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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家世

林绾醒来已经是一周周后。而且人已经在T市。刚开始的两天人还不是很清楚,舒家人也不急,只尽心尽力照顾她,生怕她哪儿不舒服。

在许多情真意切的关怀照顾下,林绾恢复得也快。又过了一个月,林绾身上的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只是不能下床走路。

“丫头。”舒珏微笑着走进她的卧室,自她清醒,舒珏每天都会来陪她。

林绾见他进来,立刻直起身子,笑盈盈地望着他。

“就知道傻笑,也不知道叫人。”舒珏走到她床边刮了下她的鼻子。

林绾不好意思地躲了一下,继续傻笑。舒珏在她床边微笑着坐下,也不勉强她。

这些日子是她这辈子过过的最好的日子,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当成宝,过那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日子,这些年缺失的疼惜与爱护仿佛一下子就补了回来。当舒家四小姐真的好幸福。那份纯英文的鉴定报告她早就看过,她是看不懂,但是看“爸爸”和“哥哥”的反应,他们是亲人无疑了,她就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舒碧落。

但是舒碧落的出身未免太好了,她现在住的地方是她眼里那种买死贵死贵的门票就只能远远看一样的地方,她仿佛回到了古代,幸运的是,她是公主,她这一个月真的是被人伺候过来的。人对自己的生活都有期许,如果期许成为现实,那那个人一定会觉得非常幸福,但是如果实现的远远超过了期许,人大概会觉得不安吧。

这些日子躺在床上没事,她又看了一遍《红楼梦》,她第一次看的时候她特别不喜欢林黛玉,觉得她总是无病呻吟,小肚鸡肠。但这一次看下来,她却非常理解林黛玉,理解她初进贾府时的小心翼翼,理解她一直以来的自卑自傲。

她终于明白,一个十几岁岁的小女孩去自己外婆家为什么会“不肯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她不是不相信面前坐着的这个和蔼的帅大叔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帅哥是自己的哥哥,她看不懂鉴定报告,但她感觉得到啊,那些真挚温暖的情意,怎么可能假的了?她是不敢认,舒碧落太高贵,她不敢。

林绾鼓起勇气问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不怕认错了吗?你们都那么优秀,但是我有残疾,从小就在福利院,是……”

“不是。”舒珏打断她,他都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不想听到自己的孩子说出这种自轻自贱的话。“你小的时候因为我们大人的过失导致我们分开那么久这是我们大人的错,跟你无关。你生下来就有残疾,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你,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你,你可以埋怨爸爸无用,但你不能说我不爱你。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没有什么配不配。”

“嗯……”林绾点点头。

舒珏见她那样子就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打消心里的隔阂,不过他也不着急,孩子还小,有的是时间。

舒珏提出要带她出去走走,林绾听后乐开了花,别以为她腿不好就爱安静了,她爱动得很,在房间里躺了一个月,她早就憋疯了,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麻烦别人。

林绾坐在轮椅上,舒珏推着她熟悉了一下家里的环境。转了一圈下来,林绾只觉得三观动摇,原来,亭台楼阁,凉亭水榭,小桥流水统称为:我们家。

父女俩来到舒珏的书房——养心殿。进门就看到那块裱得精致的匾额,林绾当时就想,自己住的地方不会叫漱芳斋吧?真是没有最高大上,只有更高大上。

父女俩来到书桌前,舒珏用钢笔在纸上写上三个字——舒碧落。然后把笔递给她,“就你我而言,十二年来我没有做父亲,你也没有做女儿,所以我们从头开始吧。”舒珏握着女儿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那三个字,“这是你出生的时候我给你取的名字,星辰丽之而照耀,日月凭之而居诸。爸爸希望你一直生活在光明与爱里,不要有晦暗的时候,虽然爸爸的愿望没有实现,但是给自己女儿取名字,这是每一个父亲的权力,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改回来了。”

舒碧落没有说话,只跟着爸爸的力度像刚学写字那会儿一样,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那三个字,父亲给自己取的名字啊,舒碧落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舒碧落当个有钱人真的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当一个有教养的有钱人。她车祸受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还是没能站起来走路,一个健康的人躺了一个多月都需要复健才能恢复,更何况她。

虽然一直在轮椅上足不出户,但是她觉得她这端时间接受的知识,学会的技能比过去十几年还要多。比如用叉子剔除一整条完整的鱼骨,用文言文给爸爸写了一封两千字的信,主要写读欧阳修的《朋党论》的读后感。爸爸还回了她几千字的文言文评析和讨论。她爸还自号合玉居士,而舒碧落为了配合她爸爸,也给自己搞了一个特别文艺的号——磬华先生。

