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放过我好不好?我现在需要冷静,求求你不要再来伤害我,也不要再来找我,算我求你了。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在叶初颐是楚凝剑客的时候,虎鹤二将就已小战过一场,不过这是除了他们仨之外谁都不知晓的秘密。
那次决战,在西梁最北方,朔气席卷天下,寒光阴冷地照在战士的铁衣上,再北就是北蛮人的领地,相对的东辽的南边是南邑人的领地。
虎鹤二将要开战啦——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至于开战原因,据说是因为楚凝剑客。
听说楚凝剑客被笑面虎打得重伤不起,勾魂鹤对此感到不忿,便直接与笑面虎撕破脸,要正式开战。
两位少年侠客的关系不和已有数年之久,屡屡说要开战,却迟迟不见动手。
此番已有准确的时间地点,今日未时,在西梁的锦阳湖畔,一箭双刃,决一死战。很多人慕名前来观看这鼎鼎大名的两位少年的决战。
锦阳湖就在蘩珏庭,这里在筵席举办之前算是禁地,闲杂人等若是擅意闯入,杀无赦。
宋浅熙气喘吁吁地跟着叶初颐跑,即使叶初颐身体虚弱不能用轻功,但多年习武,她的身体素质远好于宋浅熙。就算现在是用跑的,她也比宋浅熙快得多。
或许你在问为什么不坐马车,也许我会告诉你,因为锦阳湖决战的事情,很多人坐车骑马,街道根本拥堵不堪。其实这是一种很傻的行为,即使他们能到蘩珏庭,但他们绝对进不去,西梁的禁军绝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蘩珏庭,夏风灼心,虎乐施和萧宣鹤已经站在锦阳湖的南北端,衣桷飘飞。
“站住!蘩珏庭乃皇室专用,非皇室成员不得内!”
一道声音喝起,很多人被拦在了蘩珏庭外,有些人当然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入内观看,可是聪明人自然会想到,既然笑面虎和勾魂鹤可以进去,那么他们真实身份也许就是西梁皇室,可是那楚凝剑客何德何能让两位皇亲贵胄相互残杀,必须要决一死战呢?这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叶初颐站在庭门外,勾唇一笑——是人就该留一手。
接着她便端庄姿态,款步向大门边走去,礼仪得体,更令人吃惊的是她在行走时,裙摆纹丝不动,在众人瞩目之下来到了那些守卫面前,笑道:“我是啼竹郡主,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到蘩珏庭巡查,请开门。”
那守卫的脸上带着一丝鄙夷,轻嗤道:“你说你是郡主殿下?不可能,郡主怎么可能独身前来。”
没想到蘩珏庭如今查询得这么严!叶初颐浅笑,低声道:“此次是微服前往。”
微服前往,两个侍卫相视一眼,道:“姑娘,你从何证明你是郡主,若你不是请尽快离开,在下若轻信姑娘的话,恐怕不仅这官职和差使,就连性命也难保。”
叶初颐挑眉,轻声道:“你要证据?这个算么?”说着她拿出了两件东西——叶氏族徽玉令以及宫绦。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郡主高驾,有失远迎。”说着单膝跪地,躬身行礼。
宋浅熙方才一直跟在叶初颐旁边,但离了一段距离,免得引起怀疑,就连叶初颐和那守卫的谈话,她也没有听到丝毫,何况那些里的更远的江湖人士!在他们所有人包括宋浅熙的眼里,那守卫的态度变化得十分奇怪,从先前的居高临下到疾言厉色,不屑鄙夷以及现在的恭恭敬敬,这让不知道叶初颐的人不免猜测其身份。
如此貌美的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进得了蘩珏庭的定是哪位贵人,就算不是什么公主郡主的,也定是大内的贵女。
见叶初颐朝着宋浅熙招手,众人的目光不免转向了宋浅熙,这位倾国倾城的人儿,正想要向叶初颐的方向走去,却没想到几位大汉腾空而起,攻击的方向自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宋浅熙。
“放肆!我倒要看看在蘩珏庭前何人敢闹事!”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锥心刺骨的寒意,似乎要将人吞噬般的恐惧袭上人们的心头,就算这些人全是练家子的,同样是不寒而栗。
说话的人,就是叶初颐,传说中的楚凝剑客,溪亭。
她挨个点名道:“罗浩,穆义昂,常建民你们三个竟然敢在我面前闹事,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吗?”肃穆萧索的杀气从叶初颐身上散发出来,那是一种只属于阴曹地府的死亡之气,那双平静的双眸阴冷淡漠得可怕,就好像,就好像杀过很多人,也能泰然处之。
罗浩浓眉一竖,怒道:“小娘们,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他使的是一把豹纹斧子,在江湖久负恶名,基本上没什么朋友,但同样没有什么人敢轻易地去惹他,豹斧罗并不是浪得虚名的,据说他曾用他的那把斧子,杀了三只花豹。
穆义昂较为儒雅一些,道:“罗浩你闭嘴,姑娘你究竟是何人?”他江湖人称玉面郎君,说白了就是衣冠禽兽,为人虚伪做作,不过长了张好脸,比起那些粗鄙的大汉来,更讨姑娘喜欢而已。至于擅长什么,那便是他那诡异的掌法,总能在关键时刻替他保命。
常建民一直看穆义昂不顺眼,随即道:“呸,给老子装。诶,那个姑娘,你可以告诉我们这些蒙在鼓里的哥几个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么?”常建民相比于前两人的风评就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了,为人仗义疏财,而且比较耿直率真,很多人都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们三人的话刚刚说完,一位锦衣男子急忙惊声道:“我想起来了,姑娘你是楚凝剑客,溪亭!常兄你必须要道歉,马上。否则你会......”
