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黄埔日出问道,他简直憋笑快憋疯了。
“我在想,我现在是不是不能见人了?”谢堂春十分懊恼,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黄埔日出,“你说,我现在还能见人吗?!”
“为什么不能见人啊?”黄埔日出问道,“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
“我现在又丑又臭又脏,还怎么出门?!”谢堂春说着,便把头埋在了双膝之中,不愿再抬起来,即便对方只是一个男性长辈,并且同样长得很丑,但是也不想把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给人家看到,更何况他也只是长得丑了点,人家可不脏不臭啊!
“不过谢堂春,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你睡了多久?”黄埔日出问道。
“我要跟你说我义父的事情,你就跟我说你已经知道了。”谢堂春的脸仍然没有从膝盖之中抬起来,说话被膝盖和被子捂住了,过滤了一下的声音十分不清楚,支支吾吾的说,“我想这里这么偏僻,能知道义父的死讯,那也定然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绝对不可能在第二天就知道的。所以我才这么问。”
黄埔日出不说话,只是小秘密的看着谢堂春蜷曲着身体,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还把头埋进膝盖里。
“我本来真的以为我只是睡了几个月而已,可是、可是怎么这一睡就是三年了啊?”谢堂春忍不住,于是抬头吼了这两句,可是刚一看到黄埔日出那个笑眯眯的老脸,一下子就觉得他肯定是在嘲笑自己现在又脏又臭又丑,于是赶忙就又把头埋了下去。
看着少女可爱的模样,黄埔日出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悲凉。
如果当年,自己的女儿能够活下来,可能也有谢堂春这么大了,以前,黄埔日出只是觉得女儿没有了有点可惜,可是因为他的生活里从来没有遇到过小女孩,所以也没有觉得特别的渴望,但是看到谢堂春,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竟然这么可爱。
她们爱美,聪明,如果自己的女儿能逃过当年那一劫,那么自己一定会特别疼爱她、照顾她,也许也会时不时的这么逗她玩儿,看着她等着大眼可爱的样子,一定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可惜,天意难违,自己就是个没有孩子的命,他也认了。
谢堂春并不知道此刻黄埔日出在想着些什么,只知道这么一会子他都没有说话,于是有些好奇他在干什么,所以偷偷的抬起头,挑起眼睛,看了一眼黄埔日出。
于是发现此刻黄埔日出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怔怔的发呆,那个眼神里面充满了让人心痛的东西,看起来,他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东西。
“黄埔前辈?你?你怎么了?”谢堂春试探着问道,“你在想什么?”
“哦。”黄埔日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谢堂春的五根手指,这让他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于是,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有些人。”
谢堂春当然不会去问他到底想起了谁,反正不管是谁,能让他有那么难过眼神的,肯定是一个带给他痛苦回忆的人。
“你可以起来了。”黄埔日初已经没了再和她开玩笑的心情,于是说道,“你不过就睡了一晚上而已,没有三年,我骗你的。”
一听黄埔日初这么说,谢堂春又是当场一愣,心里面想着,我一直以为他黄埔日初是个十分难相处和奇怪的人,可是现在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跟自己开玩笑?
于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登着大眼睛看着黄埔日初。
“你怎么了?看着我干嘛?”黄埔日初味道,“你现在就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听到黄埔日初这么提醒自己,谢堂春才想起来,刚才之所以会误认为自己睡了三年,那是因为相信了黄埔日初的话,那为什么自己会相信他呢?那是因为自己想不通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黄埔日初在一夜之间知道义父陈子澄统领死了的消息。
于是,现在问题就来了,他是怎么知道陈子澄死了的事情的呢?
想到这里,谢堂春抬起头,看着黄埔日初味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义父死了的呢?还有,我到底睡了多久?”
“谢堂春,说起来你也挺聪明的啊,为什么现在想不通我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呢?”黄埔日初看着谢堂春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真的不过是睡了一个晚上罢了。
“真的?”谢堂春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把我带回来的?在哪里发现了我的?”
