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辽州城地面人迹罕空,街道两旁大小建筑相继燃起点点灯火,微弱的光在寒冬瑟冷的气氛中形只影单,大有风雨欲来摇曳不休之感。
就在这时,一个步伐稳健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萧条街道上,没有顾忌周围一切,匆匆忙忙向悦然酒庄奔来。
悦然酒庄没有打烊,灯光透过店门,星星点点洒落在街道上。
高大身影慢慢推开门,蝴蝶般轻盈,闪了进去,站在正在扒拉算盘算账的周老板面前,单掌作揖道:“周施主一向可好!”
周老板自顾忙道活计,牙根就没看到有人进来,一抬头,脸上瞬间一喜,赶出柜台道:“大师!怎么是您?快请坐!”
来人正是圣水寺方丈玄一大师,周老板是倾心向佛之人,与玄一大师虽无深交,但彼此略有来往,当然认得。
玄一大师单掌作揖道:“周施主客气了!老衲暗夜打搅,还望周施主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老朽岂敢!”周老板客套着。
玄一大师坐下去,周老板斟了茶,恭恭敬敬放在大师面前。
“敢问周施主,贵店可有一位白衣少年常住?”玄一大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
“大师是问那好心公子!他今天才回来,我这就去叫他!”周老板说完,不等玄一大师回话,就噔噔噔上楼去了。
只点烟的功夫,风姿潇洒的剑羽随周老板下楼,一见熟悉的背影,眼泪情不自禁流出来,没等人到话先到:“师傅,您怎么来了?”
玄一大师闻声转过头去,看见剑羽眼睛里闪烁晶莹的泪花,装作生气道:“看看!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又哭了?”
剑羽跪到师傅面前,握着那双宽厚有力大手,委曲道:“徒儿不是想师傅您老人家吗?连眼泪都由不得人!”
剑羽的话把玄一大师逗乐了,周老板也笑容满面。
“师傅,您还没说为什么来了?”
玄一大师反问道:“师傅为什么不能来?难道这悦然酒庄还有和尚不登门的规矩吗?”
周老板接言道:“哪有?别说大师您,圣水寺所有的师傅都是小店的贵客,小店还怕招待不周呢!”
剑羽站起来,茫然地瞪着玄一大师,周老板见状,知趣道:“老朽还有点事情要办,不能奉陪,请大师自便!”
周老板走出视线,玄一大师面色严肃道:“师傅此番下山,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
剑羽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双手递给玄一大师道:“师傅说的大事是否跟埋藏冰峪千年之久的圣灵剑有关?”
玄一大师微微一笑道:“你这小子,不愧为师的徒儿!”
“徒儿说得没错吧!师傅!”
“当然没错!是和圣灵剑有关,不过你再说说将会发生什么事?”
剑羽凝思片刻,直视玄一大师道:“难道上官熙要行动?”
玄一大师赞佩地点点头,欣喜道:“果然长进不少!确切地说,不是上官熙要行动,而是他的手下私自行动。”
剑羽没有因为师傅赞美而心花怒放,不理解道:“师傅为什么这么说?”
“长话短说,上官熙已经掌握你的身份,但迫于和他女儿熙若姑娘的关系,迟迟拿不定主意,慕容俊等不得,准备明天凌晨开始行动!”
“这么快?”
“这也是师傅暗夜下山的原因。”
“我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是有个了断的时候了!”
“师傅要迎敌?”
“我们趁上官熙郁郁寡断之前,先削弱他的势力。”
剑羽摩拳擦掌道:“慕容俊那些个酒囊饭袋无须师傅出手!”
玄一大师打断剑羽的话道:“不要轻敌!他们有备而来,我们须小心才是!你还不知道,天教掌门江正夫已经投靠上官熙,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你的秘密就是他报告上官熙的。”
这只会看风向的老狐狸,剑羽骂着,然后道:“师傅,徒儿的秘密您从来没有说,让徒儿想得头疼!”
“哈哈!”玄一大师笑道:“你不是已经想出了吗?世间之事,能悟则悟,悟不出方可求人!”
