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不久,他赶到镇子门口,把门的军士看到他。
“让我进去。”他喊道,样子近乎歇斯底里。
军士看到陆鸣的样子吃了一惊,他认识陆鸣,毕竟是这镇子上唯一的一户医师。他直接放他进去。
陆鸣抱着顾雪融沿街道一路奔走,正是清晨,路边不少商贩和行人,都吃惊地望着这边。陆鸣狂奔到自家宅院门口,踢门而入。
苏木已经在院子里坐着了,他已经能下床了,昨晚顾雪融采药没有回来,他十分担心。
陆鸣闯进院子,苏木一眼就看到他怀中昏睡的顾雪融,勉强站起身迎了上去,“顾!顾怎么了?她怎么了?”
他刚挨到顾雪融,陆鸣忽然大怒,“滚开,”他喊道,一把推开苏木,夺路而走。苏木身体还十分虚弱,摔倒在地。
“父亲!父亲!”陆鸣抱着顾雪融往房间里进,同时大喊着,有下人迎了出来。
苏木吃力地爬起来,没人管他,那房间里吵吵嚷嚷,年老的长者不一会儿也从另一头出来,急急奔跑进病人的房间。
苏木踉跄走进内屋,顾雪融平躺在床上,医师在观察她口眼,陆鸣站在后面。
“顾怎么了?她怎么了?”苏木往前走,大声问道。
陆鸣抬头瞪他一眼。
苏木朝他扑过去,“我问你他怎么了?你说话啊!?”
“滚开,”陆鸣又把他推到一边,撞到桌子上,说道,“还不是为了你?”作势要打。
老者回过头来,连忙阻止,“鸣儿,快去拿药啊,救人要紧。”
陆鸣收手,恨恨地跑出房去,老者上来扶住苏木,“年轻人,放心,她没事的,你先回去,放心好了。你的伤还很重,别让顾姑娘醒来操心了,听我的话,你先回去。”
苏木望了顾雪融几眼,说不出话来,深呼吸了几口气,最后踉踉跄跄退了出去。
医师放出一部分毒血,又给顾雪融服了解药,总算转危为安。
她中午时醒来一次,陆鸣父子都在床边,她又沉沉睡去。
天黑时她完全醒了,房间里只有陆鸣,坐在对面的桌子旁,发现她睁眼,靠了过来。
“你醒了?”陆鸣问。
顾雪融点头。
“怎么样?”
“苏木呢?”
“我问你怎么样了。”
“我好多了——苏木呢?”
“他好着呢。”
顾雪融点头,露出放心的样子。
医师走了进来,“太好了,姑娘你醒了。”
他接着说,“还好回来得及时,再加上你有内功护体,普通人可能早就死了。”
顾雪融微笑。
“鸣儿,你去休息吧。”医师说。
“没事,我不累。”
“去休息吧。”顾雪融说。
陆鸣望她一眼,点了点头。
“别打扰顾姑娘了,我们都走吧。”医师说。
“嗯。”陆鸣说。
两人往外移步,“先生。”顾雪融说。
“怎么了?”
“你叫苏木来这里吧,我想看看他。”
“嗯。”
两人出去,未久,苏木推门进来。
“顾?”他在外屋远远问了一声。
“进来吧。”顾雪融说。
苏木坐到床边,一脸关切的样子。
“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顾雪融微笑,用力总算抬起右手,抚摸苏木蓝紫色的头发。
苏木低着头。
沉默有顷,“现在好了。”顾雪融说。
“什么?”
“药都采回来了,你可以完全康复了。”
苏木不答。
“苏木,你不必难过。”
“啊?”