“昨天晚上,我去树林里采药,就看到你一个人躺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晕倒了。”黄埔日初说,“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你为什么把我带回来?”谢堂春问道,“你当时知道我是谁吗?”
“第一,我们这些大夫就是为了救人而存在的,这山林野外,大晚上的就算没有野兽狼群出没,光是天气的寒冷就够把你给冻死了。我不把你到回来怎么能行?”黄埔日初说道,“第二,我说出来你不要在意。”
说着,黄埔日初看了谢堂春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不会在意。”谢堂春笑了笑,有点自嘲的味道,“你的意思是,看到我的脸,你就知道我是谢堂春了对吧?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谢堂春,还有谁会这么丑呢?”
听到谢堂春这么说,黄埔日初有些尴尬,虽然他是一个脾性古怪,不爱考虑他人心情的人,可是自从他意识到这谢堂春和他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就忍不住总是想要照顾到她的情绪,而世界上哪有一个姑娘可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丑陋呢?
于是他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么说来,我就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消息的了。”谢堂春无奈的笑了笑,说到,“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呢。”
“你猜到了?”黄埔日初味道。
谢堂春点点头,“是的,不仅猜到了,我还很确定。”
“哦?”看到谢堂春的表情似乎真的没有因为刚才自己通过她丑陋的相貌而判断出她就是谢堂春的事情不开心,所以有些放松了点,于是他只是点点头问道,“你这么确定吗?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很简单啊。”谢堂春道,“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仅仅就在一夜之间知道外面的消息的。除非是有人连夜告诉你这个消息,否则这个闭塞的小树林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我有一个总是跟我汇报外面消息的帮手,对不对?”黄埔日初道。
然而谢堂春却摇摇头,然后笑着说,“不,没有。”
“什么意思?”黄埔日初问道。
“首先,这个小屋子绝对不是两个人可以住的下的。”谢堂春胸有成竹的继续说道,“其次,就算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也不可能在第二天就把消息传给你。”
“哦?是吗?”黄埔日初笑道,“为什么不可能呢?”
“因为如果我真的只是睡了一个晚上,昨晚我义父才刚刚被焚烧死亡,那么现在肯定还没有人知道死的人就是他。既然连苏州成里的人都不知道,那么你又怎么可能通过什么助手来得知这个消息呢?”
“你很聪明。”黄埔日初说,“那你又说自己已经知道我是通过什么方法得知陈子澄死讯的了?”
“很简单啊。”谢堂春笑道,“这是他自己跟你说的。对吗?黄埔前辈。”
“呵呵,没有想到啊,陈子澄收养的义女竟然这么迷信?你竟然相信是鬼魂来跟我报信的?”黄埔日初不免觉得好笑。
“当然不是鬼魂了。”谢堂春认真的说道。
“不是鬼魂?”黄埔日初有效了,“可是谢姑娘,你刚才可是还说这是陈子澄自己跟我说的呢?”
“对啊,没错啊!”谢堂春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十分可爱,“我是这么说过。”
“可是你又说你不迷信鬼神?”黄埔日初有道。
“哎呀是啊!”谢堂春没有想到这个黄埔日初竟然头脑那么不好用,于是不耐烦的说道,“我跟你说啊,虽然我是觉得这个消息是我义父亲自搞死你的,但是也不一定非得是他死后再告诉你啊!”
听到谢堂春这么说,黄埔日初就明白,这小丫头是猜对了,于是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这姑娘不仅聪明伶俐,其实还挺善于和人沟通的。
“那么。”黄埔日初笑道,“你就继续往下说把。”
“其实,我也说完了。”谢堂春道,“义父一早就已经决定要死了,而且在他的死亡计划里,不仅我有作用,黄埔前辈,您这位指教好友也有作用,所以他一定是在刚刚下定决心要死的时候,就来前辈您这里跟你讨论他这个计划的每一步,所以您肯定是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死亡,什么时候我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