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内香火缭绕,越靠近正殿就有檀炷香传过来,叶初颐受不了浓烟是前些年落下的毛病,在这个正殿边便就被熏得有些受不了,她皱了皱鼻子,尽量调整呼吸的方式,让自己不感到太压抑。
几位少女听着莲湖庵主妙善法师的讲解,分别向菩萨拜了三拜,捧着香又拜了拜。
林珞妍性子急,又是娇蛮任性,静不下来的主儿,叽叽喳喳地拉着旁边的尼姑,问庵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听说后院有一片花坛,立刻兴高采烈地跑开了。孙绫绣自然端庄贤淑些,她本想和叶初颐以及林鸾珮继续在这听大师讲解,却发现自己对这样事实在耐不下性子,便也起身先走。
虽然是上午到的,但过来人一两个时辰也就到了晌午。这段时间里,叶、林二人都端坐在正殿里,好像斗着,看到底谁会是先沉不下气的那个。叶初颐的毅力自然高出林鸾珮,但是烛烟太重,实在影响她的定力,所以林鸾珮只有个平分秋色的结果罢了。终于,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她们才共同起身离开,与早就沉不住起的林珞妍与孙绫绣汇合。
本来失去与她们会和的叶初颐俩,却因为远处一阵激烈的争吵而顿了脚步。
林珞妍颐指气使地和一个普通打扮的婢女正朝着,一旁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子弯腰捧起地上死了的芙蓉鸟,顺了顺他的羽毛。这只芙蓉鸟品种很高贵,毛色是很舒服的淡黄色,体型娇小,喙是浅橘色,泛着白。芙蓉鸟是声貌俱全的高贵笼养鸟,京城少有人会亲自这般闲情雅致地养这样需要花大量时间照顾的鸟,很多人都是雇人照顾。
那位少女轻轻折断跌碎的鸟笼一块小木片,蹲在地上刨土,直到抛出一个足够埋下芙蓉鸟的小坑之后才停止,她双手一伸,把芙蓉鸟埋在土壤里,覆上泥土。接着撷了一片树叶盖在上面,做完这一切,双手合十对着花圃轻声道:“你一生种下善因,六道轮回,愿你转世能入人道,静修佛法,善业而感召生于三善道之果报。阿弥陀佛。”
林珞妍的目光落在神经兮兮的美貌少女身上,后退了一步,大声道:“你这只破鸟又不是我害死的,你可别想趁机讹诈我!”
“你个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明明是你偷偷摸摸要拿走鸟笼,然后被我发现了,你就立刻撒手害得鸟撞到石头上才丧了命的!”那个婢女委屈极了,哽咽着道,“这只芙蓉鸟是我家老爷寻了一年,花了千金才得到的名贵品种,我家姑娘从小就养的,我家姑娘的胞妹和夫人一起失散后,这只芙蓉鸟就像她妹妹一样,这下被你害死了!”
“我说你这个丫头真是蛮横,明明是你自己撞到了鸟笼,被我看见,怕你家姑娘教训你,就把脏水泼在我身上,真是没教养。”林珞妍见这只鸟的价值这么高,便慌了神,如果承认,自己一辈子都还不清,这个时候就要快准狠地把责任退给他人。
“雨霏,不必和这位姑娘争了,你先去找雨霑,这里我处理就好。”少女的笑容很淡,声音也淡,带着疏离。
叶初颐以为庵外的马车是越凕的,现在看来是这个少女的,可见越凕不在这里。但是叶初颐顾不上有误的情报,站在一边,实在看不过去,快步走上前去,看都没看林珞妍,反而看了眼林鸾珮,挑了挑眉,接着温和地笑着对那美貌的女子道:“这位姑娘,我先为家姊的无礼向你道歉,但是姑娘的这只芙蓉鸟品种太少见,怕是有千金也难寻,不只这当如何赔给姑娘?”
