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吊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主要是重量,放在一起,就是十几斤,沉的要死。
顾黄氏立即便问:“这是多少钱?”
顾益笑了笑,“整整一吊。”
顾黄氏心中担心,接着问:“哪儿来的?”
“当然是挣的。”顾益回答。
顾黄氏哪里肯信,责斥道:“臭小子,又来哄你老娘,快说,到底是哪儿来的?”
也难怪她不信,顾益这个年龄,没什么手艺的话,想找个活干,还真不容易,古代力气活最便宜,要是给人做学徒,白给人家干活不说,还不管饭。像周小乙一样,老老实实跑个堂,辛辛苦苦干上两个月,说不定能够攒下一吊钱。
顾黄氏给人做针线,一个月才七八百文,这自己儿子早上出去,晚上回来,一天的光阴,就挣回一吊钱,让她怎么肯信?
顾益见他老娘不信,再次笑笑,“老娘,我要是说偷来的,你信不?”
“偷来的?小兔崽子,又来胡说八道了,你倒是再偷一个试试。”顾黄氏听她儿子这么说,反而相信是挣回来的了,不为别的,主要是那一袋钱都是铜钱啊,要是银子,一两银子,就那么一小块,你随手拿走了,别人还有可能不知道。十几斤铜钱,放在一起就是一大坨,当着别人的面,要是这都能偷的出来,只除非别人是瞎子。
当下又问:“怎么挣来的?”
顾益道:“给人放影子戏,收来的凳子钱。”
顾黄氏没听出区别,还以为是皮影戏,不相信的道:“放个皮影戏,就能挣这么多钱?”
在古代,不管是玩皮影戏的、耍口技的、耍猴玩把戏的,还是玩杂技的、唱戏的,其实都属于街头艺人的一种。
唱戏的这种,在大城市里面,还有可能有个戏园子什么的。小县城里面,看戏的人少,通常就只有戏班子,没有戏园子。
没有戏园子,也就是唱戏场所不固定。通常都是逢年过节、又或者谁家有喜事、发丧事、祝寿、祭祖这一类的大事情,才会请几个戏班子,唱几场大戏。也只有这些时候,才能挣几个钱,平常的时候,也就是闲着,不愿闲着,那就只能下乡唱戏。
至于玩杂耍的、耍猴戏的、玩杂技的,更是连唱戏的都不如,戏园子那是不要想了,甚至人家逢年过节、祝寿祭祖,都不一定会请这些行当过去。通常也就是在街头卖个艺,观众看的高兴了,打个赏什么的,靠着这个过活。也有耍完之后,挨家挨户串粮食的。当然,还有那种卖武的,顺便卖个跌打药,玩杂技的,顺便卖个蛇药、虫蚁药、一场杂耍下来,能够挣到几十个钱,就是大收获了。
至于一天一吊钱,就算是发丧、成亲,在这小县城里面,七八个人的戏班子,被人请去唱一天,都未必能有这么多钱。
这些行当的收入是很低的,绝大多数都是副业。因此也难怪顾黄氏听说是放影子戏挣的,会心存质疑。
“老娘,不是皮影戏,是影子戏。”顾益连忙纠正。
顾黄氏听了疑惑道:“怎么?这影子戏和皮影戏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顾益笑着道:“影子戏是影子戏,皮影戏是皮影戏。”
顾黄氏这次是真的好奇了,“什么样的影子戏?你从哪里学来的?放给我看看。”
“这个……”顾益闻言立即犹豫起来,他倒不是怕顾黄氏知道自己的那台电脑。自己放电视给别人看,十里八乡的,早晚每个人都会知道,因此他也没打算瞒他老娘。
就算让顾黄氏见了,问起电脑是从哪里来的,大不了编个理由,就说是一个跛脚道士和一个癞头和尚送的好了。
电脑已经在自己手里了,那就是已成定局的事实。再加上明显别人家谁家都没有,便不可能是偷来的。
顾黄氏作为一个母亲,儿子既不是偷的,又不是抢的,除了接受自己儿子所说的这个理由之外,还能怎么怀疑?难道还能把电脑扔了、砸了?那可是自己儿子吃饭的东西,凭空多了一个聚宝盆,还舍得不要?
至于幻想儿子是穿越过来的,被妖魔附体了。大宋朝的幻想家的想象力,有这么丰富么?更不用说顾黄氏还是个大字不识、头脑简单的普通妇女。多半儿子告诉了她之后,她除了跟着开心之外,只会求神拜佛、祈祷祖宗保佑。古代人可是很迷信的,所谓的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更是有可能被她当成神仙。
眼下唯一的问题却是:那台电脑还在商城里面放着呢,难道当着老娘的面拿出来?要真的这么拿出来,会不会吓到她?
