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天去了洞口,我把鞋脱了下来,放在火边。我抬头看了看桥洞,到处黑漆漆的。我从小就害怕黑暗的地方,就算晚上睡觉,我也会打开一盏小壁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其他看不见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我都不清楚。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但我又不好意思喊霖天来陪我。
我看着火堆,想到我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因为害怕,我都会唱歌。便低声唱起歌来,缓解我心里的害怕。
“小花、小草、太阳、月亮,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我们是好朋友,永永远远的好朋友。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们,我的好朋友。
每天陪在我左右,我的好朋友。”
这首歌,是我在白家的时候,自己编的。我一直都希望能交到朋友,所以就编了这个曲子。
唱起这首熟悉的歌,我也就不再害怕,我轻松的哼着这首曲子,光着脚丫,烤着火,身上顿时温暖起来。
我刚唱了两遍,霖天就走了进来,他问我“你唱的是什么歌,真好听?”
霖天夸我,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笑着说“是我自己瞎编的。”
“真好听,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听。”
霖天喜欢这首歌,我很开心,刚唱了一句,“小花、小草、太阳、月亮,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就感到一阵寒意从我脚边传来,我以为是风吹的,便缩了缩脚。但那种寒意并没有减轻,反而还夹杂着危险的气息,我不由得回头看去。
借着火光,就看到一条有我手腕粗的蛇,正在我刚才放脚的地方盘曲着。我在白家的时候,有一次,白家兄妹放毒蛇咬我。那次,我受了好大的罪才活过来。从那以后,我对蛇都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蛇,我不由得大叫起来,“天哥,蛇,有蛇。”与此同时,我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光着脚后退了几步。
霖天听到我的喊声,迅速的冲了过来。看到火堆旁的蛇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轻声对我说“没事,这种蛇无毒。”听到没毒,我也松了一口气。霖天轻手轻脚的上前,伸手一把抓住蛇的脖子,把蛇拎了起来。蛇只是挣扎着,但伤不到霖天,我才放下心来。
霖天笑着说“今天晚上我们有饭吃了,一会我把它剥皮烤了。阿九,我告诉你啊,这种蛇肉很好吃的,你吃一口,就一定会喜欢上的。”
“吃它?”我惊讶的问。
“是啊。”霖天开心的回答。
看着在霖天手里毫无反抗力的蛇,我突然觉得它好可怜,它又没有伤害我们,我们就这样把它吃了,它也太可怜了。
霖天看到我不情愿的表情,就问“阿九,怎么了?”
我不想吃蛇,我觉得它太可怜了,就说“天哥,我们能不能不要吃它啊?”
霖天不解的问我“为什么?”问完后,不等我回答,就笑着说“你是不是怕蛇啊,你别怕,蛇看上去虽然很恐怖,可是它们的肉很好吃。一会我烤好,你尝尝看就知道了。”
我见霖天误会了,连忙说“天哥,我不是害怕蛇,我是觉得这条蛇太可怜了,我不想吃它,我们放了它,好不好?”
霖天为难的看了看手里的蛇,我继续劝道“天哥,这条蛇又没有惹我们,也没有伤害我们,我们就这样把它吃了,也太残忍了,我们放了它吧。”
霖天为难的说“可是我们不吃它,今天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听霖天的口气有些松了,我就连忙说“天哥,我不饿。”
霖天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没有拒绝我的要求,他看着手里的蛇,笑着说“你今天还真走运,阿九都为你求情了,我就放了你。不过你下次要是再被我抓住,那就怪不得我了。”
霖天拿着蛇走到桥洞外,把蛇放了。我不知道我这个小小的要求,竟然让我们错过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唯一碰到的食物,也让我们差点就饿死在桥洞里。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后悔,因为毕竟是一条生命。
我问霖天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落水了吗?
