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中空,辽州城更夫的梆子响了三次,打破幽雅的静谧,招引远近狗吠声接连不断,许久,才渐渐遁入平静。
按照昨天晚上的计划,一阳道长房间里聚集所有要出发的人,玄一大师轻声道:“大家出门小心!不要惊动其他人!”
熙若跟娘在一个房间,怕娘被吵醒,她蹑手蹑脚来到门口,透过缝隙偷偷向外张望,其实,熙若这一夜没睡多少觉,脑海里全是剑羽的影子,剑羽是寻剑之人,剑羽是薛老爷的爱子,剑羽的安危,像走马灯一样在心头划来游过,剑羽就要出征!没有自己在身边,她实在放心不下,尽管很多时候是累赘。
当九个人陆续走出悦然酒庄时,熙若快速跑到窗口,含情脉脉地盯着人群中最熟悉的身影,一直盯到无影无踪。
天上一轮窄窄的弯月徘徊着向西斜去,偶尔几点寒星若隐若现,街道昏暗,看不清街道两旁大大小小建筑,异常的静,静得致使凄冷的气氛更加萧瑟。
九个人有条不紊脚步移动着,玄一大师走在最前面,一阳道长紧随其后,蛇一般蜿蜒着向北城门奔去。
北城门没有上锁,也不见守城军士的身影,免去许多周折。
“善哉!善哉!此乃天意!”玄一大师为顺利出城而庆幸。
来到城外不远处,剑羽跑上前道:“师傅,就这里。”
玄一大师和一阳道长走了走,看了看,互相点点头,玄一大师对一阳道:“道长,是个不错的地方,咱们分头行动吧!”
九个人迅速到达隐蔽地点,静静地恭候。
约摸一刻钟,就听正西面传来“嗒嗒嗒”杂乱的马蹄声,而后马蹄声稀稀落落停下来。
剑羽侧着耳朵听了听,小声道:“师傅,这应该是冰魔教的人,至少有一百人。”
玄一大师道:“应该是一百人。”
紧接着,不到一袋烟功夫,从东面也传来杂乱的马蹄声,马蹄声没有先前的多而杂乱大,不用说,这是天教江正夫的队伍,大约有五十多人。
事有巧合,看样子两队人马也是约好这个地方会合。
慕容俊生来胆小怕事,怕弄巧成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调动冰魔教全部精英,其中少不了江南孤独怪郎辛、东北三虎的邓氏兄弟等人,还临时调来了西山王彘毛鼠姜不仁,南山王花脸兽孔断愁,北山王独眼龙丁括,冰魔教的得力干将大都被他征用,只留了滴血剑丁布衣看家。
东路的天教由江正夫带队,血赤子和莲花四女随从。
领头的两匹马凑到一处,慕容俊在马上问道:“江掌门,你的人马都带来了?”
“除了几个看家的外,其余的全部到位。”
“好!那我们马上进城!”慕容俊手一挥,命令道。
就在这时,正前方站起来几个手执利剑的人挡住去路,中间的一人厉声喝道:“哪个想进城?”
慕容俊被重重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左右看了看,高声问道:“对方何人?为什么如此发问?”
“哈哈!”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浑厚的声音道:“因为有人妄想偷偷进城,才有此发问!”
“你们是什么人?”
“月光之下不说暗话,峨眉山清风教七星道长!”
慕容俊有点糊涂,他借着微弱的月光数了数,的确是七个人,便不解道:“原来是上官教主的七个师兄,失敬!失敬!不知七星道长因何在此?”
一阳道长道:“阁下可是冰魔教慕容教辅?”
“不错!正是在下!”
一阳无不嘲讽道:“慕容教辅,这得问问你自己,贫道和众师弟怎会在此!”
慕容俊回头瞪瞪江正夫,心存疑惑道:“江掌门,这怎么回事?”
江正夫装出一无所知,摊摊手道:“慕容教辅,在下也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阳道:“慕容教辅还是请回吧!免得在此受辱!”
慕容俊一听对方威胁自己,便冷冷道:“道长言过了,我们要进城与道长何干?为何要灼灼逼人?”
“不是贫道逼你,这城你实在是进不得!”
慕容俊勃然大怒道:“胡说!连官府都不敢插手的事情,你几个道士能奈我何?这城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让开!”
