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敬大怒,刚好摔在一个蒲团旁,便随手拿起蒲团,朝仙兽砸去。可惜仙兽离地有十来丈高,蒲团飞到半途,便力尽掉回地面。
王子敬更加愤懑,右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摸,碰到一个东西,便抬手欲扔。这时,王子敬才发觉,手中抓到的,竟是一块长形玉石。他赶紧止住动作,仔细查看起来。
这块玉石呈青白色,长条形,如手指般长短粗细,整体平滑圆润,甚至边角部分都打磨成弧形,摸上去毫无生涩手感。玉石上面刻有一艘小船,图案惟妙惟肖,仿佛小船正在随波荡漾。小船旁还刻有四个小字,乌蓬浮舟。
王子敬不识此是何物,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研究,始终不得要领。这时,那仙兽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不是程老儿的东西么。本座老早就说过,程老儿貌似精明,实则粗心鲁莽。你看,竟然连自家玉简都会遗落。若要指望他担当重任,绝对是所托非人。”
王子敬闻言,目光一闪,打断仙兽话语,道:“玉简?是何物?有何用处?”
仙兽从铜炉顶端飞下来,落在第一层铜炉炉腹上。王子敬方才看清,这仙兽鹿头马身,浑身鳞甲。仙兽双眼瞪着王子敬,道:“本座为何要告诉你这不敬长辈的小子。”
论到言语辩论,王子敬自是不甘示弱,当即反唇相讥道:“你言我不敬长辈,我反倒要说你倚老卖老,不知体恤后进。你敢说你方才站得那么高,不是心中高人一等的想法在作祟。你见我年纪不大,单身一人来到此处,不知如何离开。作为前辈,你不告诉我离开之法,哪怕是安慰几句也是好的,反而一副高高在上模样。非得我下跪求着你,你才会勉为其难的指点一二么。”
仙**开口辩解,王子敬摆手止住,继续道:“你且听我说完。如果我说完之后,你还有意见需要表达,我洗耳恭听。现在你先听听我的道理。你方才说只能坚持一个时辰。想来是依赖我输入铜炉中的影纹力,你才能动弹,并且开口说话。如此说来,我是你的贵人。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是铜像一个,不能动弹,言语不能。一个时辰之后,你照样是如此。所以你要是想一直活着,便需求着我。所以现在的形势不是以你为尊,而是应以我为主。你说可是如此?”
不待仙兽开口,王子敬又言道:“不过我向来宽德仁厚,提倡平等相处,不喜欢指使旁人。所以你也不要摆架子,告诉我如何离开此处,最好能带你一起离开。我则让你一直保持活着的状态,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一千年了,你就不想出去活动活动。”
仙兽听到这里,鹿头垂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口中嚅嗫道:“如何不想。只是我被困在这五行淬炼循环往复稼穑炉之上,以万年为期。如今已经过了千年,还需九千年,我才能离开这该死的五行淬炼循环往复稼穑炉。该死,这程老儿就喜欢给法宝取这么长的名字。”
王子敬乐了,道:“听你说的意思,你不能离开这铜炉。可是以你堂堂仙兽,岂能被这区区铜炉所困。你大可一走了之。”
仙兽白了他一眼,道:“你道仙界誓言是儿戏不成。仙界之中,轻易不得发誓言。誓言与大道关联。违背誓言,轻则根基尽毁,修行之路从此断绝,重则神魂俱灭,身死道消。仙兽也不能例外。再说,你以为能困住我的阵法,是普普通通的低级阵法么?程老儿可是用上了高达九阶的阵法,叫做赤城霞染山阴雪一气天成阵。”
王子敬奇怪道:“赤城霞染山阴雪一气天成阵。怎有如此古怪的名字?”
