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一抹鱼翻白已是有几分昂然,山腰繁茂草林间晨露散散莎莎,隐有鸟兽觅食之音。
帐中!
王身着寒铁战甲,手中把玩着一张羚角龙筋弓,一手蒙古式以控弓弦,手张!弓弦刺空之音,龙鸣之音,俱出。
树顶!
浮生撩撩袍下尘埃,虽一宿未睡但面色却红润。见帐中有士卒出入,便知王已出早,轻轻一跃便也轻轻落下,不溅起一丝尘土。走过众多军帐,将士见之皆鞠躬拜之。只是心中的感情略有不同。浮生也倒是懒得理会那嘈杂的感情,只是同样回敬的鞠了个躬,却是吓得那士跪在浮生膝下。
“士有罪,请国师责罚!”话语中铿锵有力,低下的头怒瞪。身体有些微微起伏却很好的隐藏了愤怒。
“何罪之有!?普天之下,皆为凡胎,又何来高低贵贱之说?”浮生一愣,但儒家礼节驱使下,本能的便一手托起将士,更是轻轻拍了拍其军甲上的泥尘。倒是丝毫没有国师的架子。
浮生正要免去将士所谓之罪,却听王的声音自帐中传出。
“国师莫要为难在将士了,军法如山,倒是难为了这位将士。”王不知何时走出营帐,双手正整理着长发。接着又说
“杖二十便是了。”
“谢吾王。”将士流露出感激之色。但浮生又岂会不知,将士望见他时眼瞳深邃,只片刻,便已是将这二十大杖之功归于己。
“那便杖吾咦!”浮生微怒,眼中怒气直冲王。王也是一楞,不知如何是好。毕竟眼前这位儒生素不相识之下救己与将士上千,但
军法不可违逆。心中暗想,这可如何是好。不知何时已有一丰满的书生,一手持把九梵羽扇,一手轻付后背三寸之处,身着墨色布袍,脚踩一双白棉布鞋,盘发夹一判官笔,观其面相倒有几分潜龙之象,年龄倒是于浮生还要小上几分。显得文绉绉,走到王与浮生之间。细细打量一番方才开口。
“非也,非也,小生有一见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王一改往常的严肃,在书生“当讲不当讲”都未曾说完之时便答道。只是眼睛45度仰望天空不再作答也不看那胖书生眼神。
浮生看见这一幕也是忍不住轻笑了几声。只是看见书生却是又板又黑的看着王,取下头上的判官笔咦咦喝喝的比划了十余招式,最后硬是将一招大鹏展翅比划成了老鹰捉小鸡(书生:姿势只是形式,嗯,形式!)最后准备动作终于做完,随着一声娇呵(浮生:嗯,娇呵)以笔为武器,向王投去。王本就是练家子,一身武功也算不错,看着书生的一式“老鹰捉小鸡”便已捧腹大笑。那曾想这判官笔竟是被扔出来的。笑的情不自禁的弯了弯腰,丝毫没有躲的意思。却听咔嗒一声,判官笔在一米以内准确无误的避开了王。
此时,浮生也是没忍住,捧腹大笑,一时间,只有胖书生一人用黑的发亮的脸对着两人,恨不得再来一万跟判官笔,一根一根埋了两人。却见这书生撩起袖~,见势就要扑向王。
王看着书生身上跟着颤抖的肉,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伸出手阻难,口中哆嗦道“贤弟,贤弟说便是。”
书生一副大肚模样,还故意做出一副收功的架势。自诩有大家风范。
“哼!”
“我便不语你计较,带我慢慢道来!”
“军师有何见解?”王与浮生同时问到。
“吾国本该强盛之时,却发生动乱,吾思索数夜,究其根本,那祸因便是。”说到这里,军师又停下。
片刻后,见军师不再说,王脸上格外的郑重“是什么?”
“可是律法哪?”浮生悠悠然道。
“正是。”军师一愣,未曾想到,只是刚入刄国余部数日的儒生,竟如此超凡。未曾见过自己却知自己是军师,未曾参与朝政却知亡国缘由。
而王也是一愣,片刻后才回过神,眼中懊恼与无奈。懊恼自己也曾想到,无奈却是律法延续千年,乃建国之根本,稍稍变动便可能将国家引入万劫不复之地,又企是自己这一届粗人可懂?
“那两位先生有何高见?”