“可是,其中的细节徒儿并不知晓。”
“别着急!到时候自然会让你清楚。”
“什么时候是到时候?”
“就在今天晚上!”
剑羽问道:“师傅,这次破敌行动,就算加上江正夫,只需我们师徒二人即可!”
“不!还有一些人!”
“师傅说的可是七星道长?”
玄一大师放下茶杯,盯住剑羽道:“师傅越来越高兴!不知七星道长可否还在?”
“在!在!”剑羽忙不迭回答。
“去!给请来!”玄一大师命令道。
“师傅稍等片刻!”剑羽应声奔上楼去。
不大一会儿,一阳道长兴致冲冲提前开路,后面跟着一大群人,有六位道长,花狐和熙若,连婉珠姑娘也来了。
玄一大师站起来,双方见了面,一阳道长短暂的问候,就把玄一大师做了介绍,众人连忙与大师见礼,大师热情回礼,那浓重的声音若洪钟绕梁,久久不去。
熙若细细听着,猛一击掌道:“大师,那天晚上替我们报信的就是大师您了!”
玄一大师微微一笑,反问道:“何以见得?”
“万变不离其宗!大师声音细细品来,韵律同出一辙,不是大师您还会有谁?身陷江正夫圈套,也是大师您出手相救!”
“哈哈!”玄一大师捋着胡须赞赏道:“熙若姑娘好听力!”
熙若被玄一大师一夸奖,不好意思起来,绯红了脸,不言语。
一阳道长道:“大师此时下山,莫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玄一大师打住刚才的喜悦,目光炯炯地扫视周围。
一阳道:“都是自己人,大师不必顾虑!”
玄一大师道:“确有要紧事,迫在眉睫,就在明天凌晨!”
“啊!”众人张大嘴巴。
剑羽拿起茶杯,递给师傅。
玄一大师看了剑羽一眼道:“明天凌晨时分,冰魔教的左教辅慕容俊要率人偷袭悦然酒庄,意在剑羽。”
“为什么是剑羽?”熙若插话道。
“因为剑羽就是寻圣灵剑之人!”
熙若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想到朝夕相处的人竟然就是寻圣灵剑之人,便怔怔地瞪着剑羽,剑羽回报着和蔼的微笑。
一阳重申道:“大师说得不错!少侠就是寻剑之人!”
“上官熙也参与这次行动?”花狐想到上官熙,急忙问道。
玄一大师微微笑道:“这是我们最庆幸的事情,这次行动上官熙并不知晓,是慕容俊和罗锦暗自操纵,否则,血煞冰寒功之下,老衲也绝非对手!”
花狐疑虑起来。
玄一大师看出花狐的疑虑,道:“至于其中缘由,和熙若姑娘大有关系!”
“因为我?”熙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是你!因为你是上官熙的亲生女儿,所以,他怕影响到你,心存顾虑,不敢随便出手。”
熙若恍然大悟,面色绯红,羞涩地看着剑羽,剑羽向她投去微微的一笑。
一阳笑呵呵道:“这是好事!八师弟能在这种时候顾全亲情,也算人性未泯,还可挽救!”
玄一大师长叹道:“人非圣贤,都有迷失,只要倾心感化,恶行也可化为善果!”
花狐眼睛含着一丝泪花,诺诺道:“但愿如此!”
一阳道:“大师,我们是否该商量个御敌之策?”
玄一大师道:“那自然是!不过,在商量御敌之策前,老衲还有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秘密要宣布!”
众人把目光齐刷刷投向玄一大师,等待他的宣布。
玄一大师郑重有余,慢慢道:“剑羽是寻剑之人,这大家都知道,但他真正身份是薛家庄薛施主和六夫人的爱子,也就是十七年前夭折的亭儿!”
一片哗然!更激动的是熙若,她凑到剑羽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全身力气为这惊人的消息狂热激动,薛老爷和六夫人可是世上少有的好人,剑羽是他们的爱子,怎么不令人激动万分!
