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桥被设了禁制,一次只允许一盏灯笼通过。若超过一盏灯笼同时上桥,便会引动禁制,石桥上登时发出数道雷霆,桥下波涛汹涌,从中跳出无数的怪鱼。你若侥幸未被雷霆击得灰飞烟灭,也会被怪鱼撕咬,顷刻间血肉全无,只余一副骨架。
四人刚走两步,汪萼突然大叫道:“师叔祖,我的影纹力消耗得好快,估计只能坚持十息左右。”
李德清道:“无妨,待你影纹力耗尽,便由定丘接手,然后是义林,最后便是老夫。我等四人只有都耗尽影纹力,方才能通过这石桥。”
这也是这石桥禁制之一。每次通过时,人数必须至少三人,不论是三人还是十人,都是在所有人影纹力耗尽之下,方能到达彼岸。而且每隔一刻钟,方才允许一盏灯笼通过。一刻钟之内,若未能通过石桥,石桥便同样触发禁制,桥上之人绝无生还之理。这就杜绝了有些人仗着人多,霸占灯笼。毕竟参与道源谷试炼的,都不是易与之辈,身后都有世家宗派背景。一刻钟的时间足够争斗数场。
四人轮流向灯笼中输入影纹力,催动其中烛火,并未触动石桥禁制。四人脚步加快,不到一刻钟时间,便通过顺利到达对岸。四人精疲力竭,甫一下桥,便齐皆倒在岸边草地上。李德清强撑坐起,盘膝打坐,对其余三人说道:“速速起身调息,回复影纹力。你等切记,不可吸收此间灵气太过迅速。此间灵气乃是仙灵之气,如果吸收太甚,你等身体定然承受不住。功法运转速度降低到平日的十分之一,缓缓运行。每一周天只能纳入半丝仙气,切记不可贪心。”
正当四人在岸边打坐调息之际,对岸广场的一道门悄然打开,五道身影迈步而出。这五人同样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头戴紫金冠,身着明黄袍,竟是皇族子弟。如王子敬等人在场,必定能认出,紫金冠上坠着的飞燕饰物,以及明黄袍上绣着的双飞燕,乃是豫章皇族方能佩戴之物。
为首之人四方脸,卧蚕眉,一身气度渊渟岳峙,自有一番威严。正是豫章国当朝皇叔黄士奇。此人乃是皇族第一高手,晋入七段具体境界十多年,一套微雨落英功,堪称豫章一绝。那被竹家生擒,后来被杀于红岚岭的安吉郡首,荣王爷黄士荣,自是不能与他同日而语。
此次黄士奇亲自带队,是因为黄家近日里从皇家书库中,找到一条线索,黄家世代找寻之物,似乎便着落在这道源谷中。因此,黄士奇亲自出马,率领的子弟都是六段以上高手。可以说是倾巢而出,黄家精英尽皆在此。
黄士奇双脚方踏上广场,曾经的道源谷经历,也是瞬间回忆起来。这道源谷甚为神异。凡是参与道源谷试炼之人,只要出谷之后,在道源谷中的经历,统统忘个一干二净。但如果十六年后再次进谷,又能奇迹般全部记起来。即使如黄士奇这般七段具体影师,都无法幸免。
黄士奇看了一下那棵大树,见少了一盏灯笼,便望向对岸,待瞧清楚了对方,方才冷笑道:“这长清子虽然为人阴险狠毒,一身占卜本领倒是非凡。竟然能赶在我黄士奇之前,抢了个头彩。不过倒是有些奇怪,为何今次黎溪谭氏却是落在了后面。”
黄士奇虽然心存疑惑,但随即便抛在脑后。他此行身负重要任务,只要其他人不妨碍他的行动,黄士奇可没有时间去管这些闲事。于是黄士奇便与李德清一般,叫人摘来灯笼。众人聚在一起,轮流催动烛火通过石桥。
随着豫章皇族的出现,接下来,广场的大门便不时地打开,陆续有人从里面走出来。首先是一袭白衣的黎溪谭氏,孤身一人,飘然而出。接着是七位手持七星宝剑的镇殊国七星岩道人,广越国皇族韦氏及其同盟兰家。盛国同道门在秦伯瞻的率领下,也登上了石桥。宿影阁因为阁主宋展图不便出面,少了这位高手,比同道门慢了不少。等到同道门全体都已过了石桥,宿影阁众人方才姗姗来迟。
广场之上,迎来送往,各方势力如同唱戏般,纷纷登台亮相。一阵热闹过后,总共九趟人群,共计四十多人过了石桥后,终于不再有人从门内走出来,广场也恢复之前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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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绿房”
