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大伯一脸惊愕,看看璇子,又看看我,问:“怎么回事?”
“大伯,您不要伤害他们两人好吗?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好不好?”
我艰难地用手肘半撑起身子,简单地给大伯介绍了璇子的身份,又把召唤璇子来救命的想法一股脑儿告诉了大伯。
大伯听完我所说的一切之后,脸上怒气倒是消了,不过还是很严峻。
他围着璇子转了一圈,突然大喝一声:“把这丫头先绑了。”
几名龙骠营士兵立即冲进殿来,却见璇子眯着眼睛,看也不看在场的人,嘴巴开始絮絮叨叨地念起了咒语。糟糕,璇子放蛊了。
我立即大叫:“璇子,不可。”
却见那边大伯的右手躲在袍子袖口里,正在悄悄运力。
“大伯,不可。”我又大叫一声,拼死腾起身子横在璇子的面前。只见大伯的手掌一抖,一股巨大的气流袭来,我和璇子都被撞倒在地上,我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伯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豁出性命去保护璇子,也着实慌了,急忙跑过来把我抱到了床上。
“幺儿,你怎么搞的?”大伯很是心疼。
“大伯,你怎么下得了手呢?”我悲伤地说:“他毕竟是孩儿的朋友,而且……还是为了救孩儿才来的……”
一阵剧痛袭来,我张大嘴巴发出一声长叹。
这时,大伯突然抱着肚子瘫坐在地上,本来就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脸更加煞白了。璇子已经放蛊,蛊虫已经在大伯体内的蛊虫开始作祟。
刚刚还好大伯发现我腾跃过去挡在璇子的面前,及时的收住了掌上的劲道,我受伤不算太严重,璇子也只是被我撞倒,并没有受伤。
我喘着粗气,艰难地对璇子说:“听叔叔的话,赶快解蛊,否则叔叔不会原谅你的。”
璇子嘟着嘴,一脸怒气,极端不情愿地说:“我暂时不解,他们只要不作怪不乱动,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叔叔你就放心吧。这个老怪物,悄悄下黑手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就该让他领教一下本姑娘的厉害。”
璇子这么一说,我自己都感到有些汗颜。刚刚大伯对璇子下黑手,想起来确实不够地道。堂堂龙骠营统帅,怎么就干出这等事来?按照这个逻辑,璇子说得很对,只要大伯他们没有性命之忧,教训一下也好。
我挨了何非然的火龙阴绵掌,三天过去了伤势越发加重,现在又挨了大伯一掌,尽管没多大劲道,但也够我喝一壶了。刚刚是担心大伯和璇子双方又施杀手,所以我才硬撑着,现在看着大伯倒在了地上,璇子又向我做了保证,我才放放心心地昏迷过去。
等我再苏醒过来的时候,大伯和路远他们都站了起来,估计蛊虫已经解除,璇子就伏在我的床边,整个人哭得梨花乱颤。
我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她才抬起头来,挂满眼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说:“叔叔你醒了啊,叔叔不要怕,璇子马上就去给你采摘长生果来。”说罢就要起身。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想起之前她说过的,采摘长生果那是何等的凶险和艰难,还要献上一个姑娘娃娃的处。。女血,这也太残忍了。但是我必须得活下去,我真的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冥冥之中注定的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注定我不该这个时候死去……一时间我非常纠结。
就在这个时候,揉着屁股站在殿门边的路远突然惊叫道:“贵子!黒丫……师父师父,贵子和黒丫回来了。”
我一惊,急忙欠身,却无法撑起身子。璇子迅速坐到我的背后,用她自己的身子把我的身子硬撑起来,她就像一个我的靠背,我庞大的身躯就偎在她的怀里。
黒丫,浑身是血的黒丫,是被四个矮小的龙骠营士兵,用简单的担架抬进来的,直接就抬到了我的床边。
黒丫从怀里摸出一枚像猕猴桃一样、却通体透红的果子递进我的手中,气息微弱地说了一句:“长——生——果——你要好好的活着……”随后就昏死过去。
大伯立即跑过来,一边命令姑姑赶紧抬黒丫下去治疗,一边派人快去找老神仙,张罗给我用长生果和龙心配药。
我等黒丫被人抬走之后我踩醒悟过来:黒丫,一个丑陋的女仆,一个只会给我煮鱼、捏脚的女仆,究竟历经了怎样的艰险?采取了什么方式?才从两只大雕的喙下和爪下采来了这枚长生果?还有,她在昏死之前,似乎还气息悠悠地喊了我一声什么?反正不是平常喊的将军……
一口气接不上来,我又昏迷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痛感已经减轻了许多,我能勉强自己坐了起来,居然还能活动几下身子。看来,这长生果还真的管用。
身边只有路远。我问:“璇子呢?”
路远可能我一眼,急忙低下头去,没有回答。
我有些不悦,大声问道:“你他妈的讲话啊,璇子是不是回去了?”
路远这才犹犹豫豫地说:“是……回去了。”
“没吃饭是不是,说话都有精无神的……”不对,路远的表情和口气都很不正常。我一生气就站了起来,我居然能站起来了。我试着活动了几下手脚,居然也能伸缩自如了,只是使不上劲。
我盯着路远问:“说实话,璇子是怎么走的?”
