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别想,我送你回宿舍,如果明天不想上课就请假,好好睡一觉,会过去的。”周杰勋叹了口气,拍落去我身上堆积着的雪花。
“我没事。”话说出口,发现声音嘶哑的连自己都觉得难听:“你能送我去教堂吗?”
周杰勋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紧紧抿着的嘴唇让我以为他要拒绝我的要求,半晌他点头:“你等我一会,我去取车。”
平安夜的教堂,人潮涌动,很热闹。心不在焉的听着台上的信徒们万分虔诚的唱着同一个音调的诗歌,心情逐渐平静。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人们彼此送出最诚意的祝福。一个身穿白色圣衣的牧师,给在座的人们发放平安果,对每一个人说:“愿主保佑你。”
收到平安果的人们,面露满足,起身来开。低头看着手里的平安果出神:“平安果是要吃进肚子里的,那样才会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你这样盯着它,是不起作用的。”
周杰勋在一边开口,听得出他是想让我分散注意力。
想对他笑,可是嘴角僵硬的弯不起一个弧度:“周杰勋,要是一个人心里藏着放不下的仇恨,那他是不是很可怜。”
沉默...................
见他不说话,把手里的平安果放到嘴边,一口,一口的吃完,除了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甜。
周杰勋就那样坐着,安静的看着我把最后一口咽下:“对不起。”
对不起?他在跟我说对不起吗?
为谁道歉?
他吗?
“为什么要道歉?因为你们的关系吗?是不是认为你们之间的关系太好了,就能替对方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吗?周杰勋.......你太可笑了。”一直压抑的情绪,最终爆发,眼泪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他没有对不起我,他对不起的是他自己,他对不起的是他过世的母亲,他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进牢笼里,这样折磨自己。”周杰勋,将我拥入他的怀里,轻轻的搂着我哭得颤抖的背:“周杰勋,修远会放下的,他会忘记的,对不对。”
他一下,一下的拍着我的背,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声说:“他会的,一定会。”
我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最悲秋伤心的人,却忽略了周杰勋眼神中的隐忍着的痛苦,也没有察觉到那句“对不起”里包含的不该由他来背负的责任和莫大的愧欠。
到教室的时候,没人格眼神躲闪,不敢和我目光接触,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修远离开的消息。
“贺楠,你昨晚去哪了?我和甜甜找了你一夜。”吴潇见我进来,神色焦急。
“我去教堂,在那里过的平安夜。”昨晚,像是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一样,在那人的轻声呢喃中不知不觉睡着。醒来的时候,看到周杰勋双眼布满了血丝,红的骇人,明显整晚都没有睡觉。
“你...........知道了吗?”吴潇欲言又止。
“什么?”
“修远他,他............你没事吧。”
“吴潇,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摸样,心里不免苦涩,我被甩得这么明显吗?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接受不了,真该把那个乱嚼舌根的发帖人给揪出来,像他那种人,学校应该立刻开除他。”吴潇拍着桌子,表情义愤填膺。
“什么发帖人?”
“啊?你不知道啊?你刚不是说...................。”吴潇警惕的看着我:“难道你没看论坛上的那个帖子吗?”
我木讷的摇头。
“贺楠,你看了可千万别激动,我们都知道那个人就是在恶意的人身攻击,太混蛋了,简直令人不齿,。”谢婷婷把她的红色笔记本放到我面前,看到屏幕上闪现着的内容,心口像是被人揪着钻心的疼。
“校园不伦恋,揭露不为人知的“爱情””巨大的标题,让我身体的血液凝固,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向下翻看。帖子的内容和标题一样,只有一张被放大了的照片,画面粗糙,分辨率很差,但也能清晰的看到里面那两个男孩的摸样。照片里的修远正坐在路边的座椅上,神色疲惫的微闭着眼,周杰勋则蹲在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似乎在说着什么,这次他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发现自己被人偷拍了下来。他们都穿着夏天的短袖衬衫,看得出,拍摄的时间是修远刚回国的那段日子,而那些日子,正是修远最茫然无助的时候。
本是一张极其普通的画面,一旦被定格在那一瞬间,只能让人觉得在他们之间有种情愫在流动。看看了发贴日期,十二月二十二号,二十二点整,是杜云海找到我的那天。校园的晚上是全校上网的最高峰,喜欢逛论坛的修远,是否也看到了,当时的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
登录自己的账号,打出一行字,回复:“你把我男朋友偷拍的那么好看,作为他的女朋友理应跟你说声谢谢。大一播音系——贺楠。
退了账号,把电脑还给谢婷婷。身边的人满是震惊的看着我,从不爱多言的李平山拧着被眼镜遮去一大半的眉毛说:“贺楠,你不应该把自己的名字,班级写上的,这样会给自己添麻烦的。”
我冲他感激一笑:“也许吧,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这样侮辱。”
中午放学,甜甜火急火燎的在食堂找到我,不等她开口,我抢先说:“我饿了,等我吃完饭,任你审问。”
她焦躁的坐在我面前,不安的看着我慢条斯理的的吃完碗里的米饭:“好了,你想问什么?”
“帖子你看到了?”
“嗯。”我点头。
“那修远他........他怎么说?”
“他回美国了。”话一出口,警觉自己的原来可以这么理智。
“什么?他.......他不会是落荒而逃吧,他难道真的。。。。。?”甜甜拍桌而起,结结巴巴的说不出那个隐晦的名称。
“想什么呢?他只是回美国完成他的学业。”见周围的人被她那高嗓门吸引,我用力按下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在担心要是我心中的美人真的是哪种口味,我们家贺楠岂不要守活寡了。”甜甜拍着胸口缓出一口气:“不对啊,他这么一走,你不是跟守寡没什么区别吗?”
我对她没溜的话,气得哭笑不得。却没有告诉她,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因为我知道,话一旦出口,对面的甜甜难免再把修远骂个狗血淋头,虽然远在美国的他听不到。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好的,坏的,若是决定了,旁人又怎能去改变。
《别》——沈紫曼
我是轻轻悄悄地到来,
象水面飘过一叶浮萍;
我又轻轻悄悄地离开,
象林中吹过一阵清风。
你爱想起我就想起我,
象想起一颗夏夜的星;
你爱忘了我就忘了我,
象忘了一个春天的梦。
修远,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你若要我忘记你,我也会做到,就像忘了一个春天的梦,梦醒了,就不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