仙兽叹了一口气,道:“这程老儿便是如此怪癖,喜欢将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取个又臭又长的名字。这个阵法为何取如此名字,我倒是知晓一二。只是因为程老儿创出这个阵法的时候,正在赤城云游,当时是雪后初霁,彩霞漫天,突然触发灵感,阵法便一气呵成,顺势而生。程老儿诗兴大发,作了一首诗。据说还被称赞文采酣畅,字字珠玉,是程老儿的得意之作。后来他便取了其中一句作为阵法的名字。”
王子敬点点头,深感敬佩,道:“原来如此,真是仙人风流。晚辈心中实在敬佩。前辈想必也是见多识广,德高望重之辈。晚辈庐陵郡康乐人氏,姓王名子敬。聊了这么久,一直未请教前辈姓名,请恕晚辈无礼,还望前辈不吝告知。”王子敬知晓与人交道,不可一味用强,需得软硬兼施,方为王道。
仙兽被王子敬一番吹捧,顿时有些飘飘然,口中连连谦虚道:“哪里哪里,本座只是痴长了几岁而已。你且听好了。本座叫做飞虡,乃是堂堂仙界神兽,五行属土,已是活了三千三百岁。极为擅长土行法术,搬岳填海,地动山摇自是不在话下,信手拈来。如何?本座可厉害?”飞虡越说越得意,不免吹嘘起来。
王子敬私下腹诽不已。三千三百岁?仙界神兽?这是元灵界,可不是仙界,怎会有仙兽存在。还搬岳填海,地动山摇?眼前这只飞虡,肯定是元灵界一只成了精的妖兽,整天想着羽化升天,飞升仙界,以至于想得走火入魔,脑子变得糊涂,把自己真当成一只仙兽。这是一只脑袋不清楚的妖兽。王子敬暗暗下了结论,有些同情地看了飞虡一眼。当然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不住惊呼,显示对眼前的仙界神兽,满含仰慕钦佩之意。
王子敬口才了得,一时间滔滔不绝,口绽莲花,刻意奉承飞虡一番,将飞虡哄得是心花怒放,犹如六月天吃冰西瓜般,从里到外无比舒爽。
一人一兽之间的感情升温,如同飞箭一般迅速。飞虡心情大好,与王子敬相见恨晚。它豪爽地摇着鹿角,非要与王子敬结拜不可。王子敬哪里愿意与一只妖兽结拜,赶紧运用迷魂大法,对飞虡狂灌迷汤。真君修为通天,又是仙界神兽,身份尊崇。而自己修为浅薄,身份低微,哪里配得上你荃崇厚德真君,实在是高攀不起。若是真君脱困后,外人知晓高贵的厚德真君大人竟然有一个下界凡人的小弟。这让荃崇厚德真君大人情何以堪,哪有颜面见人。
飞虡梗着脖子,态度坚决,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它是高贵的神兽,自己如何行事,怎能还需看旁人眼色。若是有谁不服,或者背地里胡说八道,它真君大人必定找他麻烦。
王子敬见推辞不过,只能借口此处简陋,,一些结拜礼仪无法施行。而自己能与真君大人结为异性兄弟,乃是祖宗积德,三生有幸。自己对结拜之事肯定是尤为重视,坚持要隆重慎重举行,不想草率行事。是故王子敬好心建议,是否可以待离开此处之后,他必定准备好香火三牲,公鸡黄酒,奉上金兰谱。如此方才能显出他的一番诚意,以及对真君的一番敬意。
飞虡见王子敬如此说辞,心中很是受用,赞许王子敬心思周到,便同意了王子敬所言。王子敬登时松了口气,方才发觉背部凉飕飕,原来是出了一身冷汗。
既然结义之事谈定,飞虡如今是着急脱困,便一五一十告诉王子敬实情。原来飞虡乃是仙界中暮浮山中一头神兽。自它记事以来,便在这山中。整日里四处闲逛,饿了吃,累了睡,浑浑噩噩不知终年。某日它遇到南都道人程轩启,也就是铜炉的主人,二者打赌。如果南都赢了,飞虡便需帮忙镇守这五行淬炼循环往复稼穑炉一万年。如果是飞虡赢了,南都则需赔给飞虡一件完全契合它的法宝。很不幸,飞虡输了。因此荃崇厚德真君大人只能乖乖地呆在铜炉顶端,至今已是千年。
王子敬此时心中其实很想问它,二者打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不过他看着飞虡一脸憋屈的模样,明智地选择闭口不言。
飞虡若想提前脱离铜炉,其实还有一个法子,便是由南都道人亲自出手,将铜炉上的阵法打开一道口子。飞虡就能通过这道口子,从阵法中脱困而出。只是那南都道人自从与它打赌之后,便再未见现身,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在此出现。况且南都道人是否能提前放出飞虡,还是两说。
王子敬见飞虡言之凿凿,心中嘀咕,这头妖兽莫非真是仙兽不成。他瞧着飞虡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同。
飞虡长篇大论说完,才见到王子敬神情古怪,以为被它言语震惊住,并不以为意。它继续道:“你不必慌张。本座虽然无法离开稼穑炉。但是我可以教你一个法子,收了这五行淬炼循环往复稼穑炉。这样,只要你出得去,本座和稼穑炉也便一同得以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