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前厅,众人已经用过糕点饼子,各自回屋歇息去了,几个丫头婆子便开始收拾起了前厅。
正在收拾,一个小丫头不满意的蹙着眉头道,“要说那陈统领,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怎的族亲里那些人都这么没有礼貌,这瓜子壳儿花生壳儿丢了一地。”
“也莫要一棍子打死,其他人都挺好的,就是那个姓陈的公子哥儿在乱丢壳儿……”宝蝉也道。
“可是……可是陈公子相貌倒很是英俊啊。”凤兰笑着,心神有些荡漾,“我觉得他比去年来的时候更是有了几分男子气概了。”
宝蝉一听这话,便笑了起来,逗她道,“怎么?你该不是看上陈公子了罢?”
“哎呀姐姐你别乱说啊!”凤兰的脸一下就红了,嗔怒道,“我可没有!只是觉得陈公子很英俊罢了……”
见凤兰的神色如此含羞带怯,宝蝉恐这丫头对陈南乔动了心思,于是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凤兰身边,小声道,“你不是真的对陈公子动了什么心思罢?凤兰,我可告诉你,那个陈公子油腔滑调,这几日里几乎把咱们客栈里的小丫头们调戏了个遍。特别是和他那个明珠表妹的事,咱们可都看在眼里的。这不,来了个柳姑娘,他又一直盯着人家柳姑娘看个没完,这样的花花公子,你可别惦记了。”
“我怎么会惦记陈公子啊。”凤兰脸上潮红更甚,嗔怒道,“宝蝉姐可莫要开玩笑了。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他的。”
“不,不是你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你。”宝蝉安慰凤兰道,“像他那种口滑舌甜的花花公子,净会招惹姑娘,时间久了,肯定会有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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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什么麻烦的爹。”
陈南乔目光炯炯的看着陈子义,全然不同于素日里的嬉笑之情,认真的说道,“此次客栈一行,孩儿与明珠和吟霜两位表妹接近,只为完成任务,查出真相,再无其他纠葛。”
陈子义坐在窗前的木案边,看着窗外的漫天飞雪,缓缓说道,“可是南乔,女儿家的心思可比你我想象的复杂的多了,所以凡事要多加小心,排除了吟霜和明珠的嫌疑,就别与她们再有什么交流了。”
“孩儿知道。”南乔替斟上一盏热茶,“如今,两位妹妹的嫌疑基本算是排除了,可是婶娘与姑妈的嫌疑尚未完全排除,所以孩儿仍需与两位妹妹保持联系,以便打探消息。”
陈子义点点头,不再看风雪,转身接过南乔手中的茶盏,“你觉得,今天那个柳姑娘,她有什么问题吗?”
“爹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今天一直想要与她攀谈。该是对她有什么怀疑吧?”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爹。”陈南乔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陈子义也笑了,“就你今天看到柳姑娘后那种热情的表现,我想,就连一旁的丫鬟们,可都是应该看出来的了。”
“爹!孩儿只是、只是对她有些怀疑,绝无其他想法!”陈南乔急忙解释,“孩儿一心只想查出真相而已,对那柳姑娘,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见到儿子的慌乱神情,陈子义不觉有些好笑,谁问他有没有非分之想了?这孩子如此惊慌,该不是心虚罢?
想到这里,陈子义打趣儿子,“没有非分之想?那你的脸红什么?”
“我?!……我脸红了?!”陈南乔瞪大了眼睛,尴尬的站在父亲面前,慌乱的用手摸了摸微微发红的脸颊,“没、没有啊爹……”
“还说没有?”陈子义看到儿子这副窘迫的样子,更觉可笑了,“我问起你两个妹子时,你怎么没这么紧张?”
“我、我?!”一时之间,南乔又是尴尬,又是紧张,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陈子义看着儿子紧张的模样,心底说道,这小子总是这么腼腆害羞,和自己年轻时可真是一点都不像。
不过笑过一阵子,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了,这才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正经的模样,问南乔道,“好了,不笑了,不过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怀疑她?”
见父亲不再打趣自己,南乔总算松了口气,赶忙回答道,“爹,您或许不知道,今天早晨,柳若颜刚来客栈的时候,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哦?!”
这小子!连人家换衣服都记在心里了,还说对人家没有非分之想?!
看着父亲的脸上又有了微微的笑意,南乔即刻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为了避免自己再陷入刚才那个境地,南乔又赶忙说道,“今早,柳若颜只穿了一件单薄夏裙。”
“什么?”陈子义有些不解了,“夏裙?”
“正是。”南乔继续道,“如此冰雪天气,连孩儿这等习武之人,都需要穿上棉衣御寒,我实在无法想象,她那样一个姑娘家,竟然只穿了一件裙装便出了门。”
“这倒确是有些奇怪。”
“是。”南乔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更奇怪的事。”
“什么事?”
南乔并未回答,而是兀自问道,“爹,请问您和长平侯有交情吗?”
“算有罢。”陈子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因为大哥与长平侯私交甚好,所以我与他也不算陌生。”
“如此说来,爹应该听说过,长平侯是在洛阳城郊一个部落中长大的?”南乔问道,“这是真的吗?”
“是,侯爷是城郊豫南部落长大的。”陈子义觉得奇怪,“怎么了?这和柳若颜有什么关系吗?”
“是的。这很有关系。”
陈南乔点点头,然后将早晨所见和心中疑虑细细述说了一遍。
陈子义听后沉默了一阵子,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此说来,你的疑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仅凭这点就说柳若颜有问题,似乎也不大说的通。毕竟柳若颜并非豫南部落长大,据我所知,侯爷考取进士之后,便离开了部落,在洛阳安家落户,所以柳若颜有今早那样的表现,也不能算有问题。”
“所以,这些还需要孩儿进一步打探虚实。”南乔认真道。
“恩。”陈子义点点头,想了想,复又问道,“可是南乔,今早你是怎么见着柳若颜的?”
“我一路跟踪东家沈氏,方才见到。”
“你跟随沈氏?”陈子义有些诧异,“你怀疑沈氏?”
“正是。”
南乔道,“爹是否发现,这间客栈外表看起来甚为普通,但不知何故,客栈内的布置极为奢华,连那些丫鬟婆子们都比其他客栈要多。而沈氏不过是一个寻常妇人,快将四十的年纪尚未嫁人,却有这等本事经营这么大的一家客栈,所以孩儿很是疑惑,便对沈氏也有了怀疑。”
陈子义看着儿子,心中陡然升腾出一阵欣慰,南乔的洞察力已经一天天的在进步了。
“可是南乔,沈氏如何经营客栈,这不是咱们要探查的重点,我们另有重任在身,你莫要偏了题,知道了吗?”
“孩儿知道,可是爹……”
“好了好了。”陈子义摆摆手,打断了南乔的话,“总之,沈氏的问题不大,她应当与此事没有关系。所以你就抓紧时间探查别人,同时要盯紧了听风阁。”
陈南乔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父亲眼神坚定,于是只能附和道,“是的爹,孩儿自当尽力查探。”
看着南乔的目光,陈子义在心中道,大哥,请你放心,我会阻止南乔调查沈氏,有些事情,孩子们,是不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