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给柳译则送水的事情传遍了全校,周围冷漠地看着我,又温婉的看着柳译则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这种表情着实让我想起了卓舒洁看我的表情。
我站在热水机旁边打水,看着红色的节能灯发呆,好不容易它不亮了,我把水杯放在水龙头底下身体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量顶了一下,我碰倒了水杯,热水冲在我的手上我打了一个激灵。我看向身后的卓舒洁,她故作抱歉地捂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手,我没说话抖抖手上的水,离开前我督见她那凛冽地目光,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发笑。
回教室时,转角撞见班里的一个女生,她叫崔雨晴,我很少和她说话,甚至开学至今一句话也没说过,班里的人也不爱搭理她,大概是因为16岁的她总是干这一些我们眼里大人才干的事,纹身化妆喝酒还有抽烟,但是她确实长得很漂亮。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说。
“什么忙?”
“帮我带下信件。”她塞给我一张写着地址的字条继续说:“她们说这地方离你家不远。”
这地方离我家远着呢,坐公交半个小时才到。第一次,我感觉到了女生的嫉妒心,因柳译则而起的嫉妒心。
“好。”我点点头,没有拒绝她。
“谢谢你啊!”她握着我的手,刚被烫伤,我疼得缩回去。
“以后这个别忍着,该做什么做什么,她就是一纸老虎,该凶就凶。要是我呼她俩大嘴巴子,滚犊子。”她指指我被烫伤的右手说。
“你都看到了?”我问。
她点点头,看着我的手问:“这不会留疤吧,女孩子手上留个疤就不好看了。”她又指指她手上的纹身说:“要留疤了,我就带你去纹个,不疼,我知道特好一店。”回教室一路上,她一个人叽叽喳喳但是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她烦,反而觉得她比那些表里不一的人还要惹人喜欢还要真实。
到班门,督见卓舒洁正坐在我位子上让柳译则帮她看错题,我走过去敲敲桌子,他俩像被抓奸一样紧张不得了。卓舒洁从椅子上弹起来,我坐了下去,她插在我和柳译则的中间,屁股老往我手臂蹭,我向外挪了挪位置,她又蹭过来,我恼了,抓起桌上的语文书,使劲地拍在桌上,她被吓得跳了一下,我瞟了她一样,她灰溜溜地跑回位子。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随着我的发呆走神徜徉而去,我没有理会柳译则,他见我好像没有要等他的意思,也没有和我说话。
“沈知恩,你能不能快点儿,真是。”苏遇冲到门口不耐烦地说,好像每个高二学长总会散发着光芒吸引一些高一的小女生,苏遇也不例外有自己的小迷妹,有些甚至看到他就脸红的像国旗。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想不想吃饭了?”我说。
柳译则看了我一眼,又望了望门外那个好看的男生,继续低头沉默。
“我走了。”我指指门外,示意自己要走了,他继续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始终没有抬头。我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要说的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那个午后一个少年,坐在教室的椅子上,看着日落,天空渐渐灰暗才回家。
苏遇陪着我折腾了快俩小时才到家,我好奇地看着崔雨晴的一大包东西,又不能打开,只好塞进书包里明天给她。
“我跟你说,你得请我吃饭啊。我快饿死了。”苏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脚撑在茶几上,我用力地拍他的脚,他才放下。
我坐在沙发上,脱了鞋子,努力地用脚把袜子塞进鞋里,然后无赖地摊在沙发上,再起身光着脚走到厨房拿了两瓶可乐。
“沈知恩,你真不像个女孩儿。”他又对我冷嘲热讽起来。
我喝下一大口可乐,打了一个饱嗝:“我可是你哥们,在你眼里怎么能是个女孩呢?”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凑近对我说:“我不想你做我哥儿们。”我一身鸡皮疙瘩,他讥笑地继续说:“我想你做我跟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白他一眼,拉起书包,走进房间写作业。
“叔叔有事儿出去了,晚饭吃啥呀。”他问。
“水饺。”我说。
他开心地跳起来,直到我拿出冰箱里的速冻水饺,他脸露绝望。
“就没有现包嘛?”他问。
“有这个就不错了,要求那么多,一年365天蹭我家少说300天的饭菜,不收你钱都是好邻居了”
他不说话,低头把包装袋里的速冻饺子倒进热水里。
我不爱吃饺子馅,他不爱吃饺子皮,我爸说我们俩是整个小区最配的人,我觉得隔壁奶奶家的大黄才和他最配。
当我看着整整一包饺子,变成半碗的饺子皮,和一碗的饺子馅时,我决定出去吃面。
“吃啥速冻饺子啊,哪有吃面来得快。”苏遇说。