没等那男子的话说完,叶初颐便冷声说道一个字:“死。”说着她的目光投向那锦衣男子,“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妙手公子,吴惜信,你也想凑什么热闹么?”
吴惜信不想再说什么,也无法再说什么,令他错愕的是难道传说中的溪亭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这样娇滴滴的小女孩真的能提得起剑来?莫非这并非溪亭的真面目?因为他知道溪亭的易容术也是很厉害的,也许现在只是众多面孔中的一个而已。
“多说无益,早闻溪亭大名,今日在此,你可敢与在下比划比划?”常建民用的也是剑,他知道溪亭对剑法的早已登峰造极,能与之一战,此生自然无憾。
“妙手公子,我记得你用的也是剑,敢同常建民与我一战么?”叶初颐的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面无表情地淡声道,“我不占你们便宜,有多少人想来都无妨。”
欺人太甚!
这四个浮现在所有用剑的人的心头。
正欲动手间,传来一个醇厚如美酒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怒意:“住手,你们当西梁的蘩珏庭是什么地方,给你们玩的!江湖武林的规矩是不是在这半年间就变了?”说话的人正是萧宣鹤,他如今已经出来了,看见此番情景,不禁发话起来,他真的难以揣测叶初颐究竟要干嘛,要知道,她若这么作死真的会死的。
既然萧宣鹤出来了,那虎乐施......叶初颐心里觉得不对起来,惊叫道:“萧宣鹤,我哥哪去了?”说完就推开倚在门栏边的萧宣鹤,立刻要冲进去找虎乐施。
萧宣鹤双唇勾成一个美好的弧度,琥珀色的双眸慵懒地落在满脸担忧的叶初颐的身上,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但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不知道是哀怨还是愠怒,他不怀好意地道:“他死了,这次我赢了。”
虎乐施死了,虎乐施死了——这不可能!叶初颐觉得心里什么东西被掏空了,什么也不剩了,那颗心好像在滴血,在她的眼里,世界在那一秒停止,谁的声音她也听不见。虎乐施那个混蛋哥哥会死了?绝对是萧宣鹤在糊弄她,萧宣鹤被她坑害了那么多次,一定是为了报仇才这么说的。
这个小肚鸡肠的破男人,一定是故意这么说来看她出糗的,她叶初颐怎么会吃这一套!
看见叶初颐逐渐冷静下来的样子,萧宣鹤才接着道:“很好,本王放心让你这个做妹妹的去收你哥哥的全尸,去吧。”
等会,全尸,收全尸?虎乐施的全尸?叶初颐双眸血红地死盯着萧宣鹤。
萧宣鹤毫不畏惧地迎上叶初颐狠戾的目光,反而妖魅地笑道:“你怎么不信本王?尽情地恨我,你要记住这种仇恨的感觉,它会让你清楚你们兄妹和本王的差距。”
两人离的很近,甚至可以清晰地在对方的瞳孔里看见彼此的模样,鼻息几乎是相连的,叶初颐右手垂在身侧,袖口内露出一把利刃,她握紧刀柄,狠狠地对着萧宣鹤的肩头刺下去,殷红的鲜血迸发而出,落在叶初颐白皙如玉的脸上,落在叶初颐淡青色的衣裙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没有人清楚这是从哪得来的刃,叶初颐又是如何出手刺伤萧宣鹤的。
守卫拔起腰间的佩刀,直逼叶初颐,道:“郡主你疯了!竟然敢伤害秦王殿下!”
没想到叶初颐跃到屋脊上,悲声大声笑道:“我根本不是叶初颐,我就是楚凝剑客,一个断绝尘缘的楚凝剑客,一个誓与西梁秦王萧宣鹤势不两立的溪亭。萧宣鹤,你必须好好活着,我会杀你,为我哥报仇。”
清亮的笑声,冷郁的声音久久回荡着......
客栈内,叶初颐狠狠地推开虎乐施房门,房间里只有陆云生,没有虎乐施,没有一点虎乐施的影子,意识到虎乐施真的可能死了,她绝望跪倒在地,眼泪如珍珠项链的银线断裂一般,源源不断翻涌起来。
哥,哥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陆云生并不知道叶初颐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放下手里的书,蹦下板凳,轻轻地拉拉叶初颐的衣角,低声道:“楚凝姐姐,出了什么事情啊,你怎么了?”
“云生......”叶初颐抬眼望着陆云生,突然抱紧了他,失声痛哭起来,“云生,我们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必须和他说再见,再也见不了。”
苦涩,无尽的苦涩落在陆云生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