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里有很多鬼在纠结,让我不敢面对这个女人,也许是因为自己几乎是光着身子,不想让这个老太婆笑话,也许……反正理由很多,我情急之下就用力推了一把朝门,朝门竟然也就打开了,发出让我不曾预料也不敢想象的“咯吱”声响,我做贼似的迅速跑回房间,迅速的套上衣裤。
由于每天都要运动,所以我几乎就不穿正装,长年累月都是运动服,穿起来方便,动起来自如。
穿上衣服之后才发现,梦琪并没有在我的房间。于是急忙跑到她住的厢房去找,挎包不在,人也不在。再跑到厢房侧面的厕所去看,仍然没有找到她。随后把老宅所有的房间都搜了一边,还是不见她的影子。我全身汗毛立即竖起来:这半夜三更的,她会去哪里?我毕竟才离开半个多小时。
我手忙脚乱地抓过来手机拨打了她的电话,通的,但是不接。
完了,出事了。
我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手足无措,就一直坐到了天亮,预测了一万种可能,就是想不出梦琪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失踪?莫非,之前那个白猴子一样的怪物还有同伙,趁我追赶的时候将梦琪掳走了?
天亮之后,我又悄悄的把老宅子里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甚至神差鬼使地连老宅子外面破败不堪的马棚也找了,不要说刘梦琪的影子,就连她的一根头发丝丝也没有捞着。
我努力了很久,回家见到母亲时的表情才稍微有点镇定,我按照提前编好的台词对母亲说,刘梦琪自己一大早就回去了,我还有点事情要耽搁,并嘱咐母亲不要向外人能提起关于刘梦琪的事。
母亲很纳闷的问我为什么?我想了想,就说:“她又不是你的媳妇儿,少点人知道以后就少点人笑话”。
母亲以为我和梦琪吵架了,梦琪赌气一个先走了,于是就不再多问。
然后我就装作闲逛的样子,在村子周边逐一地寻找刘梦琪,不停地拨打她的手机,尽管在早上拨打的时候已经关机。转到中午我就绝望了,有天塌下来的感觉,就像当年秀儿跳了“出气洞”一样……哦,“出气洞”,梦琪会不会……我又神差鬼使地跑到“出气洞”,也不管闵家祖辈的祖训了,爬到围墙上,俯身去看阴森森的洞口,除了一团团白雾不断弥漫上来,就只有洞下面不知道什么动物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我不停地在洞口叨念着,希望心诚则灵。这个时候了,迷信的事情不能全信也不可不信了啊。
对了!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杨大婆。
我开车赶到敬老院,管理员张阿姨说,杨大婆又出去给人下神了,我忙问知不知道去哪里了。张阿姨懒洋洋地说:“知道,桃子坝王富贵家,人家开车来接的”。
桃子坝不远,大概不到四公里,不过都是村级公路,我心急火燎地十多分钟就驱车赶到王富贵家。说起来王富贵还是我的小学同学,不过现在已经是快当爷爷的人。王富贵比我大三岁,读书起步晚,小学毕业后就想着和女人干那种事情,十七岁刚一成人就遂了他的心愿结婚生崽。如今他的儿媳妇怀孕快慢十二个月了还没有生产,据说是怀了怪胎,于是是就请杨大婆来下神。
家里出来这样的事情,王富贵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并不怎么热情,一直拦着我不准和正在为下身前做准备工作的杨大婆说话。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杨大婆镇定自若地坐在堂屋里画符章,剪纸人……
我是第一次看杨大婆下神,心想过一步算一步吧,再焦急也没有作用,现在倒不如认认真真地看杨大婆是如何下神的。于是就坐在旁边抽烟,顺手也把烟散给在场的男人,王富贵这才叫他婆娘给我倒来了一杯茶,不过一看那个污垢不堪的茶杯,我也就没有要喝水的欲望。
抽了三根烟后,杨大婆总算摆好了香火案,用竹签串了两个纸人,黑帽子红衣服白脸,倒是有几分玄乎。然后杨大婆就坐在由几个枕头垫成的垫子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全身颤抖着,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不大不小:“天灵灵地灵灵,神仙娘娘下凡尘,凡人有事才请你,凡人无事不请神……”听起来倒是挺押韵的。叽里咕噜念了一通,杨大婆忽然不停地打着哈欠,一声比一声嘹亮。然后双手交叉着捶打着胸部,节奏越来越快,力度也是越来越重。我就想着:什么行当的饭都不容易吃,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如此折腾了大约五分钟,按惯例杨大婆已经神仙附体,于是神仙开始发话了:“天灵灵地灵灵,神仙娘娘我下凡尘,凡人有事赶快问,凡人无事我回天庭。”王富贵的儿子急忙一个跟斗跪了下去,也不管有我这个外人在场,毫不保留地把有求于神仙的事情说了。神仙就开始借助杨大婆的嘴巴答疑解惑:“你去找一只母鸡,还要十二个有‘孕头’(可以孵崽)的鸡蛋,埋在三岔路口,要踩不到的那种地方。然后再买十二斤纸钱,做十二个刀头,今晚子时,在三岔路口把纸钱烧了,刀头和水饭供了,然后平安无事。”然后几个呵欠之后,神仙就回天庭去了。
神仙离开了杨大婆的肉身,杨大婆还要做很多善后的事情,比如把符章烧在装水的碗里,叫孕妇喝下,又把一些符章贴在孕妇卧室的门框顶上,还对王富贵一家人做了这样那样的一番叮嘱。
看完这一幕我突然很失望,就这几个骗人的招数,我来找杨大婆有用吗?
