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这一刻停止了,全场寂静,陆云生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一瞬间几乎停止!然而,那长箭从她耳旁划过,然后叮的一声,射进了一旁的大树,发出强烈的颤音。叶初颐温和地笑着望向萧宣慷,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
萧宣慷没想到叶初颐竟然没有躲避,一时之间,脸色也有点微微发白,他并没有想要杀死对方的意思,不过是要惩罚一下这个害得他出尽洋相的人,却没想到人家小姑娘坐在位置上静静地望着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这样一来,就显得自己不但莽撞冲失,而且无礼至极。
忆烟公主反应过来后瞬间勃然大怒:“慷儿,你这是干什么!”
萧宣鹤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就在萧宣慷举起弓箭的瞬间,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直到看到叶初颐平安无事,他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特的感受,可是他却知道,叶初颐这个人,似乎不知不觉的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在他的兴趣还没有消失之前,叶初颐当然得好好活着。
至少,他要让她看见,和他合作是很明智的选择,他不禁怒道:“燕王,你也太莽撞了,怎么能胡乱射箭呢?吓着了啼竹郡主,还不快赔罪!”说着他向萧宣慷使了个眼色,萧宣慷会意,如果不趁这个时候道歉,叶家和他皇姐不会放过他的,于是他连忙上去道:“我不过想要试试看能射出多远,还请郡主莫怪罪。”
叶初颐友好地笑了,轻声地回道:“无妨,王爷眼神不太好这并无何不妥。只是我离公主太近了,伤了我倒是我自己活该,要是伤到公主殿下可就不简单了啊。”
听完这话,萧宣慷的脸色变得铁青,自己本来想要将叶初颐吓得屁滚尿流当众失态,没曾想到反倒被她教训得头头是道,尤其是叶初颐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个跳梁小丑般出尽洋相!
这个燕王,没有一点风度不说,甚至连半点分寸都没有……萧忆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是啊,要是刚才这箭射偏了,自己岂不是也要受伤了,所以也不由沉下脸道:“慷儿,你的箭术当真是父皇教导的吗?他看到你这么胡作非为,怕是要大失所望了。”
萧宣慷知道自己这位皇长姐很得父皇欢心,连忙请罪道:“皇姐恕罪,皇帝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莽撞了。”
忆烟公主面色冷冷的,就听到叶初颐打圆场道:“皇表姐别生气了,您看看这样一来,射的最远的人可就是燕王殿下了罢!”
众人望去,的确,萧宣慷这一箭,足足射出两百米,若说起单方向的射程远近,萧宣慷的确是可以拔得头筹。这时候,另外有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大声道:“且慢!”
众人侧头一看,纷纷惊讶——
不同于妖艳的萧宣鹤,邪气的萧宣慷或是儒雅的萧宣黎,是另一番别致的俊逸出尘,特别那双眼睛,清澈漂亮得一点不像话。不过,现场最俊美的的四个的人已尘埃落定了,林鸾珮,叶初颐,萧宣鹤以及叶安哲,他们四个人始终站在对立的面上,或如人间富贵的牡丹,或如仙境典雅的翠竹,或如凡世魅惑的花妖,或如苍山神秘的晓岚。
这个说话的人,就是叶安哲。
陆云生笑了笑,眉宇间有着远超年纪的聪颖平静,却又留着孩子该有的天真可爱,他乖巧地笑着道:“公主殿下,是不是谁能把箭带出去最远,谁就是赢家了呢?”
忆烟公主见是自己的和自己最小的亲弟弟一般大的小表弟叶安哲,不由温柔地笑着回答道:“的确如此。”
“是真的吗?”陆云生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漱玉愿意试试看。”
此言一出,底下笑声顿起。怎么可能啊,常安王虽然封王了,但年纪那么小,只怕连弓箭难以举动罢。忆烟公主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便温柔地道:“是吗哲儿,那你能拿得动弓箭吗?”
