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跟着那几个人出了寝室,来到学校一个领导的办公室里。
杜航一进门就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何莫北好像什么也不害怕,挺着腰,仰着头,还不断地打量着屋子里的四周摆设。
坐在他们前面的一个领导说话了:“你就是何莫北同学吗?”
何莫北道:“是,不知道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那个领导也不回答就问道:“何莫北,你在校园巡逻,今天晚上为什么不去?”
何莫北道:“我有事,不是有杜航去了么。”
领导说:“今天晚上,在你们巡逻的时候出了事情了,你知道不?”
何莫北惊讶地说道:“什么?出什么事情了?”
领导说:“死人了。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这件事你是要负直接责任的。”
何莫北这才后悔刚才生气把电话摔了。可是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后悔了,倒是因为它响的不是时候,惊吓了云舒亦,不接也值。
何莫北没有说什么,反而坐在沙发上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开口了,说道:“这小子,刚才我们去找他,他还那种态度。”
领导问:“哪种态度啊?”
那人就把何莫北刚刚对他们视而不见,对他们的话听而不闻的表现说了一番。
领导问何莫北道:“真有这事?”
何莫北道:“他们也没有和我说事情这么严重啊,要是说了——”他还没有说完,那人就抢着说:“他根本就不给我们时间说嘛。”
何莫北心想:就是你们说了,我也还是那种态度,总不能让云舒亦一个人在那里受冻吧。
领导说:“好了,何莫北,这件事你说怎么办?”
何莫北道:“我没有尽忠职守是我的不对,怎么办,我怎么知道,但是你总得先让我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领导没有开口。杜航在何莫北的旁边站着小声和他说道:“昨天晚上,我巡逻,几个人在校园内打架,手里还拿着家伙。可是我看不清楚。当时,我远远的听到吵嚷的声音,还以为他们在玩儿呢,可是后来仔细一听觉得声音不对,不像是在玩,倒是像在打架,我就用手电筒照着看,果然看到一群人在那里打架,我就用手电筒照着大喊一声。但是由于我距离他们还有一片湖,于是过不去。只是远远地看着,见他们当中有一个听到喊声后就向我这边看来,因而分神,而另外一个就趁机用一把刀子砍了他一下,本来是要砍在胳膊上的,却不料,那人不知为何一蹲身子,正看向脖颈,于是流血过多而死了。等到我赶到那里时候,其他的人早已经跑掉了。也不知那些杀人的是不是学校的学生,而那一个被杀的却是我们的同学无疑。现在他的家长还不知道此事。当时,我给你打电话,开始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后来再打,就是关机了。我直接给学校的领导打了电话。领导已经报到学校了。”
何莫北心中愤怒,这些人竟然如此为非作歹,竟然凶残到这种地步。可是又感到那人是无意杀的人,胸中的愤恨才少少减少了些。反而是忽略了自己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领导听到杜航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何莫北,开口说道:“何莫北,你就等着学校给你的处分吧。这一次校园事故,你责任重大。”
何莫北却不以为然,反驳道:“凭什么我责任重大?当时就算是我去了,据杜航所讲,也是无济于事啊。该发生的事情,他也照样会发生啊。”
何莫北对自己的不平感到不高兴了,说道:“你们今夜把我叫到这里,就是为了批评我,给我一个罪名吗?好啊,那就随你们怎么处置吧。我等着便是了。”说完什么也不顾便扬长而去了。大概是由于上一次被学校从保安处开除的缘故,何莫北现在对这些领导们已经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见何莫北跑了出来,杜航也便跟着跑出来,一路追着何莫北回到寝室去。
领导坐在办公室里,手掌一拍桌子,生气地道:“岂有此理。”
回到保安处的寝室去,何莫北才开始自责,他自言自语道:“是我的不对,我本来就不应该渎职,不应该让杜航一个人去巡逻。而且这杀人一事,我也负有很大的责任啊,要是我及时赶到,就会游水过去的,杜航他不会水,可是我会啊,我要是游水去到对岸及时地阻止了他们,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杜航听到何莫北在那里自己责怪自己,就劝阻道:“莫北哥,你就别再难过了,这事情本不是我们能够制止的,万事自有天命。没有事的时候,即便是我们两个都不去巡逻也无碍,可这要是有了事情了,不要说是我们两个人,那就是再加两个人也不济事啊。这错不在你。这件事情和会不会游泳没有关系的。”
