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充满了嘲讽,宝蝉心中满是委屈和怒火,可是没有办法,现在这个时候还不能够和柳若颜翻脸,什么话都不说的快速离开了。
“等等!”柳若颜又喊了宝蝉一声。
“又要干嘛?”宝蝉心中大怒,可是这怒气冲冲的“又要干嘛”刚一出口,便是觉得不合适,很快便改口道,“柳姑娘又有什么吩咐?”
“把门关上。”柳若颜笑了笑。
“是!柳姑娘!奴婢遵命!”宝蝉简直被柳若颜气的快要炸了,身份的不同,让她只能这么听话。
那你就关上门退下吧。”陈嬷嬷突然开了口,这让柳若颜心下里觉得有些好笑,这婆子,自己不过是说了句宝蝉是被她赶走了,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吗?这么快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宝蝉看了陈嬷嬷一眼,虽然很想跟她再吵两句,可是争吵显然是不明智的,还是尽快离开最好,于是宝蝉只是低下头,关上了门,彻底算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陈嬷嬷,现下里只剩下你我二人了。”柳若颜见宝蝉走了,便即刻对陈嬷嬷道。
“哎,是是。”陈嬷嬷点头哈腰的说道,“这宝蝉丫头呀,也就是有些任性了,还望柳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见识。”
陈嬷嬷这会子是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想要给宝蝉求求情,让柳若颜别去责怪她。
柳若颜心下里觉得这陈嬷嬷倒还真是有意思,刚才自己故意抬高她的地位身份,给她那种自己赶走了宝蝉的假象,目的就是希望她可以感激自己,信任自己,从而愿意听自己的话,现在看来,这个目的的确是达到了的。
于是柳若颜清了清喉咙,故作嗔怒道,“是的。这要不是陈嬷嬷你替她求情,我肯定会去给东家告状的。看起来,陈嬷嬷你在这同喜客栈的下人里面,倒真的是很有些地位呢。”
站在一旁的陈嬷嬷已经完全被柳若颜这番话给夸得上了天了,飘飘然的还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这同喜客栈的二把手了。于是摆摆手,很是仗义的说道,“欸~柳姑娘倒是过奖了,那能说得上什么地位不地位的呢?不过就是个老婆子罢了呢。不过要说起来做甜点和做针线,老婆子我还是有些本事的,你就莫说这同喜客栈了,哪怕是整个苏州城,想要找出一个跟我能一较高下的甜点师傅和针线婆子,怕是难得很呢!所以柳姑娘若是有这些方面的吩咐,找我陈婆子算是找对人了。有什么事就尽管说罢!”
柳若颜听着陈嬷嬷的一番自夸,脸上的那种讪笑实在是花了好大的劲才掩饰起来,这陈嬷嬷以前当自己还是谢堂春的时候便认识了,当时只觉得她做甜点好吃罢了,其他的倒是毫无存在感,想不到这一番聊天才知道,居然是这么逗的一个人。
见到柳若颜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陈嬷嬷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过了,于是赶忙又变得谦虚起来,低下头,弯下腰道,“柳姑娘,您有什么事您就快些吩咐罢,老婆子我刚才的那番话说的也是太夸张了,很是不好意思呢。”
“陈嬷嬷别这么说。”柳若颜说着便伸出手扶起陈嬷嬷弯下的腰,道,“其实,颜儿是想陈嬷嬷您晚上大概戌时的时候弄些甜点,送去给陈公子。”
“戌时做甜点?送给陈公子?”陈嬷嬷对这个要求很是有些奇怪,不明白这柳若颜这个时候跑来说这个是为了什么,“柳姑娘,戌时已经很晚了,陈公子不睡觉吗?”
