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着老戴一抱拳,说:“走,肯定是要走的,但是我们此番前来,是特意来找璇子的,只要看到璇子好好的,我们立即离开。”
老戴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侧过脸去,又开始望天,冷冷地说:“她很好,不劳少将军操心。”
这老头是怎么了?当初王毛猴介绍起他的时候,不是骑着大雕唱着歌吗?什么“年过花甲心若痴,犹记长发披肩时。春花秋月皆过往,八年心血沤成诗。”那可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深沉?
不对,清风峡里果真有大事发生。
你要玩深沉,我闵某人不陪你玩,但我就是不走,看你能奈我何?
我吹着口哨《牧羊曲》,转身离开,短角怪紧跟身后,路远抱着孩子想动却不敢动。我懒得管他,径直围着村子转开了。嘹亮悠扬的口哨在峡谷里回荡,甚是好听,这是一个天然的录音棚。
村庄依着绝壁前的一个斜坡而建,门口就是一条溪流,有山有水,风景美得惊人。石板路宛如古驿道,很有历史感。民房大小不一,全都用石块建成,有的石块长达两米,就像闵家老宅的堡坎那样,也是有些年辰了。初步判断,这个寨子应该也有几百年的历史。
村子不大,大大小小也就三十多座房子。
转着转着,我就转到了寨子中央,眼前出现了一座比其它民房高大宽敞许多的房子,大约有三百个平米左右。墙面有整整齐齐的大石块砌成,房顶上盖的也不像其它民房那样是茅草和树枝,而是方方正正的薄石板,错落有致、有棱有角很有规律。两道木门紧闭,显得有些庄严。
这是一个什么所在,莫非是村委会的办公场所?
我移步上前,抬手刚要推门,身后就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我心里一惊,这声音不老戴的,而且此人声如洪钟,估计功力不浅。
我缓缓回头,却见身后宽敞的院坝里站着十多个人,其中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正怒目圆睁地盯着我,说话就是他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蚩尤寨祠堂。”
原来这里叫蚩尤寨。
我还未来得及答话,路远就走到青年的面前,笑呵呵地说:“误会误会,这时我师父闵……”
“你谁啊?”青年恶狠狠地打断路远的话,凶神恶煞地说:“不要以为穿一身盔甲就能吓唬人,装神弄鬼的,快讲,你们是什么人?”
咦?这小子莫非偷了滚老三的火药吃了?
一边的老戴还是一脸深沉,不答话,不解释。
这青年敢当着老戴的面如此招凶,他又是什么身份?当初璇子不是说过,她的爷爷,也就是老戴才是村子里的老大吗?
老戴不发话,我心里就有一些不愉快。
“小子,清风峡没有牙膏用是不是?你嘴巴太臭了。”我轻蔑地看了一眼青年,顺手就推开了大门。敬我者我必加倍敬之,辱我者我必加倍辱之。我就是这个性格,改不了。你不是说我擅闯祠堂吗?我就擅闯了,怎么滴?
“找死!”
青年突然一个腾跃朝我奔了过来,远远的我就感觉到凌厉的掌风,好毒。
不等我接招,路远就倏然拖曳着一串影子飘过来,挡在我的前面,接住了青年的掌力。
我闪身退开一边,乐呵呵地看路远和青年过招。
路远刚刚的一招“浮空掠影”,的确让青年吃惊不小。不过那小子估计功夫不弱,只是面色凛了一下,迅速就恢复镇定,从背上抽出两把钢锏,迎战路远的长。围观群众迅速闪开腾出地盘,两人就在祠堂门口的石板地上战开了。
四个多月来,路远的长进不小,已经把我教的枪法运用自如,只是力道和招式还不够到位,不过我想,我“闵家枪”三十六招七十二式,对付眼前这个小子犹如杀鸡用了牛刀。
可是我估计错了,两人大战三十个回合之后,我开始有点紧张了。那小子的钢锏,应付起路远的长枪居然不觉吃力,居然将我“闵家枪”前面的十二招一一化解,而且逐渐的还略占上风。
这还了得?
