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非深能清楚的感觉到怀里人的身体缓缓柔了下来,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时非深垂下眸子对上陈城的视线:“你在看什么?”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晰地传进陈城的耳里。
陈城完全没有思考脱口而出:“看你。”
“本将有什么好看的?”时非深顺着话问下去,这个小女子现在好像不怕他了,她看他的眼神很专注。
“眼睛,像宝石一样,很吸引人。”陈城据实回答,然后鬼使神差的将手指附上时非深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真的很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蓝的这么纯粹的眼睛。”
时非深抓下陈城的手,握在掌中,他睁开眼声音轻沉的说道:“很痒。”
陈城清醒过来,天啊她在在干什么!?竟然去摸冷将军的眼睛!她不要命了!?将军会怎么惩罚她?扒皮抽筋?还是??浸酱料缸!?
时非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怎么又挺尸了?他是真的觉得痒啊又没说她什么……
“放松,然后闭眼,睡觉。”懒得再多说,时非深收了收手臂,让陈城贴近自己,然后他闭上深蓝的眼睛进入睡眠。自从出征以来他都没有怎么睡过安稳觉,现在他有点累了需要好好的补眠。
没一会,陈城的头顶就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她再次昂头,原来冷将军已经睡着了。他的睫毛浓密的覆盖在眼睑上,将深蓝的眼睛遮住,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头发上,陈城想翻个身却无奈冷将军圈得她太牢,她又不敢搞出大动静怕吵醒他,于是攀着他的手臂稍微调整了睡姿。
忽然,她摸到了一条长长的肉疙瘩,陈城低下头来顺着时非深的手臂将他的里衣袖子推上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可以较清楚的看出那条长长的肉疙瘩其实一道掉了痂的伤口,像一条小蛇一样缠在他的手臂上。陈城没有吃惊,没有哪个打战的不受一点伤,她只是将自己的小手盖住那条伤痕,除了这个,在这个血洒疆场的将军身上一定还有许多她没见过的伤疤。
“一定、很疼吧……”陈城喃喃自语,她又看了一眼睡着的时非深,将自己的脑袋往他的胸膛贴近了一些,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她闭上眼睛安静的睡去。
陈城轻轻的呼吸声平平缓缓,时非深睁开深蓝的眸子看着怀里酣酣睡着的人儿,又看看她的小手包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不放,时非深将陈城圈紧了,然后才真正进入梦乡。
“不疼了,已经不疼了。”
翌日清晨卯时二刻,天还未全亮,时非深就醒了,他有很好的作息习惯,每日卯时二刻准时醒来。他看了看缩在自己怀里像猫一样乖巧酣睡的陈城,貌似嘴角还留着一丝晶亮的液体。时非深摇摇头,多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他轻轻拿开陈城的手,放稳她的身子,下床寻了布帛将她嘴角的液体擦干净再盖好褥子,方才去穿衣服清洗一番,将黑发束起来,回头望了一眼榻上最后出了帐。
帐外负责守卫的亲兵见到时非深出来,纷纷行礼:“将军。”
“夫人还在休息,任何人不准打扰。”时非深如是下令,亲兵们面无表情异口同声说了声“是”,便像几尊木雕一样站在帐口一动不动。
时非深径直地往训练场走去,半路却与澹台东流打了个照面。澹台东流换了身浅蓝的袍子,青丝于脑后微束,在晨风中洋洋洒洒。
“澹台公子怎么如此早?”时非深开口打招呼。
“在下是来向将军辞行的,”澹台东流带着一贯的浅笑,眯起眼,“趁着天色未全亮早早启程。”
“既然如此,澹台公子便去马厩选匹马,从此处回西局路途较远。”时非深没有挽留,他知道澹台东流与自己一样,不是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在下多谢将军,只是不知不语将军有何打算?”澹台东流不客气的接受了时非深的好意,问起陈城。
“过两日便遣几个心腹护送她回去,此地她不宜多留。”时非深早有打算。
“依在下看来,将军还是将她留在身边的好,自出了荆日起便有人盯上了她,与其冒险将她送回去,还不如留她在自己身边,毕竟在天策营里还没有谁敢放肆。”澹台东流提议。虽然一路上只有过一次遇险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凭借他超高的警觉、敏锐的耳力岂会没有察觉到有其他人在跟踪,只是那人一直没有其他动作,他才没有贸然出手。
时非深思索片刻,倒也觉得澹台东流的顾虑合情合理,点点头说:“那便依公子所言,不语暂且留在本将身边。”
澹台东流听罢也就不作它言,拱拱手:“那在下就此别过,将军保重。”
时非深也是爽快之人,同样拱手回礼:“恕本将不能远送,保重。”
待得澹台东流离开了,时非深才到训练场里开始晨练。一晃眼,时间已经辰时,时非深回到了大帐,进账后看见陈城东倒西歪的睡姿不禁莞尔,目光停在褥子下若隐若现的银白色肚兜,时非深的脸沉了几分,他走过去站在榻边,好整以暇:“不语,起床了!”