何莫北道:“好了别说了。我们还是想想这以后该怎么办吧。”
杜航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学校要怎么惩罚,你不是也说过了么,悉听其便。”
何莫北却说道:“哎呀,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们得帮助学校和警察破案啊,你把你看到的线索整理一下,好给警察提供方便。”
杜航听了,连忙忙点点头,说道:“就是,就是,我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说着就赶快回忆起当时的情境来。
何莫北正当杜航在苦思冥想之际,和他说道:“这件事不要让云舒亦知道到了。”
杜航抬头看看何莫北道:“这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啊,我估计,这事儿得轰动全校呢。这可不是什么小事。那学生的家长还说不定还要来学校闹腾呢。”
何莫北听了这话,只得叹一口气。陷入愁苦之中。
第二日,学校死人的事情就大白于学校师生,那被用刀杀死的同学的家长果然已得知消息就发了疯似的,来学校里大哭了一场。
他们悲痛欲绝,原来那学生是他们的唯一的独生子,他们都是山里人,把这孩子养这么大实在是不容易,孩子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他们滴在田里的汗水和泪水,孩子身上的肉那都是他们省吃俭用省下来的。
这孩子现在考上了一所好大学,父母亲都本来想着要有出头的日子了,却怎料这孩子才刚上了大学一年级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一对父母当时正是想要寻短见,好在乡亲们及时地发现了,对他们又是监督,又是劝说,这才是他们少少地安生了一些。
现在找到学校,他们在学校虽然大哭了,可是并没有无理地取闹。他们和学校的领导详细的了解了事情的究竟,他们只希望学校能够配合警察查处杀了他的孩子的凶手来,学校念在他们两个老夫妇可怜,从学校的财政处拿出十几万送给他们希望作为抚恤金。
却怎料,那夫妇却是分文不收,他们说学生虽然是在学校里丧生的,可是并不怪学校啊,他们希望学校将这钱用于查出真凶,不能让这些不法分子逍遥法外。
学校的领导都深受感动,无不眼中含着泪水,对这对夫妇表示感激。
学校的领导开会研究决定,为这位死去的大一新生在学校里举行一场葬礼。
他们在学校的湖边摆满了领导们送的花圈,而且,每一位领导都身着严肃的黑色衣服,面对着死者的尸体哀悼。
那学生的父母,跪在几位学校领导的面前,泪流满面,哭着说道:“谢谢领导,谢谢领导。我们的孩子能够泉下有知,知道你们这样地厚葬他,恐怕也瞑目了。”
一位领导就感动了,急忙上前去扶着两位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是好父母,我们应该谢谢你们。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警局好好调查这起事件,定当还给你们的孩子一个公道!我们也一定一丝不苟地对这件事故经行反省,追究那些玩忽职守的工作人员。”
两位老人连连道谢,好久方才离去。
领导们首先在学院里寻找目击者并带着杜航到警察那里提供线索,以便查案。
等到领导开始详查这件事的时候,自然就查到了何莫北的身上。
何莫北在领导的办公室里将杜航叙述给他的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给领导说了。领导想了想说:“这件事并不完全地怪你。”
可是,恰巧,还有那几个于事发当晚去找何莫北的人也在场,他们不知是何故,偏偏就把何莫北那天晚上的表现说给领导,他们说道:“何莫北是故意这样做的,这件事情发生后,我们去找过他,他对这件事态度冷漠,满不在乎的样子。由此可见,他定是有意而为之。”
何莫北听他们皆是满嘴胡言乱语,就意欲解释,然而,领导听了那几人的话,早已心中愤怒之极,就对何莫北道:“你不要再说了,对这样的事情,你居然如此地表现冷漠,实在是不可饶恕。”
何莫北道:“老师,当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啊!”
可是领导早就已经听不进心里去了,只顾生气地说道:“好了,什么也不要说了。”
何莫北只好静静地垂首站在那里,默然无语了。
傍晚,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有的小雨滴好像是被冻结了,成了小雪花,空气十分地冰冷,微微的还有阵阵小风,这小风可不像春天的那种让人极其享受的,这风虽微虽小,可是吹在人的身上,能冷到骨子里去哩。
何莫北满面愁容,他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阴暗的天气,看着窗外的小雨,瑟瑟地落在那些草坪上,小路上,枯败的花木上,无声无息,于是,他感到悲凉了。
云舒亦推开了他的房门,悄悄地走进屋子来,她看到何莫北在那里好像郁郁的样子,无声无息地走到他的身旁,轻声细语地问道:“莫北,你怎么了?”