“谁是你姐姐,你胡......”林珞妍刚要上前,就被林鸾珮瞪了一眼,拉了回去。
知道叶初颐的眼神是在挑衅着——这就是你姐姐,果真恬不知耻。林鸾珮也觉得有些丢脸,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有人背黑锅,这个白痴竟然还在拘泥这些琐屑的小事,简直太蠢!林鸾珮突然冷笑着,目光轻蔑,落在自己的庶姐身上。
见到说话的人是个清雅的姑娘,和自己年纪相仿,少女有些惊讶,随即又道:“姑娘言重,这些失去不必挂怀,倒是我家丫头平时被我惯坏了,顶撞了令姊,跟令姊起了冲突,还请不要见怪。”
听到不用赔芙蓉鸟的林珞妍深呼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粗暴地打断两人的对话,道:“早这样说不就完了吗?这是你说不用我赔的,他日记起,可别赖在我头上。还有,好好教育教育你的婢女,不知廉耻,一个低下的婢子竟然还会这般污人清白。”说着,不等那少女对答,甩手扬长而去。
林鸾珮未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林珞妍走了,不想再在这里丢人现眼,只剩下叶初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柔声道:“我家几位姐姐不懂事,还请姑娘不要在意。今日之事,实在是过意不去,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届时我自会让家姊登门道歉。对了,我姓叶单名一个敛字,字初颐,我再京城还算有些地位,姑娘以后有事尽管可以找我。”
少女的笑容有了些温度,温柔地道:“倒巧,我也姓叶,字元歆。实话说来,我不是西梁人士,我与家兄过来西梁游玩散心,暂歇在这莲湖庵,他日便启程回东辽去了。如果姑娘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回答我几个问题吧!只要姑娘的回答在理,今日芙蓉鸟一事便一笔勾销,我们自当重新认识,姑娘以为如何?”
叶初颐嫣然道:“那样自是再好不过,元歆姐姐请问!”
叶元歆点点头,道:“初颐妹妹可听好了。试问这天下有没有最大的快乐的事呢?有没有可以存活身形的东西呢?现在的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又依据什么?回避什么又安心什么?靠近什么又舍弃什么?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
叶初颐微顿,从容地回答着,叶元歆眸露赞赏——世上的人们所尊崇看重的,是富有、高贵、长寿和善名;所爱好喜欢的,是身体的安适、丰盛的食品、漂亮的服饰、绚丽的色彩和动听的乐声;所认为低下的,是贫穷、卑微、短命和恶名;所痛苦烦恼的,是身体不能获得舒适安逸、口里不能获得美味佳肴、外形不能获得漂亮的服饰、眼睛不能看到绚丽的色彩、耳朵不能听到悦耳的乐声;假如得不到这些东西,就大为忧愁和担心,这未免太过愚蠢。
富有的人,劳累身形勤勉操作,积攒了许许多多财富却不能全部享用,那样对待身体也就太不看重了。高贵的人,夜以继日地苦苦思索怎样才会保全权位和厚禄与否,那样对待身体也就太忽略了。人们生活于世间,忧愁也就跟着一道产生,长寿的人整日里糊糊涂涂,长久地处于忧患之中而不死去,是十分痛苦的事情,那样对待身体也就太疏远了。刚烈之士为了天下而表现出忘身殉国的行为,可是却不足以存活自身。没人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真正的好呢,还是实在不能算是好呢?如果认为是好行为,却不足以存活自身;如果认为不是好行为,却又足以使别人存活下来。所以说:“忠诚的劝谏不被接纳,那就退让一旁不再去争谏。”
如今世俗所从事与所欢欣的,没人又不知道那快乐是真是假,在很多人眼中观察那世俗所欢欣的东西,大家都全力去追逐,拼死竞逐的样子真像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人人都说这就是最为快乐的事,但静想之下,这并不是快乐,当然也不是不快乐。
因此无为就是真正的快乐,但这又是世俗的人所感到最痛苦和烦恼的。所以说最大的快乐就是没有快乐,最大的荣誉就是没有荣誉。
“初颐妹妹你真的好聪明啊,这个问题我被我哥问了一整年都难以回答。”叶元歆笑得很开心,和之前的冷淡完全不同,一朝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叶初颐没见过换气质能和自己这般旗鼓相当的姑娘,感觉与她相处很舒服,很亲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焦灼地道:“照西梁的礼节,女子初次相识,一见如故是要互赠饰物,以表交心的。可是我现在也没什么好给元歆姐姐的,只有...只有...这个算是你我相交的信物吧!”说着叶初颐取下系在腰间搭配的一块雕刻镂空花纹的玉佩,通体翠白,成色上等,坠着的流苏更添点睛之笔。
叶元歆也觉得和叶初颐一见如故,既然叶初颐说了有这个礼节,而且是作为相交的信物,也没什么不妥,就笑着接下了叶初颐的馈赠,转而就系在腰间,开朗地笑道:“初颐,你看好看吗?”