此时三人已经站在一座庭院前面,抬头望着门楣上高高挂着的牌匾。其上抱绿房三个大字色泽如新。
竹汝商对王子敬常嫤琋二人到:“你二人在此等候,竹某去去便回。”说罢,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王子敬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看,门内一堵照壁挡住他的视线,只见竹汝商身形一晃,便不见了踪影。突然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袖子,扭头一看,却是常嫤琋示意他不要越过门槛。王子敬才发觉,自己右脚已经踩在门槛上,差点就迈进去了。王子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索性一屁股坐在门槛之上,问常嫤琋:“嫤琋,你以为,这抱绿房是何场所。”
常嫤琋此时也靠近了院门,心中突然悸动,有些恍惚失神,没有听见王子敬问话。待到王子敬问她第二遍,方才回过神来,道:“这名字应当是出自一句古诗:萱草含丹粉,荷花抱绿房。照这名字出处看来,此处想必是一处花园。”
王子敬颇感意外地望着她,道:“没想到嫤琋你竟然连这都知晓。想必你是读过许多书籍吧。”
常嫤琋点头道:“是的。以前家父不让我出门,我闲着无事,只有看书打发时间。后来慢慢变喜欢上看书,尤其是那些珍本古籍。我还经常央求家父去帮我到处借来。”
王子敬恰恰相反,听到读书便头疼,心中暗怪自己怎么会提起这个话题,便没有说话,身子靠着院门,双脚离地不停摇晃,脚后跟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门槛。
常嫤琋见王子敬没有接话,便也没有再言语,转而心中暗暗思索,方才突如其来的心悸,分明是自己的璧水貐影纹在给自己预警,只是不知是福是祸。常嫤琋正思量间,突然听到王子敬啊的一声,待到她转头看去,却发觉门槛上空无一人,王子敬已是不见了踪影。
常嫤琋顿时花容失色,不明白王子敬好端端,怎会莫名其妙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院门、牌匾、门槛依旧在,可偏偏不见了王子敬踪影。竹二先生又早已进入抱绿房院内,如今此处,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常嫤琋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想要高声呼唤竹二先生,又恐引来其他危险。常嫤琋仔细查看了数遍,方才王子敬所坐之处,都未能查探出什么结果。
正当常嫤琋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之时,她突然感到怀中微微发烫,有东西在乱动。常嫤琋掏出来一看,发现是那对灵犀玉,正泛着白光,轻轻颤动,彼此敲击,产生阵阵脆声。
常嫤琋不明所以,不知一向安静的灵犀玉,为何突然有了动静,似乎躁动不安。常嫤琋心中担心灵犀玉像上回在遂川城中一般,发出冲天光柱,引来强敌,便将灵犀玉紧紧握在手中,试着将影纹力输入灵犀玉,试图安抚躁动的灵犀玉。
出乎常嫤琋意料之外,当影纹力甫一输入,灵犀玉颤动得更加厉害,白光大盛,挣脱常嫤琋双手,一飞而起,竟没入常嫤琋的璧水貐影纹中。常嫤琋大吃一惊,这可是父亲留给自己的宝物,千万不能让其飞跑了,又惟恐自家影纹出问题,慌忙将影纹调到眼前。常嫤琋粗粗看来,璧水貐影纹并无变化,心中稍稍安定。她仍不放心,再次仔细查看,方才发觉一丝不对。只见璧水貐影纹仍然是通体金黄,形状似狐,肋生双翅,背负驼峰。只是双目中两道正逆五彩漩涡,原本是青赤黄白黑,无色均匀分布。现如今白色压过其他四种颜色,占据了近一半的眼睛部分,以至于璧水貐的双眼仿佛蒙上一层白雾。而且隐隐能看见,双眼白色部分各悬浮着一块玉玦,正在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