“你不必理会那些。反正陈嬷嬷您记住了,您的甜点是最好吃的,如果找别的婆子做,我也不放心。”
听到柳若颜又给自己戴高帽子,陈嬷嬷虽然仍是有些飘飘然,但心中对这个奇怪的吩咐的疑惑,还是忍不住挂在了脸上,但是碍着那是客人的吩咐,自己一个婆子身份问太多不好,于是只能点点头道,“是了,奴婢记下了。”
看到陈嬷嬷脸上那悬而未退的疑惑,柳若颜心下想道,若是不给陈嬷嬷找个理由,她怕是心中有疑惑,转脸就会去找她的那些同伴婆子们说了去。
于是柳若颜便开口道,“陈嬷嬷,我且告诉你,你莫要告诉别人。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大晚上的送甜点给陈公子?
”陈嬷嬷的好奇心一下子被燃点起来,本来她还以为自己只能靠猜测了,没想到这柳若颜这副模样,怕是要直接对自己说了,于是激动的凑上去问道,“姑娘是为什么呢?
因为压,我跟他打了个赌。”柳若颜神秘的笑道,“我们今儿个早上在前院儿碰见了,偶然就说起来这客栈里头死人的事儿,你瞧,这杨嬷嬷死了,凤兰姑娘也死了,陈公子他就说呀,这客栈里连个可以做事的人都没有了。杨嬷嬷做的桂花糕好吃,凤兰姑娘的针线活做的是一绝。如今这两人都死了,如果自己想吃桂花糕了该找谁?衣服破了该找谁去呢?”
陈嬷嬷在一旁听着,虽然知道柳若颜只是在复述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拍了拍胸脯道,“找我陈婆子来啊!”
“对呀,我可不就是这么跟陈公子说的来着么?”柳若颜又笑了笑道,“你看,我对陈公子说,我说陈公子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其实呀,在这同喜客栈里,有一个婆子是深藏不露着呢。他就问我是谁,我就说,那可就是陈嬷嬷您了呀。”
陈嬷嬷又是忍不住的一阵得意。
柳若颜继续说道,“当时陈公子可不相信了,他说,你要说是两个人我还信,但你单单就说了陈嬷嬷一个人,那她是会针线呢?还是会做甜点呢?”
“我都会做啊!”陈嬷嬷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也是这么跟陈公子说的来着呢。”柳若颜在心底笑着,继续说道,“我跟陈公子说呀,这陈嬷嬷我可为什么说她是深藏不露呢?就是因为她不仅仅会做甜点,更是会做针线,说起来,是个非常厉害的嬷嬷呢。”
陈嬷嬷又是挥了挥手,不好意思的笑笑,喃喃道,“哎呀,我这个老婆子哪里有姑娘说的那般好呢?”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陈嬷嬷心下里可是想着,这柳姑娘莫要看素日里都是那么冷清之人,其实人可是贴心着呢。
看着陈嬷嬷这脸色,柳若颜在心底里是觉得简直好笑极了,可表面上还是要不动声色下去,于是继续说道,“你看,陈嬷嬷,我这么说,陈公子可就不信了呢,于是我俩就打赌,我就说吧,让您今儿个下午去给他单独做顿桂花糕吧,可是你道那陈公子说什么?”
“说什么?”陈嬷嬷紧张的问。
“他说呀,这如果说到了做饭的时间,让一个婆子去做饭,那并不能看出她的手艺,因为那是她份内的工作,可是如果让她在不是做饭的时间里去做饭,她定然是带着不悦的,如果能在这种带着不悦的心情之下,还能去做出好吃的甜点,那说明的确是很有功夫的。”
这……柳姑娘,其实就算让奴家戌时做甜点,奴家也不会不悦的啊。
“可不就是吗?我就说了,那陈嬷嬷呀,看起来人可是个好人了。可是陈公子却始终坚持,他说,就算是个好人,也要让她在一个素日里不做甜点的时间去做,那才能看出来真实的水平呢。”柳若颜说着叹息道,“唉……你看,这陈公子当真是麻烦罢?”
“欸~也不能算麻烦,客人提出什么要求,我们这些做婆子的都是应该答应的。”陈嬷嬷心中全是柳姑娘对自己的赞叹,哪里会在意一个陈南乔说什么呢?