何莫北听到是云舒亦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又转回头去看着窗外。
云舒亦说道:“今天,我过来找你,你也不在,现在我过来找你,你又是这样一副样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了,你倒是说出来啊,你不要这样无精打采的,我看了也心里难受呢。”
何莫北不再看那窗外了,看着云舒亦道:“舒亦,你没有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一整天对你不闻不问,不在乎你的感受。”
云舒亦道:“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才这样不高兴。告诉我,这样你心里就会好受些了。”
何莫北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云舒亦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啊。”
何莫北本来不想对云舒亦说的,可是他想这件事迟早也隐瞒不住的,就说道:“我们学校死了人了。”
云舒亦舒了一口气,道:“就为这事啊?这关你什么事。你在这里为人家担心。”
何莫北说:“那天晚上,我没有去校园巡逻,正好就是在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我不应该负责任么?”
云舒亦道:“学校领导责怪你了?”
何莫北道:“责怪是轻的,估计过不了几天,等那位同学的事情已处理妥当了,他们还要拿我问罪,到时候,要怎么给我处分还说不准呢。”
云舒亦道:“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就是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啊,这是什么道理啊?”
何莫北没有说话,陷入了郁闷之中,云舒亦想了想,说道:“对啊,那天晚上你是和我在一起啊,就是你把电话摔坏了的那一次。那一次是不是杜航给你打的电话啊?”
何莫北无力地点了点头。
云舒亦就开始责怪起自己来了,一边折磨着自己,一边说:“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何莫北制止了云舒亦,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这和你没有关系。”
云舒亦还是不停地折磨自己道:“怎么不怪我,要不是为了我,你就接了电话,说不定杜航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领导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要是去了,领导就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了。再说,那天晚上是我阻止你不让你去的。我要是不阻止你,让你去,领导也就不会把罪名扣在你的身上了。”
何莫北用他的有力地胳膊使劲儿地拉住云舒亦的纤细的胳膊,说道:“我说了这事情不怪你,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该来的时候,想躲都躲不过。你就不要责怪自己了。”
云舒亦听了何莫北的话,不再闹了,却说道:“我去找领导说理去。”说完就要往门口走。
何莫北一把又抓紧她的胳膊,把她拉住,说道:“你去和领导说什么?你不想想,人家领导会听你的吗?”
云舒亦好像清醒过来了,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学生,去和领导说什么啊。于是默默地坐在那里了。用两个可怜似的眼睛看着何莫北。
果然不出所料,何莫北被学校在档案上记了处分,并且把他的保安处的工作再一次罢免了。
何莫北毫无怨言。他心甘情愿地退出了保安处。
在他离去的时候,杜航又买了酒食在寝室和何莫北举行了一场告别会。
云舒亦、杜航和何莫北三个人在桌上坐着,气氛很低沉。
何莫北道:“大家都高兴点,这一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值得这样的伤心吗?”说完,自己先自笑了,说道:“杜航,这一次我离开这里是罪有应得,你可不能再耍脾气了,好好地留在这里,好好地工作,可不要学我,意气用事,更不能玩忽职守。你看看哥这一下的疏忽,一条人命啊!”
杜航道:“哥哥别这样说,这哪里是你的错?”说着更加伤心了。
何莫北笑了笑,说道:“现在倒是感觉轻松了。学校给记了过,也免去了获取各种评优的资格,倒也落个清闲,不比和大家伙争这争那的了。”
他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和云舒亦说道:“以后我们就又要到图书馆里学习去了。”
云舒亦说道:“这次都怪我,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今天应该罚一杯酒。”
她看到杜航给何莫北的酒杯里倒满了酒,就一把端在自己手中要往嘴里送。何莫北见了,赶忙夺过酒杯,说道:“你不能喝酒,一个女孩子喝酒算什么事儿?”说完自己把一杯就关在肚子里了。
云舒亦没有再说什么。何莫北说道:“世事无常,经历一些磨难,人才能成熟,我正需要些磨难呢。”
杜航叹了一口气也喝了一杯酒。何莫北对杜航说道:“兄弟,哥上着一场大学,别的不说,能认识你这么一个好兄弟,足矣!还有舒亦,”说着,何莫北又转过头去看着云舒亦,说道,“还有你,我有了一个蓝颜知己,又幸运地有了一个红颜知己,呵呵,我还有什么抱怨呢?”
杜航听着何莫北说这些话,心中感到越来越痛苦,于是止住何莫北说道:“好了,我们不说了,来吃肉。”随手就在盘中撕了一大块鸡肉递给何莫北的手中。又撕了一大块,再递给云舒亦的手中,自己也拿了一块,就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