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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奶奶的桃木剑

从我懂事起,就知道奶奶是个爱说爱笑的人。奶奶很胖。我和奶奶一起站在阳光下,我身后的影子是长长的,而奶奶的影子是圆圆的。大家都喜欢叫她“胖奶奶”。每当听到我们喊她胖奶奶的时,她便会眉头紧皱,很生气的呵斥道:“小兔崽子,再叫打你了。”但我们都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动手,因为她很疼爱我们,舍不得打我们。有时候被我们叫烦了,她就会翻出自己年轻时的照片给我们看,“我现在是胖了,年轻时可苗条,梳两条大辫子,标准的大美人儿。”不过奶奶年轻时的确苗条,也很漂亮。

奶奶虽然胖,却很爱动。她喜欢扭秧歌,更喜欢做手工。现在奶奶身上一直带着的佛珠,就是由她自己挑选的小核桃,自己手工打磨,亲手穿制而成的。很多人出价几千块要买她的这串佛珠,她都拒绝了。奶奶信佛,就算别的可以没有,佛珠不可以。奶奶每晚临睡前要念佛,时间久了,佛珠已经磨的红中透亮,很是漂亮。我小时候穿的棉衣,棉裤还有棉鞋都是奶奶给做的。奶奶的想法很多,和奶奶待在一起,总会有不同的惊喜。而且她很有耐心,也很宠着我。或许就是因为这些,我很喜欢住在奶奶家,妈妈接我都愿意回。

我和奶奶在一起,就像是两个同龄人在一起,更确切的来说,奶奶是个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我们都喜欢捡漂亮石头,我们都喜欢小猫小狗,我们都喜欢做小手工······。正因如此,我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夏天天气炎热,我和奶奶会去离家不远的小河边蹚水,捉鱼。如果岸边没有人的话,我们还会在河里游泳,玩水。玩累了,我们就会坐在岸边休息,挑选漂亮的小石子。傍晚,我们吃过饭,一起坐在院子里乘凉,她给我讲故事,我也给她讲故事。夜晚,我们一起带着被子爬到屋顶上,铺好被子,我们躺在上面一起数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我们就睡着了,梦里我们继续数星星。冬天天气寒冷,我和奶奶一起待在家里。即便是在家里,我们同样会做很多有趣的事情。奶奶会教我做灯笼。不过我很笨,做的都很丑。一般在这个时候,我都会失去耐心。奶奶则会拍拍我的肩膀,递给我她刚刚做好的,非常漂亮的小灯笼。有了小灯笼,我就盼着天快点儿黑。天黑后,我们点亮了小灯笼,提着它站在院子里。地上的雪映着灯笼的光,显得格外的美。外面很冷,不能长时间停留。回到屋里,我趴在窗前,透过窗户望着漆黑的院子,觉得有些无聊。而奶奶有办法可以打破这种无聊。她去柜子里找来红纸和剪刀,“来,奶奶教你剪窗花儿。”我像是睡醒了一样,瞬间精神起来,赶紧凑到奶奶身旁。只见奶奶将红纸反复折了几次,再用剪刀在折好的红纸上剪了几下,将红纸展开,一朵美丽的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赶忙央求奶奶教我剪刚刚的那种窗花儿。奶奶手把手的教给我,我也格外认真的学习。学的差不多了,我就靠在窗台边练习。起初总是剪不好,和奶奶的一比,觉得自己剪的好丑。我的耐心被自己一点点剪没了。奶奶却一直在旁边夸我学得快,剪的好看。我一点点的相信了奶奶的话,真的觉得自己越剪越好看了。临睡前,我把自己剪的窗花折好,放在枕边,自己很满意的睡了。依稀记得,梦里的自己还在和奶奶剪窗花儿,我们一起把剪好的窗花儿贴在窗上。红红的窗花儿映着洁白的月光,美得无法描述。

奶奶最厉害的要属做小桃筐和桃木剑了。她会事先挑选好桃核和桃树枝,要是那种圆圆的小桃核和粗细适中的桃树枝。不过,到现在为止,我只见过奶奶是怎么制作小桃筐的,并没有见过奶奶是如何制作桃木剑的。奶奶会在门前的长石桌上磨掉挑选好的小桃核的棱角,让它变的光滑圆润。再用家里面的废弃钢锯,在桃核大约三分之一的部位开一个半圆形小洞,用针或者牙签把桃仁挑出来。再用小钢锯完善桃核的手柄部分,也就是刚刚提到的半圆形小洞。这样,小桃筐就初步完成了。接下来需要进一步对小桃筐进行打磨,让其变的更加圆润漂亮。

奶奶答应过我,会给我做一把最漂亮的小桃木剑。我很期待奶奶的桃木剑会是什么样子。我已经在奶奶家住了有段时间了,妈妈过来接我回家。我非常不舍,哭着闹着要继续留在奶奶家。奶奶擦干了我的眼泪,抱着我,小声儿在我的耳边说:“先好好和你妈妈回家吧。到时候,奶奶会带着做好的桃木剑接你回来。”听了奶奶的话,我和她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一定要带着桃木剑来接我啊。”然后就乖乖的和妈妈回家了。我在家里每天都想着奶奶什么时候才能做好桃木剑。日子一天天过去,奶奶还是没有过来接过。我开始有些失望了。一天,我出去玩回来,看见奶奶坐在沙发上。我高兴的扑到奶奶怀里,急切的问道:“桃木剑呢?”奶奶抱着我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串东西,放到了我的手上。我仔细一看,正是我日思夜想的桃木剑。它大概有两三厘米长,看上去很是精致。我想应该只有奶奶这双巧手才可以完成吧。除了桃木剑,奶奶还给我做了桃木的小棒槌,说是和桃木剑一样是祛邪消灾的,要我一起戴在脖子上。

如今,奶奶已经70多岁,头发花白,眼睛也没以前好用了。她现在很少做手工了,但还是喜欢捡一些东西回来用。爸爸觉得捡回来的东西不卫生,一再告知奶奶不要再捡东西回来用。她老人家嘴上是应了,但还是会偷偷捡东西回来,藏在自己卧室的床底下。我也已经快30岁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很少回老家,很少抽时间陪奶奶,只是尝尝会梦见自己还在奶奶家的老院子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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