既然叶元歆改了口,叶初颐走到叶元歆身边去,同样改口道:“元歆,你等等,我帮你重新系个结。”
她们俩差不多高,叶初颐弯下身子,替叶元歆重新扣结,一靠近,叶初颐便闻到淡淡的中药气息,她的胸口像是突然被什么攥紧了。
“这个啊,叫祥云结,元歆你看像不像一朵祥云?”叶初颐手指翻飞,很快就系好了,她没有起身,只是抬头望着满脸好奇的叶元歆,笑着解释着。
叶元歆也欣赏了一番,脸上浮现出璀璨夺目的笑容,似乎整个人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嫣然道:“是啊,真的很像祥云呢,真好看。初颐你真的特别厉害,手好巧啊,不像我。我爹爹和我哥因为我身子弱,从来不让我做老费心神的事情以致害得我什么都不会。我娘亲和我的双胞胎妹妹一起失踪了,我从来没见过她们,这下好啦,我也有你这个妹妹了。”
雨霏没有去找雨霑,她半路觉得不放心,就折回来,结果就看到这两个少女友好相处的情景,她都知道除了少爷和老爷外,自家姑娘还是第一次与人相交能处得那么开心,雨霏见着有趣,不免也凑上去道:“姑娘怕别这样说,要是被大少爷听到了,又要教训姑娘胡思乱想,不准还会责怪奴婢给姑娘灌输了悲观思想呢!不过姑娘,奴婢觉得初颐姑娘秀外慧中,心灵手巧,不是有句古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没准姑娘赖着初颐姑娘,就会变得心灵手巧起来。”
雎言也早已到了,她同样没见过叶初颐能和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女子处得这般融洽,一直和叶初颐十分亲近的也就只有陆云生。本来叶初颐和宋浅熙关系很好,但是王琪峰和宋浅熙这对热恋男女哪还有叶初颐能待的地方?不过看到叶初颐也能正常地和人相处,雎言也很高兴。
“姑娘也要好好学学元歆姑娘的开朗优雅,以后也要和元歆姑娘一样多出来走动,欣赏欣赏风景什么的,不要总是窝在院子里,姑娘不觉得闷,奴婢都要被闷坏了!现在有元歆姑娘在,姑娘不妨看看能不能多待几天,好彻底把自己懒惰恶动的性子改了,做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姑娘!”
“你们两个是串通好来让我们丢脸的吗?”叶初颐和叶元歆闻言,不禁相对失笑,无奈地道。
两个婢女四目相对,也笑出声来。
因为叶元歆说她下午要去山脚接他哥哥,或许还会去京城采买,估计会很晚才会回来,叶初颐告别了她,并和林鸾珮她们越好午膳一起赏景,但是林鸾珮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似乎还不罢休,继续以进香为由,和叶初颐又坐了一下午。
残阳偏西,妙善法师都有了些乏了,两人才就此作罢。
用过晚膳,众人各自回厢房歇息,见叶元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叶初颐回厢房,不再等候。宋浅熙和雎言是叶初颐带来的人,自然得和叶初颐住在一个院子里。雎言自幼便服侍叶初颐,虽然知道叶初颐不愿意别人替她做太多事,或者是过分亲密,雎言还是把一切都备好了。沐浴过后,叶初颐自己换了寝衣,伸了个懒腰,舒展着纤细柔软的腰肢过后,困意冲头,打了个哈欠就上床歇息。
颠簸了一天,所有人也的确有些疲累,叶初颐想着自己今天和林鸾珮阴着斗了一下午,中午又处理林珞妍的事情而认识了叶元歆,叶元歆下午有事离开,因此叶初颐打定主意明天与他们周旋一会儿,争取时间去多陪陪叶元歆,想着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沉沉睡去,连蜡烛都没掐。
不知过了多久,昏睡中,叶初颐隐约觉得有人在急切地推她。
“姑娘!姑娘!快醒醒快醒醒!出了事了,着火了姑娘,快走啊!”