顾益寻思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拿出来的好,笑了一笑,对她老娘道:“老娘,要有工具,才能放影子戏,工具放在铺子里面,忘了带回来了。以后有时间,再单独放给你看吧。”
“也好。”顾黄氏倒没怀疑,反而有些担心,“放在铁匠铺子里面,不要让人偷了去。”
“不要紧,我藏起来了,别人发现不了的。”顾益回应道。
“那还好。”顾黄氏松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的铜钱,随后又一脸欢喜的望着自己儿子,“一天下来,就挣了一吊钱,有了这项营生,就算没了你老娘,你也饿不着了。你那死鬼老子知道之后,在地底下,都不知该多么开心呢。”
“那倒是。”顾益先生附和着说了一句,接着又道:“老娘,谁跟你说今天挣了一吊钱?”
顾黄氏闻言一愣,低头又向手里的袋子瞧瞧,还顺手掂了掂,奇道:“难道没有一吊?我感觉差不多啊,是九百钱,还是八百钱?”
顾益忙道:“老娘,袋子里的,的确正好是一吊钱。”
顾黄氏抢白道:“死小子,正好是一吊钱,你还瞎说?一惊一乍的,吓了你老娘一跳,我还以为少了一百文呢。”
说着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老娘,我说的又不是袋子里的。”顾益看到他老娘的样子,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
倒不是她老娘小气,娘儿俩苦日子过的久了,顾益没手艺,靠着他老娘一个给人家做针线帮活,等闲难得有几个闲钱,好不容易拿到几个钱,都舍不得把一个钱掰成两半花。这种情况下,把钱看的重些,也在情理之中。
“不是袋子里的,那是哪儿的?”顾黄氏心中疑惑,连忙又问。
“老娘,你瞧。”顾益说着,将身上的几块碎银子取了出来。这些碎银子,合起来总共是六两,折合成铜钱,那就是六吊钱。
顾黄氏看到银子,眼睛都直了,失声道:“银子!这么多!”
也难怪她会这么惊讶,在中国古代,市场上流通的,一直都是铜钱。黄金和白银,倒是很少流通。
黄金和白银相比,白银更加常见一些。但是一般的人家,除了少部分富户之外,花钱都是用铜钱。一来铜钱花起来方便,二来银子大小不等、成色不同,价值便不容易定。再加上每一次使用都要用等子称,等子和等子之间,也未必一样,有可能一块银子,用你家的等子称一下,是一两一钱,到他家去买东西,一称却成了一两。
普通的老百姓没什么钱,一钱银子的损耗,就是一百文,有几户损失的起?因此就算有了银子,普通的老百姓也会拿着银子到钱庄里面兑换成铜钱,拿铜钱去买东西。
用铜钱买,虽然沉了一些。但是官铸的铜钱,在当十钱、当百钱出现之前,一文就是一个铜板,不用担心被人坑,也不用担心坑了人,算起账来,十分方便。
只有那种十分有钱的富户,钱太多了,才会把铜钱换成白银或者黄金,私铸成一两、五两,或者五两、十两的锭子又或元宝。
这种铸成锭子或者元宝的情况,不是用来花的,而是用来贮藏的。要是真的用得着花这些钱,除了一些大型交易之外,一般的花钱,还会重新换成铜钱,再拿着铜钱到市场上去花。
以顾益他家里的情况,和他老娘两个,本身就没有什么钱,甚至连铜钱都没有多少,就更不用谈将铜钱换成金子、银子拿来贮藏了,那是真正的大户、富户才做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顾黄氏一看到六两银子,就这么吃惊的原因。这么多的银子,她倒见过,却是在别人手里,自己手里,何曾一下子拿过这么多银子?
每个月给人做针线,散月钱的时候,人家给的倒是银子,但拿到手里之后,就直接去钱庄串成铜钱了。一个月七八百钱,娘儿俩花,月底下来,能剩下几个?
顾益微微一哂,笑道:“六两银子而已。”
“六两,你还而已?”顾黄氏白了他一眼,又道:“让我看看,你老娘我长这么大,除了你那死鬼老子下聘的时候,还没一次性摸过这么多银子呢。”
顾益便把几块碎银子交到顾黄氏手里,顾黄氏一块一块的拿起来,凑到灯火下面看成色,看了一会,才突然想起什么,“这些银子,也是你今天挣的?”
“可不是么?老娘,你是没有见到,今天晚上,咱家铺子门前去了那么多人,聚在那儿看我放影子戏,都快成了人山人海了,这还是头一天,很多人不知道,等以后知道的人多了,人还会更多。”顾益想起现场的情景,眉飞色舞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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