霖天告诉我,在我落水的一刹那间,他也跳进了河里救我。霖天从小一个人,为了活下去,他学会了很多本领,游泳就是其中之一,并且他的游泳技术很不错。
他一入水,就发现我根本不会游泳,就急忙向我追来。好几次他都快要抓住我了,但都被湍急的水流冲散了。后来,好不容易在水里抓住我,就拼尽力量救我出水面。当时霖天也受伤了,手上没有多少力气,又被我牢牢抱住,他没法带着我游上岸。
我们两人就被河水冲着向下游飘去,他也不记得被河水冲了多远。最后,他也晕了过去,但就算他昏迷了,他也没有松开我的手。幸好我们命大,我们最终被水冲到了离这里不远的岸上。霖天先醒过来,他见我还昏迷不醒,又怕我们被孤儿院的坏人发现,就背着我来到了桥洞里。
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应该是早上7点左右,可是现在,天都快黑了,我昏迷了差不多半天时间。
我问霖天“那两个外国人呢?”
霖天摇摇头,“不知道,我落水后就没再见过他们了。这条河的水流这么急,他们一定以为我们死定了,所以也就没再找我们。”
想到那两个外国人的凶残和霸道,我心里就害怕,他们不再找我们最好。我可不想做他们的奴隶,或者被他们杀死。
说起那两个外国人,霖天就笑了起来,问我“阿九,你是怎么想出那个办法来救我的?”
我摇摇头,对霖天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只是一心想要救你,特别是看到你被那个外国人折磨,我的心里就很难受,我恨不得代替你受罪。我一着急,就想起你在树林外面杀那三个坏人的时候,你的刀就是从你腰后面拿出来的。我想你的刀应该还在你身上,所以就假装先答应他们,然后到你的身边,把刀拿出来。天哥,你不知道,当时我紧张极了,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我其实很害怕那两个外国人知道我的计划,不过幸好抓你的那个外国人看不起我们,也就对我们没有什么防备。我想把你从他的手里救出来,我们就安全一半了。”
说完我的计划,我又后悔起来,我差一点就害了霖天,让他陪我一起淹死在这条河里。我对他说“天哥,对不起,我不仅没有救到你,还差一点就害得你被淹死。真是对不起,我又一次连累你了。”
霖天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傻丫头,你傻了,为什么要给我道歉。我们这次能逃出来,全靠你了。你把我从坏人手里救了出来,不然我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当时的情况,我们肯定会被抓住,要不是你落水,我们又怎么能逃的出来。所以,应该是我谢谢你,而不是你向我道歉。”听他的话,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凝重。
霖天又对我说“你这个小丫头,真看不出来,出手够快的,又快又狠,真是好样的。”
霖天这样说,他是不是怪我太残忍了,我连忙解释说“天哥,你别误会,我其实不是真的想要伤害那个外国人,我只是想要把你从他手里救出来,当时情况紧急,我又看你那么难受,才想到这个办法。天哥,你别怪我,我真不是坏人,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
看着我着急辩解的样子,霖天笑了起来,“你怎么一会聪明一会糊涂的,我什么时候怪你伤害那个外国人了,我是在夸奖你。要不是你聪明,反应迅速,我们这次可能真的逃不了了。多亏了你,我们才逃出来,我又怎么会怪你。何况,那两个外国人那么坏,他们还要抓你回去做奴隶,你只是出于自卫才给了他脚一刀。你根本没错,有错的是他们,要是换做我,肯定杀了他。”
霖天的话,让我内心的不安减轻了很多。但这种不安,却是我第一次体验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今天感到的这种不安原来指的是负罪感。年纪小小的我,在第一次伤了一个人后,心里就生出了负罪感,觉得我不是个好人,竟然伤害其他人。但在我未来无数次的回忆中,对于第一次出手伤人,我并不后悔。并且我从这一次的事情中,学到了一个道理,不论是谁,只要想要伤害你,他就是坏人。对想要伤害你的坏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接下来的几天,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天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阴了下来,冷风嗖嗖的刮着,我们两侧又没有什么遮挡。或许是在水里的时间太长了,我和霖天都生起病来,霖天的身体比我强很多,加上他经常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早就习惯了,这一点小病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是我不行,我病了,发起烧来,烧的还挺高的,在桥洞的第二天,我就因为高烧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