宋浅熙和雎言着急地推着熟睡的叶初颐,听到火这个字,叶初颐一个激灵,突然从懵懂中清醒过来——火,又是火。
着火了......着火了......是不是该逃出去?叶初颐不知道,神志清醒,但是心却迷茫,纵使她知道着火了,也不知道该如何逃出去。人该怎么行走?用什么行走?该从哪里出去?现在该逃去了?什么叫逃?看到火的叶初颐瞳孔只映着眼前烈烈灼烧的火光,她愈发觉得恍惚。
雎言和宋浅熙两个人只能干着急,见着火势越烧越大,叶初颐的神色却十分呆滞,仿若一个毫无心智的初生儿。
“这可怎么办啊宋姑娘,我从没见过姑娘这个样子的!”雎言心如火燎,忧虑地看着叶初颐,现在的门被人从外面反锁着,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最冷静永远是叶初颐,这下她却全然没了反应,整个人如行尸走肉,空洞愣滞得不像一个正常人。雎言说着再次看了下火势,火蛇已经逐渐蔓延叶初颐身边了。
宋浅熙绞尽脑汁地响着,立刻抽掉束发的簪子,出手迅速,毫不留情地朝叶初颐的手肘戳下去。雎言见宋浅熙,正欲拦的时候,宋浅熙就已经下手了,她想要质问的时候,转念想到宋浅熙这是穷途末路,情急之下,只能让真的的疼痛刺激叶初颐的神经,让她清醒过来。
剧烈的疼痛从手肘处传像叶初颐的全身,她的大脑嗡地一下就清醒过来。叶初颐眨了眨眼,再猛然睁开的时候,便是熊熊火焰映入眼帘,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的肌肤骨头全副融化。她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也不顾雎言和宋浅熙的询问,抱着被戳伤的右臂,施展轻功瞬间到了房门,不出所料房门被反锁,四周窗户全部钉死……
浓烟,高温,火焰的席卷,让人感到的不只是窒息,更有死亡的脚步。
叶初颐捂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对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少女道:“你们先蹲下身子,别吸入太多烟雾,我在想办法,你们千万不要急!”
有了叶初颐的话,自然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稳当,雎言和宋浅熙也没原来那么害怕,但是她们真的能死里逃生吗?
终于,她们的耳畔传来叶初颐平静得冷漠的话语——我现在用身上的匕首撬开屋顶有些松掉的瓦砖,然后依次送你们出去,你们出去后,赶快去找妙善大师。
“可是姑娘,火越烧越厉害了,你怎么办?”
“别管我!按我说的做,不然咱们都得死!”
说着叶初颐身形一跃,左手抓住天花板的脊梁,强撑着痛用受伤的右手紧握这刀柄,撬开了足够送雎言和宋浅熙出去的瓦砖大小后,立马抱着雎言,咬牙送雎言到屋脊上去。没等雎言反应,叶初颐便又下了去,将宋浅熙也送到和雎言同样的位置。照宋浅熙的设想,叶初颐应该也会逃出来的,然而现实却出了差错。
叶初颐把宋浅熙送上去后,一个踉跄翻回了火势凶猛的屋里,更倒霉的是在坠落下去的时候,被一块被火灼烧,从而松懈的床铺支架倒在地上,木头上不知什么尖锐物戳进叶初颐的脚踝,深深地陷入脚筋里面。叶初颐惨叫一声,吓坏了站在屋脊的两人。
“都叫你们快走了!去叫人来!不然我就死定了!快!”叶初颐失声朝她们俩吼着。
两人迅速滑下屋脊,跑去找妙善大师。再者在莲湖庵,孙绫绣和林家人都信不得,只能找不算熟识,但是却以慈悲为怀的尼姑妙善。若是叶元歆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救叶初颐,但叶元歆却偏偏有事出庵了,就是这么不凑巧!叶初颐这命悬一线,又不能送入虎口,妙善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深陷在火光的包围圈的叶初颐,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只能蜷缩在一块,把头颅怀里。
据说所有在临死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都是自己最在意的一件事一个人或是迅速回放自己的一生,叶初颐不想回顾自己的一生,只有一件最难忘的事,一个最难忘的人回荡在脑海,经久不散。
一虎一鹤一清欢,俱与楚凝有相关。
——最先漫涌上来的,是这一句。
夜,漫上黑,只有风在耳边回荡着,叶初颐躺卧在屋脊上,满天繁星璨烂,映上她乌黑的眼眸里。
在叶初颐身边还卧着一个少年,长得不是非常俊俏,却十分让人看着舒服,阴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也显得很温和,少年柔软的头发贴在头上,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嘴里哼唱着小调,旁若无人一般的随性闲适。明明有些痞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如行云流水,说不出的韵味,优雅淡然,浑然似仙。
叶初颐板着脸,没好气地道:“我不管你是谁,你坏了我的差事,我本来是要去找吴惜信报仇的,这帐怎么算?”
