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不要说。”沈氏在屋内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雪天,背对着她身后全身发抖,眼睛红肿的宝蝉道,“你听我说。
沈氏回过头看着宝蝉,“如今,那柳若颜看起来是很怀疑我了。
其实咱们根本不用怕她。”宝蝉擦了擦眼泪道,从开始到现在,您根本就没有露出一点马脚,就算是那柳若颜怀疑你又怎么样?她拿得出证据吗?可是东家,您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您已经知道柳若颜并不是侯爷家的千金了,如果她想对付您,您大可以先把她的身份亮出来去对付她啊!”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沈氏道,“可是我们现在对柳若颜的怀疑也没有证据,也同样只是我的推测和怀疑罢了。”
“这不一样。”宝蝉摇摇头,说道,“东家,您如果想查,宝蝉便是可以即刻帮您去查一查这柳若颜的来历,咱们不必探究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要确定她不是那侯爷家的千金,便是可以有借口将她赶出去,甚至让那陈大人把她给抓起来,看她可还敢胡言乱语了!
沈氏看着风雪的表情突然变得柔软了些,笑了笑,说道,“把她给抓起来?凭什么把她抓起来呢?”
“陈大人是锦衣卫,可是朝廷命官,那柳若颜在她面前冒充侯爷千金,难道不是重罪吗?”
“你这丫头倒也很是机灵。”沈氏笑着回转过头,看着宝蝉满是眼泪的样子,道,“只是太重感情了。”
“东家……”宝蝉听沈氏这么说,心中想到凤兰,一下子又是一阵酸楚疼痛,不敢开口,怕是一开口便落下泪来。
“别说了,好孩子。”沈氏拍了拍宝蝉的头,道,“我知道,让你杀了凤兰你一定心中难受,但是如果她不死,便是有了后患,做大事,便是万万不可心软。”
宝蝉知道。”
“快别哭了,把眼泪擦一擦。”沈氏道。
“哎。”宝蝉一边赢着,一边用手擦着眼泪,然后抽抽搭搭的问,“东家,可需要宝蝉去帮您查那柳若颜?
”沈氏挥了挥手,道,“宝蝉,你想一想,从咱们这里到洛阳,需要几日光景?再算一算从洛阳回来咱们这客栈需要几日光景?这一来一回的,等你折腾回来,法事早就结束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宝蝉一听,想想这东家说的也是,于是不禁心下大惊,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东家您和那柳若颜的处境就一样了呀?!”
沈氏见宝蝉这般惊慌,不禁笑了笑,摇摇头道,“不,我不会的。”
“为什么呢东家?”宝蝉说着又擦了擦眼泪,问道,“如果柳若颜真的在怀疑您,而她和那个陈南乔的关系已经越来越近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个陈南乔对她很是喜欢。”
宝蝉说道这里,脸红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而那个陈南乔的父亲又是个锦衣卫,万一柳若颜要陈南乔央求他父亲来查您呢?以他们锦衣卫的实力,定然会查出您和这事有关的啊?!”
看着宝蝉焦急万分的脸,沈氏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阵感动,于是她问宝蝉,“好孩子,东家问你,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对我可是有些感情?”
宝蝉一听东家这么问,即刻点头道,“当然了东家!宝蝉已经没有家人了,东家您又待我这么好,在宝蝉心里,东家您已经成了宝蝉最亲的家人了,怎么会没有感情?自然是感情很深的了!
好孩子。眼睛里升腾起一阵雾气,想要流泪。
那一年的事,宝蝉确实是毫不知情的。
那么,我就放心了。只是宝蝉,对不起了。
怎么了?”宝蝉问沈氏,“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氏道。
“那……”宝蝉心中还是记挂着沈氏的安全,“那东家,您真的不会被查出来吗?”
说道,“因为我已经找到真凶了。
”宝蝉一时之间不能理解沈氏的意思。
“意思就是,会有人替我成为真凶。
”听到沈氏这么说,宝蝉心中既有替东家松了一口气的轻松,又是想知道谁会是替罪羊的好奇,于是问道,“是谁啊?”