关于钢锏这门兵器,我只是在《隋唐演义》这本小说里看见秦叔宝用过,当年父亲也没有给我讲解过,所以并没有什么研究。毕竟我不是真正的武者,对武术也没有多大兴趣。直到在洞府里之后,为了对付那些怪兽,加上又机缘巧合地成为了龙骠营所称的少将军,我才被迫温习儿时父亲教的一些招数,加上自己慢慢琢磨,我才将自己包装了一名将军模样。
但是现在,居然有人敢挑战我的闵家枪法。
又过了十个回合,路远明显不支,一招不慎,就被对方一招“泰山压顶”,两把钢锏扎扎实实地击打下来,路远急忙双手举起枪杆抵挡,只听“哐当”一声,路远整个人当即被巨大的力量击倒在地。
我正准备上前救下路远,却见倒在地上的路远人影一闪,其中一个影子就飘到了青年背后,一掌就击中青年后背。青年“嗷”的一声叫唤,当即后背一闪,脖子一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就倒在地上。
路远这小子越来越阴了,居然将“浮空掠影”、“冥阳神功”和“闵家枪”融为一体,佯装败阵趁机偷袭了青年。
倒在地上的路远这才一骨碌翻身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伸出长枪,将枪刃架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不可!”两个声音同时喊出,一个是我,一个是老戴。
老戴急忙走上前来,伸手拨开路远的长枪,一回头,就有两名苗家青年走过来,将倒地的青年架了起来。
“两位,这是一场误会。”老戴朝我一抱拳,说:“这是我们蚩尤寨的副寨佬贾一夫。”随后转过头对贾一夫说;“这两位是老朽的朋友……”
不等老戴把话说完,贾一夫就喘着粗气说:“好啊,大家刚刚可是亲眼看见的,这两人擅闯蚩尤寨祠堂,可是犯了蚩尤寨的大忌。这两人究竟有什么阴谋?他们一出现恶龙就出现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我“哧”的吸了一口冷气:这小子不会是吃错药了吧,看上去干干净净周周正正的一个小伙子,干嘛像泼妇一样?而且还这般乱找岔子栽污好人?不学好,可惜了。
可是不学好的不止贾一夫一个人,听他这么一咋呼,人群中就有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甚至还点了头。
贾一夫看见自己的说法得到一些人的支持,就显得越发得势,火上浇油地说:“戴寨佬,您刚刚说什么?这两人是您的朋友?”
老戴闭着眼睛歪开脑袋,口气却一点也不含糊:“正是,怎么了?”
贾一夫甩开膀子挣脱搀扶他的两人,走到老戴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敢怎么,在下只是为蚩尤寨的五十人的身家性命着想,戴寨佬应该理解在下一片苦心才对。”
回头环视众人,显得慷慨激昂:“刚刚大家返回寨子的时候已经看见,恶龙已经把我们的寨子摧毁了一小半,要是当初按照我的意思来办,这恶龙自然就不会再来作祟,可是戴寨佬……却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看起来是宅心仁厚,却不知妇人之仁是要误大事的,说不定明天恶龙又会出来作恶,蚩尤寨难保平安。还有这两人究竟是何身份,刚刚居然还敢擅闯蚩尤寨祠堂……”
贾一夫话未说完,一名年轻妇女抱着之前我们救下的那个婴儿走出人群,流着眼泪气愤地说:“我说副寨佬,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每隔三年就得献出一对童男童女给那条恶龙,这样就能抱住蚩尤寨的平安了吗?换成是你家的孩子,你舍得吗?”
“对!”又是一名抱着婴儿的妇女走出人群,质问贾一夫:“早上你硬是逼着我和菊花姐将孩子丢在寨子里,准备献给那条恶龙,结果……我的女儿还不到一岁,我悄悄的抱走了。菊花姐老实,她家的孩子也才六个月,居然丢在这里等恶龙来吃,你真狠心。我们蚩尤寨的人战天斗地都不怕,还怕一条恶龙吗?有本事就把恶龙杀了,你自己还没有孩子,不要在这里站起说话腰不痛。”
贾一夫一阵迷乱,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这时,人群又有一名妇女站了出来,对刚才那两名妇女说:“菊花,有琴,我说你们也太自私了吧,三年前,要不是我把自己的孩子献给恶龙,蚩尤寨能抱住三年的平安吗?站起说话腰不痛?我的腰……我的心都一直痛着呢。贾寨佬这番想法,还不是为了蚩尤寨的安危吗?这下好了,你们的孩子抱住了,寨子却毁了,说不定到明天,就换成谁家的孩子遭殃了。”
人群中又是一番窃窃私语。
贾一夫咽了一口唾沫,嗯了一声又开始发话:“恶龙的事情回头再议,现在最迫切的是,眼前的这两人该怎么处置?”
我当即想笑:处置?我被你抓住了吗?会任由你处置?
这小子啊,实在狂妄得无知。刚刚挨了路远一掌,居然一点都不长记性。
这时,一身苗族装的滚老三挤开人群走了上来,突然摘下肩上的火枪,枪口顶着贾一夫的脑袋,开口就骂:“小厮儿,你再满口喷粪,老子一枪轰掉你的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