路远一个劲躲闪着我的眼神,嗫嚅着说:“师父你就别问了,再问我就一头撞死算了。”
哼哼!给老子杠上了?看来问题大了。
我一把掐住路远的脖子,声色俱严地说:“说,再不说的话,用不你撞死,老子直接就掐死你。”这时,感觉手上有了一些劲,当然这劲道离能掐死路远还差得很远。
看着路远一副死扛到底、视死如归的模样,我又气又恨,却很无奈。干脆换了个话题:“我是不是又昏迷了几天?”
路远这回很有力地回答:“三天。”
三天?的确够发生很多事情了。我放下掐着路远脖子的手,在殿里开始踱步。心想,三天,肯定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的,而且是大事……
“路远。”我口气很柔和,反倒突然把路远吓了一跳:“你觉得璇子这个姑娘好不好?”
路远明白我在下套,直接回答说:“哎呀师父你就别想璇子了,实话告诉你,她已经回家去了。”
“真的?”我愣睛鼓眼地看着路远。
路远说:“想起来是有些残忍,但是殿主……殿主也是用心良苦。”
“怎么个残忍法?”我口气很冷静,但是却悄悄咬牙切齿,我已经猜出了“残忍”的八九分:“是不是被殿主打傻了?”
“是这样的。”这回路远如获大赦一般,反正是我猜出来的,不是他告的密,所以语气就显得很轻松了:“师父你听我说,殿主说了,她只是失忆了,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放你妈的狗臭屁。”我一边骂着一边准备盔甲。路远这下着急了,围着我一边打转一边说:“殿主的目的,主要是让她忘记我们的秘道,以免会给桃源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也是要她忘记你。师父你放心,璇子就是我带着贵子,还有我家老祖宗亲自送出去的,一直送到了清风峡的洞口,完全得很。”
“你懂个卵,她已经傻了,她怎么会使唤捆仙索?她使唤不了捆仙索,她怎么能回到清风峡?”
“是哈。”路远也恍然大悟:“我们离开的时候,她就站在洞口傻笑,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我咬牙切齿地说:“你没有想到的事情多得很,这个卵地方老子也不想呆了,一帮无情无义的老怪物,老子伺候不起。”
路远一脸迷茫:“这么说,师父是打算回去呢?还是另立山头?”
路远一句话就把打哑了,是啊,回去!怎么回去?离开!难道真是要另立山头?
但是,我现在必须得去看看璇子是否安全的回到了清风峡?我还得想办法让她恢复正常。她爷爷是猎王蛊王,应该是有办法的。
这么聪明乖巧的小姑娘,我怎么舍得让她变成一个傻子?
“师父。”路远一副万分焦急的模样:“你现在先不着急关心璇子的事情,你得先去看看黒丫。”
对了,黒丫……她现在怎么了?一个舍生忘死救我的女仆。
一时间,我觉得我忙不过来了,很多事情都必须马上去办,而且还得由我亲自去办。
我问:“黒丫现在在哪里?”
路远说:“考虑到她的情况,不太适合住在人多杂乱的群殿里,就暂时住到姑姑那里去了,这几天,姑姑也给她吃了龙心,但是也很难有回天之力了。”
“你吹牛给老子听,龙心不是连死人都救得活吗?”
路远的脸上堆满忧伤,口气却有些理直气壮:“但是,如果连心都没有了的人,就算有仙丹。你觉得能救得活吗?”
天啦!!!黒丫……
我丢下盔甲,急忙跑了出去……
姑姑住的单人小殿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伯、父亲以及老神仙都在,正在询问和黒丫一起去采摘长生果的那名士兵。一个女仆的安危,能惊动这么多高层人物,我心里五味杂陈。
躺在姑姑床上的黒丫已经气息奄奄,看见我进来,就努力的抬起了手。主仆一场,我还没有认真地和她握过一回手呢,人家却已经为我献出了生命。我急忙把黒丫的手抓紧掌心里握着,大声呼喊着“黒丫……黒丫……”
黒丫噏动着嘴唇,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一歪头,脑袋就倒在了床沿边缘。
姑姑守在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算是一种安慰。这个时候,大家才又把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我如此奇迹般的康复,倒是让大伙都放了心。但是此刻我的心里对在场的人们存满怨恨,关于黒丫,也关于璇子。我的大伯,我的父亲,在我死命在旦夕的时候,还不如一个女仆有情有义。说什么亲情讲什么平等?黒丫因为又丑又瘸,成了我的仆人。就算不是我的仆人,之前她的生活也和其他人很难平等的。还有璇子,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就是为了救我,居然就被打成了傻子,这又算什么平等?
“黒丫!黒丫!”我肆无忌惮地大吼大叫,希望她能回答我一句话,三天前她那么微弱地喊我一声什么?我还不清楚……
姑姑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节哀吧。”
大伯也发话了,淡定地说:“看在她忠心救助的义上,可以把她葬进忠烈冢。”
听这些人的口气,是不打算救黒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