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饥渴的气海就将离尘体内的精气吞噬一空,这还不是最让人恐慌的,因为吸完精气的阴阳气海,竟然没有停下,反而是疯狂旋转,释放出强大的吸力,开始炼化他的血肉,在了尘的感识中,他的血肉化成纯粹的精气真元,同样灌入气海之中。
一切来的太突然,离尘不知所措,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里升起,但他却是不敢放松丝毫,而是赶紧谄诀,疯狂的运转道诀,吸纳天地间的精气,连周天运转的步骤都省了好几个,便是急匆匆的将之汇入气海,希望能将之填补。
气海波滔翻涌,他这缕真元虽填补了一部分空缺,让体内血肉被炼化的速度降低了不少,但却并没有停止下来,一缕缕被灵药改造过的晶莹血肉被炼化消失,他的皮肤开始布上了皱纹,眼窝缓缓凹陷,灵魂深处传来疲惫感,似要沉睡永久。
照这么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为被自己的功法,吸得只剩骨架。
离尘亡魂皆冒,无法想像,刚才还给他了无限希望的阴阳图,这门无上法诀,转眼间竟成了索命的阎王。
即使明知是死,离尘还是没敢将功法停下来,疯狂吸收精气的同时,脑海中思绪千转,试图从不可能之中,找到求生的办法。
门窗外,黑夜里的雪花落满了枝头,整座牧府及北珺城,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花絮,寂静,风轻轻的吹着,沉睡中的人们不会想到,一个青年,正在修行的死亡线上挣扎。
小院外一片婆娑的竹林下,能看到一个雪人,静静的盘坐在夜色下的竹林里,面对着假山小院,似在守护着什么,这是天地的造化。
离尘冷汗直流,阴阳气海传来的索死吞噬力量,正在一步步蚕食他的血肉,瓦解他的生机,可他除了疯狂炼化真元来缓解死亡的临近外,别的都是无能为力。
他猛的睁开双眼,只有一盏昏暗烛灯的房间里,他漆黑的眸子如同突然开阖的烈焰,一黑一白,与那阴阳图一般无二,相当可怖。
如同黑洞般填不满的气海,让他的眼晴里同样散发着饿狼的神光,连看都没仔细看,就拿上桌上余下的几根“地莲根”嚼了起来。
若在平时,生食四级灵药地莲根,寻常人得撑暴经脉而死,即使是修士,也得小心翼翼,炼成丹药或是熬成药液,化去其中粗暴的因子,并且提升药力,留下精华才敢吞服,像离尘此刻,在别的修士眼里,无异于找死。
嘎嘣脆,带着些酸咸味,一股腌萝卜的味道。
离尘吃过腌萝卜,对那个口味铭记于心,跟他嘴里正嚼的“地莲根”决对是一个味道,如果说有区别,就是这根比较咸。
没有熟悉的药力化开,更别提强大的药力撑暴身体,他三下五除二嚼了一根腌萝卜味的“地莲根”,除了品出腌萝卜味之外,就是解了一点饿。
离尘一阵头大,没想到这关键时刻,地莲根竟然不起作用,就连味道都变成了腌萝卜味,他肯定先前熬药的那三根不是这个味,不明白前后差别怎会如此之大。
离尘却没心思管这些,因为气海中的吞噬没有结束,按照这种架势,他有一种预感,就算把自己吞的只剩骨头,阴阳气海也不会停下来。
病急乱投医,昏暗中离尘又拿了根“地莲根”心里祈祷这回别再是腌萝卜味,不然纵死他也难瞑目,可一口咬下去,嘎嘣的酸咸味觉传来,他浑身一个激灵,有一股要杀死卖药人的冲动,却依旧不甘心的咽了一口,依然无用。
酸酸咸咸味道相当棒,要在平时,离尘肯定要夸几句,可现在,他只想掐死那卖药老头,你告非的,拿腌萝卜来糊弄我。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般命悬一线的关头,离尘也没时间去深究买的是假药,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导致药效化不开。
气海中吞噬生机的可怕吸力,并没有因为他的倒霉而有丝毫怜悯,依然一步步的蚕食离尘的生机,假山小院,正在上演一段命运的终结曲。
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这应该就是乐极生悲的典型例子。
离尘欲哭无泪,随手将咬了一口的腌萝卜味“地莲根”扔开,打算放手一搏,就算拼掉这条命,他也要炼化足够的真元填补气海的窟窿,纵死,也要在修行的路上。
可惜,他这一世,才活了一个多月。
就在离尘万念俱灰,打算拼命一搏之既,他扔出去的“地莲根”咚的一声,落在了旁边一块木板上,而随着这声清响,离尘分明感觉到气海猛的一颤。