少年毫无愠色,只是温和地笑了,眼睛看着冷冷地板着脸的叶初颐,道:“吴惜信的师傅是我一位故识,那位老前辈曾经救我兄弟一命,我救他徒弟,岂不是两清了?道上什么规矩,我想凝你会明白。”
叶初颐皱眉,撇着唇瓣:“那还真让你失望了,我真不懂。”
“哦,还不懂啊。凝,要不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少年眸光凝了凝,安静地半笑着,“从前有一位牧羊的姑娘,她整日无所事事,只能与难通人意的羊群相伴。流年度,孩子渐渐长大了,十岁的牧羊少女十分贪玩,连羊都不放,游手好闲起来。她厌倦了这样百无聊奈的凄清生活,便想着愚弄小镇的乡亲一番。牧羊少女的家乡有狼,近来又常常传出有狼夜伏袭击羊圈的事情,她灵光一现,扯着嗓子告诉乡亲狼来了的消息。因为少女自幼父母双亡,乡亲都很照顾他,便都不顾一切地赶来救这位少女,然而却发现狼并未来到。几次三番,少女都幸灾乐祸,以捉弄真心关爱他的乡亲为乐,见少女可怜,也没人敢去责骂他一句,少女愈发猖獗。最后一次,少女用了同样的技俩,他们忍无可忍,狠心抛下这个总爱打诳的孩子。结果这次真的来了的狼攻击向少女。”
“所以,那个少女如何?”叶初颐从没听过这个故事,含笑看着少年,问道。
“我哪知他如何?许是死了。”少年觉得好笑,只反问着叶初颐。
“可你究竟要表达些什么?”叶初颐觉得有意思,一头雾水地并不知道面前这位少年想买些什么药。
“这个啊,告诉我们,总是捉弄的人是会死得很惨的!”少年嘻嘻地笑着,机警闪开,躲开叶初颐的攻击。
叶初颐攥起拳头,又愤愤地放下去,道:“所以,你知道我和虎乐施做了什么。”
少年点头以示叶初颐猜测正确,见叶初颐还要再说什么,他比拟出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地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被吴惜信和孟宣鹤知道,我会注意的!不过,你们这些人真的特别有意思,不如咱们以后也一起行动吧?我第一次看见孟宣鹤就不太喜欢这个人,只要能欺负他,我做什么都愿意。”
叶初颐没想到面前这位叱咤风云的少年竟然为了欺负孟宣鹤什么都愿意做,只好答应,同样道:“知音呐,我也不喜欢勾魂鹤这家伙的矫揉造作,对妙手公子我也喜欢不起来,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回忆结束。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相识的情景,从敌人到盟友,从盟友到朋友,从朋友到患难同生的死党。
——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天。
我......该死了吧......
就像你说的......我会死得很惨......
叶初颐合上眼帘,任火灼烧着自己的全身,虽然灼心般的痛却不想发出任何声音,死前,她最大的两个遗憾就是没找到叶安哲,没有找到陆云生的解药,如果这两件事情都做完了,她估计自己会死得很安心的,然而并没有,不过也罢,一个将死之人,根本不用这么操心,自己能被烧成灰,算是比较好的结果。
就当,从没来过这个世界。自己一生做了太多错事,这也算是最仁慈的报应了。
赤橙色的火光久久地摇曳着灼烧着,火苗如血似红莲,一株一株地绽放开来,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