陆云生只是笑了笑,没点头也没摇头,他轻快地说着:“皇表姐,如果按照您所说,谁能将箭送出去最远,谁就能获胜的话,那么漱玉当然可以咯。”
一旁,叶初颐望着陆云生,寻思这他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小表弟,你真的要尝试吗?待会儿失败了,千万不要哭鼻子哦。”萧宣鹤说着瞥了叶初颐,实在不知道这姐弟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秦江砚一直就没说话,现在方才口道:“小王爷不必尝试,这是不可能的,你完全做不到。”秦江砚和萧宣鹤若是再尝试,或许有办法射得更远,可是陆云生年纪那么小,他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臂力拿起那沉重的弓。
“好啊,那漱玉做给你们看。不过……”陆云生神秘地笑道,“到时候彩头可要归漱玉了。”
萧宣慷挑眉,有些不屑地道:“常安王真的这么有自信吗?”他把陆云生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脸上似笑非笑的笑容,最后干咳一声道:“那么到时候千万后悔不得。”
萧宣黎静静地看着他们,什么都没说。陆云生显然并不想理会萧宣慷,只是径直站起神来,漫步走到场中央,一旁的人递上弓箭。所有人瞪大眼睛,看他如何挽弓。他在接弓前,似乎有些怀疑,便再次抬头问道:“真的有只看多远?”
“对,远着为胜,谁胜彩头就归谁。”
“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叶初颐脸上忽然起一种古怪的神情,更加好奇陆云生想要做什么了,她记得陆云生不会武功,莫不成是一直没有显露出来吗?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习武未免过早了,比叶初颐还早,公主最终点了点头认同了:“没有。”
随着一声好,只见陆云生大步流星走到挂在一旁树上的鸟笼前,将里面的传书用的白鸽捉出来,随后将一支白羽箭绑在了它的身上,轻轻拍拍它的翅膀,任由它向天空飞翔而去,一会儿功夫,便连影子都看不到了。渐黑的夜空的刚刚出现的那抹白也消失了。
陆云生转过头,站在场内,眼睛敛收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熠熠生辉,笑容清浅如溪水道:“漱玉做完了。”他没有依靠臂膀的力量,用的也不是什么别出心裁的奇计,他只是那么随随便便放了一只鸟,箭就被带出千里之外了——多么简单的方法。
但是在那个瞬间,所有人都愣怔住了,忆烟公主突然大声地开怀笑了起来,萧宣慷却勃然大怒:“这是什么劳什子法子!你甚至连弓箭都没有用到!”
陆云生转身望向燕王萧宣慷,俊逸的脸颊依然挂着那淡如春山的微笑,那双眸琉璃色的眸子愈发清澈空灵,浑身散发着一种脱尘绝俗的气质,仿佛他只是一个住在缥缈的山林里的仙人,并不属于人间,他那干净温暖的笑容能把人心给化了,与凡尘总是格格不入。
看到陆云生此举,秦江砚突然反应过来,萧忆烟只说要看箭程的远近,但她并没说那箭非要用弓射出才算的。所有人都定向思维地想射箭必须要用弓,却忘了即使不用弓,箭也可以飞射出去。这个小子,实在是太狡猾了!秦江砚不禁在心中赞叹。
叶初颐也不免笑起来,这个孩子,真是太聪明了!想着她看向萧忆烟,见她的眼神难得温柔下来,公主清清嗓子慢慢地说道:“好,这个方法虽然取巧之嫌,却是闻所未闻,新奇十分,哲儿这玉栉就归你了。”
说着她朝陆云生招招手,把玉栉送给了他,陆云生手里握着玉栉,开心地笑了。众人的眼神都落在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身上,即使早就听说过常安王聪睿异常,是西梁百年难遇的天才,可依然很吃惊他的表现,看来人家年纪轻轻被封王并不是投机取巧。
虽然他们都觉得这个方法十分讨便宜,可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比所有人都有趣。射箭比赛博彩头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把握忆烟公主的心思,今日逗得她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萧绾烟震惊过后,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双颊烫热得通红。叶安哲,他原来就是那样一个人啊……她和陆云生坐在一起,便悄悄凑过去,对着陆云生道:“我很喜欢这个玉栉。”
此话的意思便是要他把刚刚得来的玉栉赠与她做礼物了么?陆云生的视线轻描淡写地在她身上掠过,解颐一笑,仿若自己没听见似的,竟拾起桌上的树枣来吃。装扮成萧宣睿的萧绾烟自然有点不高兴,目前为止,除了叶安哲,还没有什么同辈人敢这样趾高气昂地对她,但她却还是移不开自己的眼睛,使劲儿盯着陆云生看,仿佛要把他看穿了般。
见到陆云生刚刚聪智过人的举动,何晴岚冷哼一声,眼里充满了不屑,她轻蔑地笑着道:“果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跟那个小贱人待得久了,脑子也变得异于常人。”
何晴岚说话的对象是林鸾珮,但林鸾珮却似乎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