“变法!”
“那敢问两位先生,如何变法?”
“王大可不必担心,吾不能书写这律法,自是有人可写,不仅可写,且为尚佳,保国家气运万年不断!”浮生笑着说到。他自是知晓王心中的疑虑,这招见缝插针倒是用得恰当好处。
“那大贤者在何方?先生可带我早日拜见,也好有些交集。”
浮生笑笑“此人不就在王身边?”
王一愣“先生竟有如此才华,小生恳求淑为吾国谱法!”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浮生面前。
浮生也是一愣“哼,哼。”轻咳两声。很尴尬,非常尴尬。
“先生可是有什么需要,吾自是尽力而为!”
浮生内心无奈,他该怎么说呢?这个人不是他啊!不过这一跪他好处也是多多,便不要脸不要皮的继续说到。
“此能人正是这位军师!”话语中铿锵有力,眼中还故意流露出一副佩服之色。把前面的事一笔带过。只是这佩服之色却是对自己的脸皮。
过了片刻,浮生偷偷瞄了一眼王,只见王一副怪异的眼神在自己和书生之间游离。见势不妙,浮生赶紧一指还跪着的将士问道。
“那这将士如何处置?”
“无罪!”王随手一挥,一来变法有望自是高兴,二来也是给这国师一个台阶下。心想是自己太匆忙才让国师陷入这尴尬的境地,心中反倒有些过意不去。怕若是浮生知道自己这不要脸却还让王觉得是王自己过意不去,怕是要够他吹嘘半年了。
“谢吾王。”将士激动的向三人鞠了一躬,不但是因为免去了责罚,更是因为建国有望,身为一国将士,又何尝不是心系国家。又何尝不知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国家有望自是高兴至极。
“早宴已是备好,两位先生可一同前往。”浮生原本准备占了便宜就开溜,却未曾想王主动邀请与之共饮,自是欣然赴邀,看着王一旁双眼放光之人,心中蹦出两字“吃货!”
帐中,王端坐上席,浮生和军师对坐。先是一碟肉食被切成能透光的薄皮,摆出莲花的姿态。军师倒是不忌,不断将薄肉片放入嘴中。脸上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倒是让浮生有些想笑,想必那圆润的身材便是这般好生调养出的吧。
浮生也夹起一片放入嘴中,口齿轻轻咀嚼那薄皮,让肉香在满嘴中游荡,肉鲜美甜嫩,有富有恰到好处的弹性,熏香中伴有清香,香醇的味道随咀嚼的时间和力道而变,到最后,一丝清香留于嘴中,薄皮已不经下肚。接着浮生端起那酒杯,轻鳴酒沿,嘴中顿时充满香绸的味道,又仿佛激活了那残留的肉香,只是这肉香中又多了一位,微辣!
“浮生已足,此食甚是精妙,可容吾留些许?”
“先生说笑,自是可以,先生去便是,随后吾遣人送去。”王笑笑,美食人皆爱之,先生不也是?
吃过早食,浮生闲了无事,便在军营中巡查,说是巡查,不过是随处转转,不仅听听士卒喊“国师”二字的爽快,还有便是拉近距离,便不要脸的从守营士卒一遍遍走过,起初还好,可反复周转数十遍后,几乎所有士卒将领都认识了浮生。一个个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
“哟,这不是周青吗?”
“国师好~”
“誒,这不是白华吗?我们又见面了。”
“国师好~,您放过我吧!这是第四十九次了!”
“好好好,再见!我要去别处视察了!”
“国师再见!不对,再也不见!”白华一个激灵,对着自己的话露出满意之色。
“誒,白华!”百华刚刚松口气,听见浮生的声音再次想起。顿时一声惨叫,丢掉了手中长枪,一路跑进了王的营帐。
“呃,不对,刚刚已经问候过了!嗯!对!”浮生正准备向着白华走去的身子顿在原地,手不禁的向着胡子摸去,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没有胡子,便作势摸摸自己的下巴。又转了回来。嗯,下一个应该是李青才对,向着又向着下一个营帐走去。
接连一天,让军营中的人都知道了浮生这个名字,连王也不例外,沉着脸在营帐呆了一天。只怪自己为啥一时冲动,非要封个国师,连着一阵叹息,不知这是否真是个错误。
只有浮生一人知晓,心有欲,自能遁入尘世,不入红尘,何以渡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