我往嘴里吸了一大口面,点点头,又用筷子捞起一大筷子面,面“滋溜”地滑了下去。
“嘶”汤汁溅到我眼睛,我努力地眨眨眼睛,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刚想用手去搓,手就被苏遇拉开。
“辣死我了”我说。
“谁让你搁那么多辣椒在里边。”他捧着我的脸,轻轻地吹。
我驽了驽眼睛,努力地睁开继续吃面。
天气很冷,寒风毫不吝啬地呼呼吹,我和他坐在小面馆里,吃着十块钱一碗的面条。
翌日,我把信件拿给崔雨晴,她开心地拿着信件,坐在她那个墙角的位置拆开,过了一会儿又黯然失色,跑出来教室,我没有去追她,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这个独立的女孩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好又只想自己处理的事情。
好几天她都没有来学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位置不容易被看见,还是她逃课多了老师习以为常,大家好像她从来不存在一般继续学习。
直到那天,我来学校在校门口看见她,哈着气,在门口吃烤红薯,我递给她一瓶牛奶,是早上从家里热好了带过来打算喝的。
“谢谢。”她说,我和她结伴走进教室,她今天话不多,我好像感觉到要出什么大事了。
早会刚结束,崔雨晴就被叶杰叫去办公室。我看着搬着一大堆数学作业,昏昏欲睡,颤颤巍巍地温小迪,主动从她手里接过作业往老师办公室走去。
崔雨晴站在叶杰对面,叶杰皱着眉头很生气的样子,崔雨晴红着眼睛转头看了看我,又收回视线。
我把作业放在桌上,听到叶杰心平气和地问崔雨晴:“这几天都去哪了,不知道自己住校嘛?打电话让你爸妈来一趟,你平常做什么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旷课那么多节,还夜不归宿,你这样让老师很难做。”
“我……”崔雨晴欲言又止。
“她住在我家。”我说。
叶杰先是一脸差异,又平静。
“我爸可以证明。”我继续说。我们沉默,许久没有说话,六目对望。
“知恩,让你爸爸给我打个电话。”他打破了僵局说。随之,我们离开办公室。
现在是上课时间,崔雨晴见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放进嘴里猛吸一口,吐出长长的白烟。
“爸,你先和老师说说嘛,我同学她家里出了点事,忘了向老师请假了。”我打电话给爸爸,让他跟老师做伪证,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真的很想帮她。爸爸信以为真,说他一定会和老师好好说。我从心里油然而来的感激让我感到愧疚,我怎么能欺骗一个那么爱我的人呢?
我把诺基亚手机放进口袋,走到她身边蹲下。
“谢谢你帮我啊。”她说
“你去哪了,可能我们不是很熟,但是至少你得让帮你的人知道一个实情。”我回答。
“我去天津了,找我男朋友,他给我寄来的信说要和我分手,我就去找他了。他邻居跟我说他在寄信的第二天就搬家了,我在他家门口等了他好几天,他都没回来,老师给我打了电话,我就只好先回来了。”她又猛吸了一口烟,烟灰掉落在洁白的瓷砖地上,风一吹就灰飞烟灭。
我抬着懵懂的眼睛看着她,她泛红了眼睛将烟头丢进厕所里,抽出口香糖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学校的广播播出了对她的处分,她最终和班主任坦白了所有的事情,我也因为包庇她记了大过。
她拖着行李箱,大包小包的独自走出宿舍,我蹲在那里等她,见她出了我站起来走向她。
“你在等我吗?”她问。
我点点头,一半的脸深深地埋进围巾里。
“我转学了,去北京。”她还是很漂亮,平时披肩散发的她,把头发扎成了轻松的马尾。
“为了他?”我问。
“不值得,我有什么办法。”
她从一包东西里抽出一个漂亮的围巾递给我。
“这条围巾是我妈织给我的,我自己都没舍得带,送给你了。”她说。
我接过笑着说:“那我替你保管着,什么时候你要了我就还给你。”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笑着拖着行李一步一步向前,我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她停住了,向我跑来抱住我:“你是我第一个好朋友。”
“知恩,以后你总会为了一个那么不值得放弃你本来该拥有的所有。”她继续说。我没有说话也抱着她,“知恩,我不想哭,可是我舍不得也忍不住,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土的女孩,戴条围巾也戴不好,我不在她们欺负你怎么办呐?”
“沈知恩,好好的。以后来北京找我,谁欺负你我打死她。”这是她在我青春时候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至今还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年冬天,不羁地女孩抱着我说不愿离开,却转身踏上了离开的飞机,我知道她无奈,却始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孩。是因为她深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