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漫天,天色微亮.
柳若颜一身大红色的冰丝薄裙随风雪荡漾,黑色长发在风中乱舞,撩拨白皙的面庞。
这幅雪中美人图颇为动人。
穿过风雪,沈柳二人便走到了客房前面的游廊。
经过游廊时,沈氏似乎见到在游廊的末端有个人影闪过,似乎是……他?
可他不是此次法事的宾客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游廊?
不过算了,眼前这位柳若颜才是此时最重要的客人。
游廊规避了风雪的,沈氏不再畏寒,便开口攀谈起来。
“柳姑娘,不知长平侯的身体如何了?”
“多谢沈老板关心,家父身子倒是已经好多了。”柳若颜顿了顿,又道,“就是不能亲自前来客栈参加老将军的法事大礼,内心颇为愧疚。”
“唉……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柳姑娘回去之后,一定要替奴家劝解长平侯,莫要为此事郁郁介怀。”沈氏说着便拍了拍柳若颜的肩,以示关怀。
“多谢东家。”柳若颜轻轻颔首,算是回应沈氏的关切,然后柔声问道,“对了东家,刚才开门的那位姐姐说,为了陈校尉的法事,这客栈已经不接待别的客人了?”
“正是。”沈氏点点头,继续道,“为了灵魂的安宁,此次法事,算上柳姑娘,共有七人前来,都是陈校尉的族亲。”
“他们都到了吗?”
“已经到了。”沈氏道,“他们都住的离咱们苏州近,所以前两日就陆续有人到了,现在柳姑娘您也来了,这次法事的人便算是齐了。”
很好。
人齐了是吗?
那么开始吧!
文忠,当年有可能杀害你的人,已经都到齐了,请你保佑我,保佑我找出那个杀了你的凶手!
“东家,颜儿有一事相求。”柳若颜停下脚步,忍住内心的澎湃,认真看着沈氏问道,“不知是否可以呢?”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成,还说什么相求呢?”
“此次临行前,家父告诉颜儿,陈校尉生前喜欢与他在客栈的听风阁内对弈品茗。”柳若颜一边说,一边悉心观察着沈氏的神情,“所以,东家能不能行个方便,让颜儿住进听风阁,也算是替父亲凭吊一下旧友了?”
不出柳若颜所料,她这番话说得沈氏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她说完,沈氏便开口道,“柳姑娘,您和侯爷有所不知,那听风阁自陈校尉死后,我们就给封起来了。”
“哦?”柳若颜故作疑惑的问道,“为何将它封起来?”
沈氏叹息一声道,“因为一年以前,那听风阁曾经发生过两桩惨烈的命案。奴家以为,您一个姑娘家,或许该有所忌讳罢?”
“不知道是什么命案呢?”
“唉,这种事情,不提也罢。”沈氏摆摆手,想要把这个话题跳过去,“所以姑娘还是另外挑拣房屋罢。”
沈氏本以为,柳若颜会被吓住,可是没曾想,柳若颜竟说道,“东家,颜儿知道您周到。可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家父自幼教诲颜儿,心存正义之道,敬畏之心,便可磊落为人,而鬼神不惊。”
沈氏心中一惊,复又仔细看了看柳若颜,但见她一张俏脸从容镇定,目光似藏有利刃,坚定不容置疑,不禁拍了拍柳若颜的肩,微微轻叹,“侯爷果真是虎父无犬女,柳姑娘如此磊落勇敢,奴家当真是好生佩服。”
柳若颜笑笑,“愧不敢当。”
“那么姑娘请先随我去厅堂用些茶点果子。我马上吩咐她们去把听风阁收拾一番。”
“多谢姐姐。”柳若颜松一口气。
文忠,我终于又可以住进你我最后道别之地,请耐心等我,我会给你一个最好的交待!
再说宝婵这头,在风雪中呆立半晌之后,始觉寒冷,便回到房中,但觉身体几乎冷的麻木。
“宝婵姐姐!”——凤兰见宝婵回屋之后一直发愣,忍不住走上前推她一把,“想什么呢?”
“死丫头!可吓了我一跳!”宝婵被冷不防的打断了本就恐怖的思绪,皱着眉嗔怒。
然而看是凤兰,宝蝉心念一动,便握住凤兰的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待到凤兰坐下后,宝蝉便又开口问道,“凤兰,我且问你,当日那谢堂春死的时候,你可亲眼见着了?”
“呸呸呸!真晦气。”凤兰眉头微蹙,啐了几口问道,“好端端的干嘛提起那个人?”
宝蝉没有回答凤兰的话,而是自顾自的问道,“你说,那谢堂春会不会没死?”
“怎么可能?!”凤兰说,“都烧成那副样子了,怎么可能还没死?”
“可是……”宝蝉还想说些什么,门外便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凤兰赶忙去开门,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粗衣布裙,灰黑夹袄,脸色蜡黄,身材肥胖。
“杨嬷嬷,可有什么事吗?”凤兰问道。
“东家说,让你们都去厅里伺候茶点。”
“伺候茶点不是你们的事吗?”凤兰不悦,“这素日里,咱们打扫客房,你们负责茶点,你们可……”
“我们知道了杨嬷嬷。”宝蝉知道凤兰的性子,若是由得她说,她定时可以数落半天,所以便打断道,“杨嬷嬷您先去吧,我们俩打点一下便去了。”
杨嬷嬷恩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睨了一眼凤兰,便转身走了。
“这婆子!”凤兰怒气冲冲,“一天到晚的指使咱们做这做那!”
“是东家叫咱们去的,你跟个婆子吵有什么用?”
宝蝉不愿再多说,拿了一件夹袄子披风和一件青锦斗篷,递给凤兰一件,“披上,快快去前厅吧,可莫要再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