“如果你能明白我之前所说的,那会使我真的感到欣慰。”
“……”
一夜过去。
第二天天明时,顾雪融醒来,感觉自己恢复了三四分力气,不禁惊喜。陆鸣端来修养的药让她喝了,她已经能下床走动。
早饭之后,她叫来苏木。
她坐在床上,让苏木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现在我俩都是病人了。”她笑,苏木也笑。
她接着说,“我今天开始教你剑法,不过再此之前,你要拜我为师。”
苏木应声,跪到顾雪融面前。
“我们这一派剑法,起源于白后,代代亲传,直到今日。白后用此剑守护万民,我们后人同样遵循她的遗志,你要铭记不忘。”顾雪融沉声说。
“嗯。”
顾雪融看了一眼苏木,想了想,开始接着说,“三百年前,白帝入主中原,随后平西海,灭北国,一统整个大陆。但在那之后白帝暴虐成性,犹如魔神,天下万民无不战战兢兢。白后为救万民于水火,连结近臣,斩杀白帝于寒霜城。在那之后她远离权政,终日祭祀祷告,安抚白帝亡魂,直至寿终正寝……苏木,这些故事即便是你应该也听说过。”
“嗯。”
“而我们这派剑法,便是在白后远离朝政之后,将毕生所学传给近人,得以最终流传下来。”顾雪融说,“当初白帝被恶魔蛊惑,唯有白后能斩杀他,因为这剑法本身就是为了正本清源,驱杀妖魔。但也因此,这剑法需要修行之人胸怀天下,不畏妖魔,于正道偏离时拔剑——你能做到吗?”
“能。”
“不,苏木,”顾雪融说,“现在的你做不到的,你还不明白我所说的东西。”
“我……”
顾雪融笑,“但你不必担心,我还是会收你为徒。在你修炼这剑法的过程中,你会逐渐明白这些道理的,我也会尽我所能的指引你。”
“……”
“你可知道金印?”顾雪融说着,轻拂自己的额头,撩开额发,正中一点放出奇异的金色光华,“就是我额头上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做到了,获得了我的认可,我便会把自身的一滴精血点在你额头上,那是白后血脉,代表你出师了,同时也获得封心剑法的完全力量。”她微笑,抓着苏木的手,按到自己额头上,苏木感到那个小点热热的。
“我答应你,顾。”
“那你以后不能在叫我顾了,苏木,要叫我师傅。”
“师——傅——”他轻声尝试着说。
“对,师傅。”
顿了几息,顾雪融接着说,“你的身体还虚弱,今天我先教你内功,静心诀的心法。”
“嗯,师傅。”
……
此后数天过去,在医师父子的调理下,顾雪融身体很快复原了,苏木也在迅速恢复,已经可以四处走动,甚至在心法之外还学了些简单招式。
但与此同时,一只数百人的部队在今早清晨由南门进入了镇子,随后安顿下来,包括顾雪融在内的普通百姓并不知道此中情况。
而就在今天正午,管理镇子的军官和副官带着数人进入了那只部队大营。
一行人到中军大帐,随从都留在外面,只有被顾雪融伤过的那个军官和副官进去。帐内,正中坐着的赫然是此前军寨里的大帅,左右是心腹侍卫。
“大帅。”两人行礼。
“免礼。”大帅说,随后问道,“那两个人在哪里?”
“就在镇子北巷,”军官说,“请大帅恕罪,数日之前两人来时我们便派兵抓捕,无奈那个女人太强,众人实在不是对手,只好任他们去留。后来才得知这两人是大帅正在抓捕的要人,便立马通知大帅。”
“嗯,现在情况如何?”
“近两日那女子都未露面,但前几日据说那女子似乎受了重伤,被人抱回宅子。”副官说。
“那你们为何不去抓捕?”
“大帅恕罪,那女人实在厉害,上次便差点杀我,已经对我们下了禁令。她在宅子之中我们不知虚实,实在不敢招惹。只好等大帅前来定夺。”军官说。
“废物!”大帅低喝,“趁她重伤未愈,今晚便要她性命!”
“谨听大帅调遣。”
“那宅子里都是些什么人?”
“那里原本只有两个医师父子和一些病人,两人在此地行医几十年,广施恩德。此地只有那两个名医,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望大帅饶他父子性命。”
“嗯。”大帅应了一声,伸手召侍卫近前商议,又询问那两个军官宅子地形,安排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