“我就说陈嬷嬷您是个好人,宽宏大量的,所以呀,我当时就跟陈公子打赌,我就对他说呀,我说你要是真的不相信,那我就让陈嬷嬷今儿个晚上戌时左右去做桂花糕给你吃。如果你那时还觉得她做的好吃,你可就得承认陈嬷嬷是个好手艺的婆子。”柳若颜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原来如此啊。那柳姑娘你放心好了,你为了我跟陈公子辩论这么多,我这个老婆子呀心里可明白的很呢!你放心罢,我今儿个晚上一定会给陈公子准时做一顿特别好吃的桂花糕!
那陈嬷嬷你可得记着,莫要跟别人说这事儿。
“为什么不能说呀?”陈嬷嬷心中一阵失落,本来她还想把这事到处宣扬,好给自己做个宣传什么的呢。
“你想一想呀陈嬷嬷,以您的手艺技术,那不肯定是要给陈公子吓一跳的吗?”“可是陈嬷嬷您再想一想,如果说您在此之前就把这件事到处说,那你说,如果陈公子到时候吃了您的桂花糕,真心觉得好吃,便是承认了输给了我,他一个锦衣卫的儿子,竟然输给了一个女子,这不是很丢面子的事儿吗?您说是不是?”
“是是,还真是的呢。
所以呀,您不能说。“如果您真的说了,他为了不丢那个面子,肯定不会承认您的糕点好吃的。嘴巴是他的,他说好吃便是好吃,他说不好吃便是不好吃了。所以你可千万别让他觉得自己输了很没面子,这样他才会真心诚意的承认自己输了,承认你的手艺很好。
是是,真的是这么个理儿。”陈嬷嬷赞叹道,“柳姑娘,想不到您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做事情这么有条有理儿的。
还不是家父长平侯素日里严肃惯了,什么事都要弄的井井有条的,我这也不过就是个有样学样罢了呢。”
“柳姑娘真的是太谦虚了呢。”陈嬷嬷说着又思忖了一会儿道,“对了柳姑娘,如果说这样的话,我到时候给陈公子送糕点的时候呀,我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提你,我就说半夜里自己个儿饿了,所以去厨房做了些糕点,可是后来看到陈公子房中还亮着灯火,知道他还没休息,于是就给他也送了过来,这样他一来知道我真的是自己随便做给自己吃,顺便给他做了点儿,二来我不提你的名字,他也不会觉得没面子的,您说这样好吗?
柳若颜简直要在心中笑出声来了,这陈嬷嬷,她想的简直比自己想的还要周全,看来自己找她来办这事还真是找对人了,可是表面上,柳若颜还是没有表现出过于的欣喜,只是说道,“说得对,聪明,有前途,就这么说。
是是!”陈嬷嬷简直是强忍住心中的喜悦才没有笑出声来,只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在各个上等贵宾的心中成为一个做糕点和做针线都很强的人了。
“那么陈嬷嬷,颜儿也就这么件事,这说完了,我也就要走了。便站起身来打算要走。
柳姑娘您慢些走,我来送您。”陈嬷嬷说着便跟在柳若颜的身后,也往门外的方向走。
刚走了没两步,柳若颜便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陈嬷嬷道,“对了陈嬷嬷,我可否借您的东西用一下?”
“什么东西?还说什么借呀?柳姑娘您不嫌弃,老婆子就是送给您又何妨呢?”
“呵呵,其实没什么,就是个缝补鞋子需要用到的锥子。
柳姑娘您的鞋子坏了吗?”陈嬷嬷说着便往柳若颜的脚上看去,“您还借锥子干嘛呀?那玩意儿使起来可是危险着呢,一不小心就要刺到手指的。我们这些婆子下人丫头们皮糙肉厚的,刺破了不要紧,可您是千金小姐身子娇贵着呢,万一刺破了,啧啧啧……”陈嬷嬷皱着眉头啧着嘴,说道,“连我这个婆子,光是想想就心疼的紧呢!
这婆子倒也真是会装。柳若颜在心底冷笑,可是表面上却还是要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道,“陈嬷嬷您莫要如此说话,什么脚你们皮糙肉厚,其实在我看来,陈嬷嬷您就像颜儿我从小的乳娘那样亲密的,只是这锥子颜儿还真的是非借不可的。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