剑羽热泪盈眶,心里暗暗叫道:爹!娘!孩儿在薛府屡屡逗留,竟不知那就是自己的家!竟不知道生身爹娘!原谅孩儿的不孝!”
玄一大师道:“羽儿,不!现在应该叫亭儿的,你是否有什么话要问师傅?”
剑羽正百感交集中,忽然被师傅一问,显得非常仓促,没了话语。
玄一大师道:“你不问,那师傅问你,你没有记恨师傅和你爹吧?”
剑羽含泪道:“师傅,徒儿怎敢记恨两位老人家,徒儿知道你们要徒儿干什么!”
“好!没枉费师傅一片苦心!可怜的是**亲,自一岁生日后,她一下子崩溃,至今还不原谅你爹!”
“师傅,这徒儿知道,娘苦!爹也苦!”
玄一大师叹了口气道:“难得你能有此善解人意之心!”
剑羽忽然问道:“师傅,那我现在的娘亲?”
玄一大师知道剑羽指的是春柳,面向剑羽道:“你终于有问题要问师傅,你现在的娘亲就是你的乳母!”
“乳母?不!”剑羽眼泪直涌,大叫道:“娘亲不是乳母,是徒儿的亲娘!娘!”
看到这种情景,在场的人无不凄然泪下,玄一大师的眼角也偷偷挂上两滴泪珠。
“你过来!”玄一大师招呼道,剑羽来到师傅面前,跪了下去,
玄一大师亲昵地抚摸着剑羽的头,动情道:“这才是师傅的好徒儿!记住!你的乳母跟你的娘亲一样爱你疼你,她也是你的娘亲,以后不要辜负她!”
剑羽啜泣着:“师傅,这,徒儿明白!”
旁边的花狐心里开始闹开了,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大喊一声:“还有俺呢!”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如今的她不是从前,她要在人前持重有余。
熙若了解自己的娘,偷偷瞥了一眼,发现娘与以前完全判若二人,不觉有些好笑,可娘此刻心里想着什么,熙若最清楚。
“好了!一切都明了,下一步该商量如何对付敌人!”玄一大师微微一笑道。
一阳道:“当然是守株待兔!”
“不错!我们是守株待兔,可不是这里。”玄一大师道:“为了避免给周老板造成损失,须找个合适的地方去守。”
大家纷纷赞同玄一大师的周全。
玄一大师转向剑羽道:“羽儿,辽州城你比我们都清楚,说说哪里最合适?”
剑羽想起第一次和江正夫交手的城外小山坡,便说出来。
玄一大师看了看一阳道长道:“道长你看呢?就安排在这里?”
一阳道:“贫道初来乍道,对此地还不太了解,不过,那地方是通往辽州城必经之路,并且附近有小山依傍,是潜伏的好地方!”
玄一大师道:“好!此次御敌,当以重创为主,削弱上官熙势力,所以,我们分兵两路,前后夹击,尽量减少漏网之鱼!”
于是,玄一大师和剑羽、七星道长共九个人,做了详尽安排,七星道长为一队,进行前方阻截;玄一大师和剑羽为一队,埋伏后方,等敌人全部进了包围圈方可露面,两队人马形成合掌之势。
熙若缠着剑羽要去,剑羽瞅瞅师傅,玄一大师哈哈一笑道:“这次行动很危险,熙若姑娘就不要去了!若你出了事,以后事情更难办,你和**亲、还有婉珠姑娘在这儿等着,等我们胜利的消息!”
熙若见玄一大师这么说,不满意地撅着嘴,没再缠着剑羽。
当晚,玄一大师留在悦然酒庄,和剑羽睡在一个房间。
剑羽因为疲劳,早早进入梦乡,而玄一大师一夜没合眼,他把该想的都搬出来浏览一遍,真的是时候了!如今已是一月末,再有一个多月便是寻剑日子,一个月虽然很短,但不知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上官熙暂时不会动手,可他是坐在火山口上的老虎,随时都会烈火熏疼屁股而失去理智。江正夫这只老狐狸,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投靠上官熙,暗地里正虎视眈眈窥视圣灵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