陈城睡得很沉,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从褥子里露出一大片光洁无瑕的背部,一条腿搁在褥子上,好像抱着个大抱枕似的。时非深被这一幕刺激到眼睛,他俯下身在陈城的背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沉着声音:“还不醒?本将可要不客气了!”
睡梦中的陈城猛然一怔,除了因为背上的痛觉,还有那只有冷将军会说的“本将”二字,她一个激灵抱着褥子坐了起来,如期的看到了时非深面无表情的脸,她讪讪的笑起来:“呵、呵呵……早啊将军……”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应该是没错的吧。
时非深深不可测的眼里好似多了一点笑意,看得陈城心里凉了一截,只听他说:“军中有令,凡卯时未起者,一律杖责二十,现下已经亥时,你说,本将应当如何?”
杖责二十!?难道是在说她么?陈城的脸唰的白了,她这么快就要惨遭毒手了么?
“你为什不叫我?我怎么知道营里还有这么个破规矩啊!?”陈城急得很,手指颤颤的指着罪魁祸首,简直哭天抢地。
时非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扯过来凑近自己,他凝着眸子,深蓝的光芒凌厉起来,微动唇瓣:“本将就是不叫你,你能如何?”
呃……是啊,他就是不叫自己她能怎么样?陈城哑巴吃黄连,张着嘴巴愣在那里,二十通棍子后不知道她的背还能不能直起来……
时非深看她这表情只觉得好笑,视死如归么?想不到小女子还有这种觉悟。他放下她的手腕,离开榻边去木盆子那里洗手,说道:“快起来,晚了本将可不负责你的早饭。”
陈城“咦?”了一声,怔怔的看着时非深。刚才他说什么?早饭?不是杖责么?难道是先吃饱了再打棍子?原来天策营里还有这么好的惩罚待遇。
又是那种白痴的表情!时非深叹了口气,走回她身边拽住陈城的手臂,粗鲁+野蛮地把她直接从褥子里拉了出来。然后??陈城身上的肚兜很不争气,脖子后的绳子竟然松了。顿时,春光乍现在时非深漂亮的矢车菊蓝宝石眼前,毫无保留。
空气当时就凝固了几秒。
“啊??啊??色狼流氓!??”某人出了名的雷鸣声。
“啪??”手掌与脸的完美贴合声。
……接下来一片死寂……
“你敢打本将!?”时非深的暴怒声震耳欲聋,他的左脸上带着明显的五指印,这辈子还没有哪个人敢在他的脸上如此放肆!时非深右手捏住陈城的下颚将她的脸抬高,狠声道,“不要以为本将不敢把你怎么样!就算看了你又如何,你能如何!?”
大手一用力,“咝啦”一声,陈城身下的亵裤瞬间灰飞烟灭,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非深就欺身而上,把她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陈城两条光溜溜的手臂胡乱挥舞着,一边尖叫:“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时非深仗着优势将她的双手紧紧扣在头顶,俯身下去危险的眯了眯眼,凉凉开口:“做什么?本将想做什么岂是你能过问得了的!”
陈城的脸简直惨白一片,他不会想对她……“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我!”陈城厉声尖叫,“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狐狸!狐狸??”一瞬间,她的脑袋里浮现出狐狸的身影,只有狐狸能救她了。
“狐狸?是谁?”时非深冷着脸问道。
“狐狸快来救我啊,带我回去!快带我回去??”陈城挣扎着,拼命叫喊,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出来,“狐狸??狐狸??”
时非深一下子就明白了陈城口中的狐狸是在指谁,他忽然想起了澹台东流对他说过的话,“说来也真怪,不语一路喊过饿,喊过困,独独没有喊过累喊过苦。听到将军收复失地她为将军高兴过,看到?关惨象她为那里的人痛哭过,如此女子,将军真应多体贴体贴她。”
顿时,他的手就松了下来,时非深怔怔的看着在身下哭得梨花带雨伤心万分,一脸煞白还在发抖的小女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双拳紧握了起来,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完全没有考虑后果。体贴!?他时非深体贴了个球!
“狐狸……狐狸……呜呜呜……”陈城啜泣着,不停地念着狐狸。只有狐狸不会伤害她,只有狐狸会一路保护她。这个冷阎王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昨晚明明还给了她很温暖的怀抱睡觉的,性情如此善变你叫她要如何自处?“狐狸带我回家……”
时非深看着陈城侧着蜷起身子,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小脸断断续续地滑下,将身下的褥子打湿了留下深色的印痕,她好像要把自己缩成小面团,浑身不停的颤抖着。时非深想伸出手抹掉她脸上那些刺痛他的眼的泪珠子,可就在即将触到陈城的脸的时候,陈城惊恐的尖叫起来,一双黑眼睛惶恐的盯着他:“滚!不要碰我!你滚!”
他的手就那么僵在那里,陈城歇斯底里的声音挑痛着他的神经,停滞在半空的手紧紧握成拳。他还是不会学着控制脾气,他不是号称战场上冷静的魔鬼么,怎么总是在这个小女人面前频频失控?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真的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