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送走了茗甫,步清凝迅速将案几上的地图展开。眼前地形复杂,如何行军,如何防御,如何避过伏击,太多的顾虑让她一筹莫展。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掌灯时分了。琳绮轻轻敲了敲门,“少主,该歇着了。”步清凝这才回过神,抬起头,朱户外漆黑如墨。
“进来吧。几时了?”步清凝随口问道。
“回少主,戌时了。”琳绮将门关好,走至桌边,沏了一杯茶递给步清凝。
“跟了我这些日子,我的脾气倒是被你摸了个清楚。”步清凝接过茶杯,浅泯一口。
“照顾少主起居是奴婢分内之事,奴婢自当记住。”琳绮走到内室,将榻旁束起的幔帐放下,“少主,歇息吧,不早了,明日就要启程了。”
“我再斟酌斟酌,你先去睡吧。”步清凝呷了一口茶,茶香在唇齿间流连,驱走了些许乏意。
“少主不睡,奴婢不敢先睡。”琳绮铺好了床,走过来站在清凝身侧,拿起空了的茶杯,又沏上了。
“罢了,那便都歇着吧。”步清凝将地图卷起,起身走向内室。琳绮连忙跟在身后。
待步清凝躺下,琳绮将灯烛吹灭,也走向一边的矮榻。
一夜无眠,步清凝又一次目睹了微白如何一丝一丝地撕开夜色,徐徐蔓延开来。凉夜,皓月,惹起了对那人的思念。一路上如何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她从未生出过一丝哀怨,却在出征的前夕,想起身后的将士,想起身上的责任,想起那人的企望,想起那人清冷的茶眸。
琳绮的梦呓打乱了步清凝的思绪,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少主,茗甫将军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守门侍卫低声向房内道。
“知道了,这就起。”步清凝应道。“琳绮,替我更衣。”
琳绮连忙起身,为步清凝简单梳洗一番,又为她换上一身铠甲。
“少主,好了。”琳绮为步清凝插好最后一只玉簪,满意道。
“把那簪子去了吧。”步清凝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施粉黛,秀眉微蹙,朱唇微抿,心中烦忧全写在了脸上。“行军打仗,这些饰物不过负累。”
“少主横竖也是女子,不然试试这支木簪?”琳绮从妆奁中拿出一支木簪,递给步清凝。
“这木簪哪来的?”步清凝并未见过这支木簪,但那滑润的触感,深沉的色泽,让她爱不释手。
“回少主,临走前,吾王曾将这支木簪交给奴婢,说少主若是不喜欢那些金银玉饰,一定会喜欢这支簪子。”琳绮小心翼翼地答道。
“九叔给我的?”步清凝有些惊诧。他怎么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又怎么会如此贴心地准备这样一支簪子?
“是的,少主。吾王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对少主却是不同的。”琳绮道。
“是么?”步清凝盯着手中的木簪,喃喃反问道。
此时,门外再次响起侍卫的声音:“少主,时辰快到了。茗甫将军已去整饬军队,请少主快些。”
“我这便出来。”步清凝对着琳绮道:“戴上它吧。”
琳绮利索地将木簪插在步清凝头上,随即夸赞了几句。步清凝却没有心思听她的话。
步清凝推开门,见门外候着两人。“走吧。”
两人连忙行了一礼,在前带路。约一炷香的时间,四人到了城门下。门外,茗甫已经集结好了军队,正等着步清凝。
步清凝见自己迟了,面色一红,疾步走至军前,翻身上马。“众将士听令,今日出征,诸位必须背水一战,不得贪生怕死。谁要退缩,第一个就是我的刀下亡魂。我步清凝亦与诸位同生共死,共荣共辱,誓死守卫我妖界安宁!”
众妖看着这位面容尚且稚嫩的将军,看着她双颊微红神情坚定,看着她发号施令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凌桓。那番还微微透着颤栗的豪言,深深打在每一只妖精的心上,仿佛一颗定心丸,将那一颗颗几近崩散的心凝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