一阳道长道:“贫道好言相劝,别不识抬举!若真想进城,必先经过我们清风教的七星剑阵!”
慕容俊狂妄一笑道:“道长的七星剑阵早有耳闻,可再怎么厉害,怎能挡得住我庞大的进城队伍?若不看在上官教主的份上,你还会站在我面前口吐狂言?”
一阳蔑视道:“哈哈!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啪”慕容俊一合铁扇子,怒气冲冲道:“狂妄之至!不知天高地厚,看今天谁能阻止得了我们进城?”
一阳仍然用嘲讽的语气道:“当然是我们!”
“哈哈!”马上的慕容俊又狂笑起来,恶狠狠道:“正好!先收拾你们这班不知死活的臭道士,免得到时候碍手碍脚!”
一阳也哈哈大笑起来,道:“慕容教辅未免太自负了吧!”
慕容俊铁扇子一展,傲慢道:“就凭你们七个臭道士?”
“还有我们两个!”背后突然传来更浓重的声音,那声音宛若洪钟,敲得耳膜扑扑乱跳,冰魔教和天教的人同时向身后望去,可根本没有人!
血赤子打马来到江正夫跟前,心惊胆战道:“掌门,那个声音!”
江正夫没有看血赤子,低声道:“听出来了,是那可恶声音!”
“怎么办?”血赤子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先不要慌!看看情形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山坡后慢慢走出两个人,远远望去,一个身躯庞大,手执禅杖,另一个紧随其后,在不明朗的月光下,显出一股凌人的锐气。
“果然是他!他终于来了!”江正夫乐滋滋道。
慕容俊被眼前情景闹愣了,前面有人阻截,后面怎么还有人收尾,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玄一大师走近,一合掌道:“阿尼托佛!施主还是请回吧!不要在此挑起血光之灾!”
慕容俊一听玄一大师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再看看身边的那个人,就是这次行动要对付的小子,哪里还肯放弃,便恶声恶语道:“老和尚,这没你的事!滚到一边坐禅去,省得刀枪不长眼,伤了佛门弟子我慕容俊可吃罪不起!”
江正夫悄声道:“慕容教辅,我们还是撤吧!回去再做商议!”
慕容俊不满意地扫他一眼,心里骂道:贪生怕死的混蛋!要撤?没那么容易!
玄一大师慢声慢语道:“慕容教辅,老衲出家之人,本不想杀生,若不得其果,只好替天行道,罪过!罪过!”
慕容俊跳下马,狠狠道:“你要替天行道,还怕罪过,可罪过的是你老和尚,不是我慕容俊,既然有人想受死,那就不客气!”说完,他铁扇子一挥,冰魔教教徒纷纷下马,只有江正夫的人还在马上。
慕容俊一见江正夫还按兵不动,火了,高声喝道:“江掌门,你的人为什么不下马?”
江正夫慢吞吞道:“慕容教辅,你有所不知,这老和尚就是圣水寺的方丈玄一,我们和他斗,纯粹是送死!趁着没动手,赶快撤吧!”
慕容俊一听对方是玄一和尚,心里开始发毛,这老和尚他听说过,武功绝伦,今天怎么遇到他,真是霉运!可又不能在江正夫面前现出怯懦,于是对罗锦道:“快把我们的人分成两队,各个出击,你带队冲击七个道士,这边的老和尚交给我。”
冰魔教的人快速分成两队人马,由慕容俊自己和罗锦各带一部分做好冲击的准备。
江正夫坐在马上,得意忘形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然后向血赤子命令道:“我们不沾这个晦气,撤!”
天教的人一听掌门发令,一溜烟从原道跑得无影无踪。
慕容俊那个气呀!跺着脚大骂江正夫是临阵逃脱的老畜生。
罗锦问道:“慕容兄,怎么办?是不是先撤下再说?”
慕容俊一甩铁扇子,红着眼道:“难道还有撤的余地吗?你看他们前后夹击,已经包抄过来,我们只有殊死一搏!”
七星道长和玄一大师师徒俩渐渐向冰魔教的人移动着,七星道长很自然地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
慕容俊再没有那么嚣张,浑身上下冷汗浸透了衣服,一咬牙命令道:“弟兄们,冲上去,杀了他们回去重重有赏!”
两队人马嗷嗷乱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前后冲出去。
一场血战在星光依稀的凌晨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