不管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在杨大婆收了王富贵360块钱的“利市钱”之后,我没让王富贵的儿子开他的面包车送她,恭恭敬敬地请老神仙上我的轿车。
车子刚刚开出桃子坝,我还没有开口说什么杨大婆就发话了:“那女子无灾无难,不过你们命中由此一劫,她现在要和你分开七天,七天之后她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急忙一踩刹车放慢车速,心说:大婆啊大婆,开车的人是吓不得的。我还没有说出原由,您倒是就抖出了结果。
我没有说话,我要问的话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完的。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赶紧把车开到敬老院。
不过杨大婆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说:“这只是第一步,如果你们都命犯煞星,可能分开的时间还会更久一些。”
我把杨大婆扶进了她的独立房间之后,迅速转身关门。尽管杨大婆未卜先知给我说了一些,但是我却无法安慰自己,这毕竟人命关天的大事,比王富贵家的事情要严重得多,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王富贵家的事情好像也是人命关天的呢。
拉过凳子坐下我就说:“大婆,既然您什么都知道,我就不多费口舌了。我现在只想问,她去哪里了,因何而去,如何去的?”
杨大婆慢条斯理地说:“我给你说过,我是天神下凡,又是阴师降世,上通天庭八方世界,下晓地府十二殿幽冥,你以前就是不信。”
我急忙摆手,耐着性子说:“不要说以前的事了,看在您和我闵家有那么一些渊源的份上,您就赶紧告诉我吧。”
“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道你发生了啥子事情”。杨大婆还是慢悠悠地说话,毕竟九十多岁的老人,语速也快不到哪里去,就算神仙附体时她说话照样是慢悠悠的:“你一出现在桃子坝,我就猜到你有事情找我,于是在下神的时候,顺便也把你的事情问了神仙,就晓得你出啥子事了。”
和杨大婆说话真的很磨性子,但是我现在不比从前敢在她的面前耍性子了,出了这么多事情,我逐渐相信了她应该大概或许可能是一个上通天庭下知冥府的神婆。就算我不相信,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我努力让自己也变得慢条斯理,毕竟在车上那个的时候她说过“那女子无灾无难,只是和我分开七天”而已。七天和一辈子比起来,的确小得如沧海一粟。
“大婆,你帮我看看,刘……那女子究竟去哪里了?是怎么离开的?”
好在杨大婆也不计较我的态度,只是说:“太具体的呢,我目前也不知道,想给你专门下一回神呢,估计你也不会太相信。”说完求证一般看着我。
我一时语塞,这个时候还真不适合再和她打嘴巴仗了,于是说:“我信,我当然信,以前那是我不懂事。只是现在呢……下神也不是太方便。”
当然不方便,我现在的这个身份,以及现在这个事情,要是杨大婆真的下了神,全寨子的人不都知道梦琪失踪的事了吗?万一传到县里省里去,这后果……
我接着说:“现在呢,现在您就把您知道的告诉我,知道多少说多少”。杨大婆一撇瘪嘴,说:“是神晓得不是我晓得,我就给你说,目前神给我的消息就是,女子并无大碍,但是命中有此一劫,是她的劫难也是你的劫难,把这个坎坎过了,你们就是完美姻缘……”
我急忙打断:“大婆,我不问姻缘不问前程,我现在关心的事情,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