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陈嬷嬷。”柳若颜说着又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里面,问陈吟霜道,“这里面有宝蝉丫头?她如何在这婆子房里?”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你要找陈嬷嬷就进去找罢,我先走了。”
笑了笑,便不再理会陈吟霜,提起裙子便走进了婆子房中。
看到来人是柳若颜,陈嬷嬷赶忙上前行礼,东家吩咐过,这柳若颜是个重要的客人,一定不能怠慢了,“柳姑娘来了,这大冬天儿的,姑娘穿的这么单薄,怎的来咱们这里了?您要是找我这个老婆子,大可以遣了您房门口的鸣凤丫头来叫我便成了,怎的柳姑娘自己亲身前来了?我这老婆子可受不起啊。”
“陈嬷嬷您可真会说话。说着上前便扶起陈嬷嬷道,“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怎的可以随便派个小丫头来传话儿呢?”
“哎呦呦,柳姑娘您可莫要这么说,什么脚有事相求?我这老婆子能给柳姑娘您办事,可是我的福气,柳姑娘您随便吩咐一声,便是那做牛马的差事,老婆子我也照样心甘情愿的去做,哪需要您说什么亲身前来相求了。”陈嬷嬷低着头,继续不挺的奉承说道,“您有什么事,尽管现在就吩咐。再说相求这样的话,可真是折了我这老婆子的福气了。”
宝蝉在旁边看到这陈嬷嬷说的这些话,已经不再惊讶了,虽说陈嬷嬷只是个存在感不强的老婆子,可是刚才通过和她的一番聊天,就知道她并不是那么糊涂的普通婆子,而是一个很知道审时度势,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聪明的老婆子。
但是柳若颜刚才并没有和这陈嬷嬷说什么话,之前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听了这婆子这么一番话,心下里很是惊叹,真是想不到,这么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婆子,居然这么会讨厌人,这么会说这些奉承话,这同喜客栈,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怎么了姑娘?是老婆子我有些造次了吗?”陈嬷嬷看柳若颜半天不开口,只是盯着自己看,心下里不免有些怵得慌,开口道,“有什么事请吩咐罢?”
哟呵,她还知道“造次”,柳若颜心下里觉得好笑,这婆子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头头是道,“陈嬷嬷,其实我这次前来是听说您做甜点宵夜的手艺是这客栈里的一绝。”
“欸~过奖了过奖了柳姑娘,老婆子只不过会做几道甜点罢了。”陈嬷嬷挥挥手,颇有些得意洋洋却又装作谦虚的模样笑着说,“柳姑娘是想吃甜点了吗?这还不简单?还说什么相求不相求啊?您先回去,婆子我这就给您弄去,您呀,就先回您的房间等着,等一会儿老婆子我弄好了,就吩咐丫头们给您送过去,啊!”
“不不不,陈嬷嬷,您误会了。”柳若颜赶忙摆摆手,对陈嬷嬷道,“我并不是要您现在就去弄甜点。
”陈嬷嬷的一番热情被人浇灭,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很奇怪的样子看着柳若颜道,“姑娘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吗?”
“我的确是有别的事情要您帮忙弄,也是和甜点有关,不过不是现在弄,也不是给我弄。”
“那是什么时候,给谁?”陈嬷嬷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柳若颜给点燃了,瞪圆了眼睛看着柳若颜,很是有些期待。
“这个嘛……”柳若颜神秘的看了陈嬷嬷一眼,又看了宝蝉一眼,便开口对陈嬷嬷道,“有些事我只能说给您一个人知道。”
“这……”陈嬷嬷当下便明白了柳若颜是什么意思,于是赶忙转身对站在身后的宝蝉道,要不你先出去回避一下呢?
”宝蝉冷笑两声,心下里想,这柳若颜,装神弄鬼是什么意思?什么事情还要跟个无关紧要婆子单独说?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嘴巴不严实的婆子呢?你现在要我回避,等一会子我过来了,她还不是照样什么话都说给我听了?
宝蝉姑娘不愿意回避吗?”柳若颜看到宝蝉看自己的眼神里全是恶意,于是便开口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家,宝蝉姐姐自然是瞧不上眼的是罢?我也没什么权利让你回避什么,对吗?所以呀,我就说,我这亲自来求陈嬷嬷都求不成,更别说什么吩咐鸣凤来传话儿了,是么?陈嬷嬷?”
