独子朝歌。
朝歌昨日回去便差人打听了穆锦的下落,得知她乃是穆家的小姐后便匆匆下了帖子邀她前来赴宴。
朝歌迎了过来笑着道,“冒昧请穆小姐前来赴宴,多有打扰!”
穆锦怔怔的的站在原处愣了愣,怎都未料到竟会是他。
好在因不知他何时会来讨回香囊,穆锦便将香囊随身带在了身上,便拿出香囊递给朝歌道,“公子若是来讨香囊遣个人来拿便是,何必要如此隆重。”
朝歌目光落在了香囊上的图腾上,指尖轻轻的滑过穆锦绣过的龙爪之处,“穆小姐绣过着实了得,普通的丝线与白玉蚕丝用在一起看上去倒是浑然一体、相得益彰。”
原来这香囊上的丝线是用白玉蚕丝绣成,难怪穆锦用一般的丝线绣好后怎么看都有些不自然,“公子见笑了,不要怪穆锦手拙,自作了主张才好。”
朝歌只是浅浅一笑,请穆锦落了座,目光如炬的痴痴的望着她,似乎是要将她融化在眼中一般。
穆锦原想此次过后便不会再与府君府里的人有何瓜葛了,只是三日后,却发生了一件让整个穆家都震惊了的事情。
穆老爷子望着满屋子摆满的聘礼不由的惊的说不出话来,谁料想一向注重礼仪的府君竟省略了“纳采”、“问名”、“纳吉”、“请期”等提亲的步骤,直接送来了聘礼。
“穆大夫,这是礼单还请您过目。”那小厮毕恭毕敬的递过了礼单。
穆老爷子虽不乐意却由不得他不接,只得迟疑着接了过来,呐呐问道,“府君是为谁提的亲?”
“府君有两个女儿,一个独子,当然是替公子向穆小姐提亲!”
“可是、、、”穆老爷虽有些迟疑却仍问道,“听闻公子已与邻近的滕府君的女儿订了亲,而且小女也有了婚配。”
那小厮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有婚配就是尚未成婚,三日后府君派人前来迎娶,另外公子近几日身体稍有不适,迎亲那日就由我来代劳。”
说罢,那小厮带着人径自离开了。
穆老爷子拿着礼单的手气的剧烈的颤抖着,“简直是欺人太甚!”
穆夫人满脸愁容的在一旁唉声叹气着不知如何是好。
天香楼的雅间里,穆锦与张楚紧紧的抱在一起,穆锦眼里泛着泪光望着张楚道,“阿楚,你说该如何是好?”
“哼,府君竟如此蛮横仗势,我将军府也不会怕了他!”张楚腹中像是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着一般,“大不了我状告到国主跟前,也不会让他这样为所欲为!”
“可是,阿楚,得罪了府君日后将军府恐怕也不会安生的。”
张楚甚是疼惜的替穆锦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安慰她道,“锦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抢走你的!”
两人相拥着更紧了些,像是决不让任何人将他们分离。
此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厮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不停的喘着粗气。
“阿财,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张楚望着阿财神情紧张且慌乱的样子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阿财几乎带着哭腔叫道,“少将军不好了,将军和夫人都被府君派人给抓走了,说是将军勾结九黎一族战死的鬼魂残害我华夏黎民百姓!夫人叫我偷偷的跑出来告诉你一声千万不要回将军府!”
“分明是无中生有,蓄意谋害!”张楚涨红了脸,怒瞪着眼睛,拳头紧握着似乎都能听见咯吱一下骨头摩擦的声响。
“阿楚、、、”穆锦望着张楚欲言又止。
“锦儿,我不能弃爹娘和整个将军府于不顾,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嗯,你也要小心!”锦儿点了点头,便含着泪望着张楚疾步奔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