“是宝蝉。”春桃对陈子义道。
”陈子义心中很是惊诧,他看着春桃,只见春桃低着头,身体因为有些紧张而微微发抖。
陈子义刚要开口,柳若颜便从外面破门而入,随后跟进来的还有陈南乔。
看起来,陈南乔是拉不住柳若颜,所以跟着她一起进来了。
“春桃,你说是谁杀了凤兰?”柳若颜问春桃。
春桃见柳若颜突然进来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再加上因为昨天上午的事情,她对柳若颜本来就心生不满,所以什么话都不肯多说了。
你怎么进来了?”陈子义问。
“我为什么不能进来?”柳若颜放开春桃,看着陈子义,“陈大人,春桃是要告诉你真凶,没错吧?
“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听?”
春桃见此情景,心中便是好生不满,当下便道,“陈大人是锦衣卫,柳姑娘,您只是宾客,我告诉陈大人不告诉您,自然便是这个原因了。”
一听春桃这么说,柳若颜心中便是一怔,想不到这春桃丫头还真是牙尖嘴利的主。
柳若颜倒也没有示弱,笑道,“是么?那你不必告诉我,我便是在一旁站着便是了。”说着,柳若颜对春桃做了一个手势道,“你继续说罢。”
您在此地,我便是不方便说了。”春桃道。
“若是这样,那你们便可以去衙门,找个清静的地方说。”柳若颜看着春桃,说道,“这里是同喜客栈,我是客栈的贵宾,我想在哪里不行?倒是你们,你要跟朝廷命官报案,自己挑了这么个地儿也便是算了,便是有什么资格还管起我来了?”
柳若颜这番话一说,春桃便不再说话了。
说起来,这春桃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只是年纪小,脾气性格有些烈,先前对柳若颜的一番好意被她斥责,心中便对她始终没有了好感,再加上此刻凤兰姐姐死了,她心中满是凌乱的酸痛,总是憋着抑郁之情想要找人发泄,刚好刚才柳若颜进来,便是借了机会与柳若颜说了一番,也算是发泄了抑郁之气了。
而此刻,柳若颜说的话字字有理有据,本就难以辩驳,再加上人家是尊贵的客人身份,还是侯爷的千金,怎么也是得罪不起的。
所以只能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了。
柳姑娘,你刚才一直在门口吗?”陈子义开口道。
”柳若颜清冷的点点头。
春桃说是宝蝉杀了凤兰,你便是听到了?”
“自然是听到了。“所以我才会进来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然后看着春桃道,“春桃丫头,你说罢,柳姑娘在这儿没事。
春桃见陈子义发话了,便是点点头,说道,“的确是宝蝉,我看的清清楚楚。”
“你看到了什么?”柳若颜问她。
“昨儿个晚上,是我轮值在东家门口伺候着,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我昨儿个夜里头莫名的感到困乏,就在外面坐着坐着睡着了。”春桃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继续道,“后来,是东家把我叫醒的。”
“沈氏把你叫醒的?”柳若颜狐疑着问道,“她不应该是在睡觉吗?
”春桃道,“东家说是冻醒了,在屋内喊了我好声儿我都不应,所以才起来开门把我推醒了。
你接着说。
”春桃继续说道,“后来我便去婆子房那里去找炭盆,想要给东家加个炭盆。于是我便去了。后来,我取了炭盆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宝蝉姐慌慌张张的从门外回来,跟我撞了个满怀。”
“她从外面回来?”陈南乔问道,“她昨晚出去了?”
春桃道,“昨晚大风大雪的,她却大夜间出去,我就觉得挺奇怪的。我问她干嘛去了,她跟我说是听到外面有小叫花子半夜敲门要食乞讨,她不忍心,就拿了点糕饼果子给他们送去了。不过我可没听到有谁敲门,而且我觉得半夜敲门讨食也太奇怪了,咱们客栈从来没发生过,可是她是我们长房的丫头,我也不好多问什么。”
“的确是很奇怪。”柳若颜沉吟。
春桃没有理会柳若颜,继续兀自说道,“虽然我不好多问什么,但我真的很好奇,便一路偷偷跟着宝蝉姐。”
“你还真是挺聪明。”柳若颜冷笑了一下,“你素日里的姐妹们,跟你关系都不怎么样吧?”
春桃明知柳若颜这是在奚落自己,但碍着身份问题,春桃只能忍着不说话。
见这景状,陈南乔便开口道,“春桃,你继续说,陈公子。”春桃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看到宝蝉姐鬼鬼祟祟走到前院儿中间的双凤亭里,她进了亭子便停下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我当时离得远,天色又暗,我并不能看清那包里到底是什么。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宝蝉姐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