柳若颜说着看了陈嬷嬷一眼,故意把这个赶走宝蝉的难题抛给陈嬷嬷,果然,陈嬷嬷即刻就意会了。
这宝蝉不过是个小丫头,虽然说,这素日里,丫头们看起来是比我们婆子要厉害些,而且这宝蝉还是个长房的丫头,说起来是比自己的身份要高一些。可是要再想一想,这柳若颜姑娘人家可是贵客,是洛阳长平侯的千金小姐,还是东家特地吩咐要好好儿服侍的客人。那么宝蝉在这柳姑娘面前又算是个什么呢?还是柳姑娘的意见重要得多了,这件事情简直不需要权衡考虑,当然是要选择听柳姑娘的话,把宝蝉尽快给弄出去才对。
于是陈嬷嬷即刻变了一副嘴脸,转头对宝蝉呵道,“宝蝉,你出去。”
宝蝉本来就对这柳若颜充满了反感,刚才又被丫头们合起了活儿来把自己赶了出去,现在这会子又要被个婆子赶走,要说这婆子如果是个管事的也就罢了,却偏偏是个素日里没个什么存在感的陈嬷嬷,若是换到了平时,两人在这客栈里相遇了,这陈嬷嬷还得要给自己行个礼,打个招呼才对,可是如今,她竟然就听了柳若颜的一句话,便是用了这副口气来跟自己说话,实在是让自己好生气恼。
可是没有办法,这柳若颜再怎么说也是贵客,如果现在自己不主动离开,过会儿这陈嬷嬷再说些难听的话,自己又不得不碍着柳若颜的身份出去,那么到时候看起来就更像是自己被陈嬷嬷给赶出去了一样。
念及此处宝蝉便是只能昵了陈嬷嬷一眼,厉声厉色对陈嬷嬷道,“哼!你们聊吧,谁知道人家要吩咐你做些什么活儿?好生聊着。可要记住了,姑娘我这次出去只不过是听贵客的话,可不是被你这个婆子给赶出去了,听懂了吗?”
“你出去就对了宝蝉姑娘。”陈嬷嬷一心想着莫要得罪了柳姑娘,才不会理会宝蝉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又开口对宝蝉道,您快点说罢。老婆子我一定听您的吩咐。
柳若颜看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心下里觉得十分好笑,这宝蝉丫头怕是要给气坏了罢?也好,反正是她杀了凤兰,受些气也就当赎罪了。
柳若颜玩心大起,便对着从她身边经过的宝蝉道,“宝蝉姑娘且等一下。”
“怎么了柳姑娘?”宝蝉停下脚步,斜着眼睛看了看柳若颜问道,“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哦不不,我很满意。“只是宝蝉姑娘,您刚才说什么被这个婆子给赶出去是吗?”
“我说了,我不是给她赶出去的。”宝蝉道,“只是柳姑娘您可是贵客,您吩咐了我不能在此地,我便是出去,这是我对我工作的尽忠职守。”
您可是弄错了。我刚才可有哪一句话说了让你走吗?”
“你什么意思?”宝蝉弄不懂柳若颜是什么意思,颇有些不悦的问道。
我只不过跟陈嬷嬷说了,我需要有些话单独跟她说。其实她大可以对我说,让我们俩换个地方说话儿的对吗?可是她没有。”
“哎呦呦柳姑娘,您就是给老婆子我天大的胆子,老婆子我也是不敢的啊。这大风大雪的,我怎么会让姑娘您跟我出去说话儿受罪啊?”陈嬷嬷一听柳若颜这么说,便赶忙开口道,“我这个婆子皮糙肉厚的,在外面受冻倒是可以,就是姑娘您这身娇肉贵的,我哪能这么折腾您啊?”
我这是在和宝蝉姑娘说话呢。示意陈嬷嬷停下来。
看着柳若颜这个霸气的手势和眼神,陈嬷嬷不敢再说话,便是闭上嘴,弯下腰,做出她一贯的下人模样,继续听着柳若颜和宝蝉的对话。
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宝蝉已经不耐烦了,问柳若颜道。
“我想说的是。陈嬷嬷并没有让我们走,而是让你走,而你现在也打算离开这里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呀,你可就是被陈嬷嬷给赶走的!”
房间里顿时便安静了,气氛也突然就变得尴尬和紧张起来。
陈嬷嬷很想开口解释两句,不想让宝蝉那么尴尬,但是毕竟宝蝉是仆,柳若颜是客,即使客人说的再过分,仆也只能受着不是么?柳若颜是惹不起的,那么宝蝉也就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了,只好等柳若颜说完话再跟宝蝉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要赶她走的。
而宝蝉自然不需要陈嬷嬷解释,光是看陈嬷嬷那个煎熬的表情也就知道陈嬷嬷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柳若颜这么讥诮自己,非要让自己承认是被赶出去的,这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难堪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柳若颜可真是想太多了,自己不过是个小仆人小丫头,如果柳若颜想要让自己难堪,可以在任何时候用任何方法,随便一句话自己都不会还嘴的,可她还要接着陈嬷嬷来这么让自己难堪,是什么意思呢?真的只是讨厌自己而已吗?
看着陈嬷嬷和宝蝉都不开口,柳若颜心下里便是满意了,于是又对宝蝉说了句,“那么就麻烦宝蝉姐出去一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