“这,难道是。”离尘惊喜,那股自拍卖场后久违的莫名气息再次散发出来,毫无征兆的,离尘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木板,自然是从北珺城拍卖场买回来的烂木门板,原先离尘已经探查过一番,并没有看出这块烂木门板有任何特殊之处,打算将之随便处理,却不想这危机关头,那莫名的联系再次出现。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愿你别辜负我的期望。”离尘想都没想,站起身,几步路便是盘坐到了烂木门板上,周时一手伸出按了上去,什么肮脏、腐朽、霉菌都抛到脑后,道诀功法疯狂运转。
轰……!浓随的精纯气息,从烂木门板中喷薄而出,形气一股无形气浪吹起离尘的头发,离尘不惊反喜,明白自己是赌对了。
道诀强大的炼化能力,将烂木门板中涌出的浓郁的精气完全炼化吸收,如同一股真元洪流,疯狂的灌注入气海之中,离尘的身体被反哺的力量震了好几下。
旋即,他便发现气海停止了对血肉的吞噬,而且因为烂木门板中涌出的精气过于浓郁庞大,这些精气炼化后形成真元,气海吞不完的,就反哺他的血肉,生与死转瞬之间,他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身体里酝酿,苏醒。
整整过了半个时辰,阴阳气海才被填满,不再吸纳真元,而离尘的身体下面,原本宽大的烂木门板,只剩下一层尘土。
他抬起手,指间,一小块木枝残留了下来,这是被包裹在腐败的霉菌里,保存完好的木枝,其余的都化成精气被他吸收了。
木枝漆黑如墨,如同宝玉般温润,带着坚硬的质感,光泽点点,颇为神秘,如果天色再黑点,估计有人会误以为它是柄墨色的飞剑。
离尘从来没见过这种木质,也没从在古卷上看到过,不过他才来这个世界一个多月,有很多东西不懂也是正常的。
关键是这块神奇的树枝,救了他的命,而且还让他巩固了修为,摆况了被自己吞噬的命运,离尘对它不仅有好奇,更多的是感激。
又是把玩的半响,离尘才把这枚木枝收起,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同时吐出的,还有他紧张了小半夜的心。
缓缓站起身,身体之内,充盈的气海之中,散发出过去从未有过的力量感,让他有一种抬手就能开石裂墙的感觉。
离尘不知这感觉是真是假,毕竟他也没见过别的修士展示过修为,而现在,他显然不可能在房间里试,只有等天亮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试了。
他来窗前,看着天边露出的一抹鱼肚白,整夜的大雪已经停止,假山小院被裹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花,空气微凉,他一身蓝袍,也没感觉到冷。
这雪,像家乡的那句话,瑞雪兆丰年,它不仅是一场雪,也是离尘脱胎换骨的一夜。
白雪晶莹,点点滴滴,离尘眼眸比往日更清晰,空气中细小的冰尘,雪堆下树叶一阵不经意的滑落,都没能逃脱他的眼睛,这,就是修士的感观“神觉”。
“咦?”离尘惊咦出声,因为在他的感识中,院门外的小竹林里,刚才缓缓站起来一个雪人,耸立良久之后,便转身离去了,朦胧中,似乎只有一角文士衫在白雪滑落之后,露了出来。
“父亲!”青年呢喃,稍稍失神,神觉并不能将一切都烙印在脑海中,这只是一种神经感官敏锐到一定程度之后,从周围的动与静间猜测景物。
刚才那阵响动虽然细微,但他还是注意到了,那个帽顶、肩头落满白雪的人,无疑就是父亲。
也只有他,才会有大雪的夜里,为自己的孩子默默护法,而在他功成之后,又随风而去,父亲与自己的交系,都在这浓得化不开的不言的点滴之中。
离尘走出院门,踩着白雪沙沙的印记,来到院门外……
院门外,他来到这片小小的竹林里,注视着地面一弯被白雪包围的盘姿,发呆了良久,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他注视着两行渐行渐远的脚印,低沉的声音,从咬牙的齿缝间蹦出。
“父亲,孩儿不会让你失望,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你的骄傲,让你可以放心的为他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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