虽然有太多的新知识要掌握让她有点应接不暇,家里复杂的关系网络更让她每天都觉得天旋地转,但她很乐意去接受这些,她是爸爸的女儿,这一切虽然有点繁重,但这些都是幸福的包袱,是以前她求都求不来的牵绊,比起随风落叶一样的潇洒,她更喜欢现在这种血脉相连的枷锁。

转眼到了七月,暑假来了,舒碧落的生日也在这个月,所以舒沛提出带她去旅行,准备在旅途中庆祝生日。

这是舒碧落这辈子第一次出去旅行,她以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城市东北方的花海公园,唐骁带她去的。大概是知道她的情况,所以舒沛才在她说了无数次“我不是很想去”、“太麻烦了”……依然把她连同轮椅一起塞上车。

“好好照顾你妹妹知不知道?要是落落出了什么事,你这一年的零花钱就别想了。”走前,舒珏在门口反复叮嘱。

“放心啦!”舒沛信心满满地从车里探出头来,食指,中指放在额头然后轻轻上扬,对父亲做了一个收到的手势。

“爸爸妈妈再见。”舒碧落朝父母轻轻挥手。

“舒沛你开车小心点。”妈妈叮嘱道。

“知道啦知道啦!”舒沛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油门一踩,车子倒飞出去,伴随一声响亮的脆响,结实地撞在了花坛上。

舒碧落直接从轮椅上弹出来,撞在前排座椅的后背上。

一边看着的舒沛他妈前一秒还面带微笑,一副贵妇做派,后一秒就白着脸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舒碧落从车里捞出来,大吼着:“把家里车库的钥匙藏起来,以后不许舒沛开车。”

“你们也是,落落刚出了车祸,还要带她出去旅行!落落就应该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一家人坐在沙发上,母亲肃着脸,样子看上去比爸爸还凶上几分。

“还好这人都没事,老三你开车确实不行,这样,让大总管跟你们一块儿去。”舒珏喝了口茶,说道。

“是!”舒沛闻言,表情立刻放松下来,走到舒碧落身边准备重新出发。

“还去!”母亲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我!”母亲又转向舒沛,“不许去!”

“孩子们出去玩玩多好,一天到晚在家里憋得慌。”

母亲的语气愈发冲起来,“是,大房还有俩呢,你的长子嫡孙都在,折了这俩还有俩呢,这俩都是我这个妾生的,无关紧要是不是?”

“哎,你说什么呢……”舒珏见势不对语气立刻软了两分,伸手去扶老婆的肩膀。

“別碰我!”小芸扭了扭肩膀,根本不吃这套。小芸忙着生气,也没注意孩子,舒沛已然带着舒碧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虽然他干什么都是渣渣,但是从小在关系网络复杂的家庭长大,分析形式,把握时机方面还是很有一套。

“人呢?”几分钟之后,这个做妈的才后知后觉。“你快点派人叫他们回来!”惊慌地把他往外推。

“哎呀,人都走了,你这样不是扫了孩子们的兴嘛。”

“可是……”

见她有些动摇,舒珏又道:“大总管不是跟去了嘛,他办事你还信不过?”

“好吧。”小芸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落落总是在家里是不太好。”

“哥,我看妈妈挺生气的,要不我们回去吧。”刚上车不久就有些后悔。

舒沛摸摸妹妹的头安慰道:“放心啦,爸妈很恩爱的,老夫老妻斗斗嘴增进增进感情嘛,没事。”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只拥有彼此呢?这个问题突地从她心里冒出来,带着酸味。

她出生在一个庞大的家族,一个庞大得,一夫一妻根本无法支撑的家族。

一路上,舒碧落一直看窗外的风景很少说话。舒沛原以为她会很有兴致,见她这样不免有些失望。

“三少爷,我为您和小姐准备了一些甜点。”担任司机的大总管适时地提出了调节气氛的方法。

“有好吃的啦!”舒沛立刻起身去对面柜子上的微波炉里取出食物。

舒碧落很快也被那香甜的气味所吸引,朝香味的源头望去。舒沛挑挑眉,把手里的托盘举了举,“想吃吗?”

舒碧落点点头。

不一会儿,一大盘造型可爱,口味多样的小曲奇饼就被兄妹瓜分了七七八八。“这个曲奇饼太好吃了,哪里买的啊。”舒碧落地灵活地舔舔嘴巴上的碎渣子,一边问,她已经被美味征服了,吃出了一脸陶醉。

“这是在下做的。”大总管微笑着回答。

“哇,太牛了!你是厨师吗?”舒碧落已经是一副要粉的模样。

“不,我是大总管。”

“大总管就是什么都要管嘛,厨师只是其中之一啦。”舒沛插嘴道。

“哦,这样啊。”舒碧落点点头,以前看小说,那种有钱人家里都有管家,而且什么都能做,大总管估计就是这种角色。

舒碧落把她往前探了探,想看清楚大总管的模样。她对自己家的管家有点好奇,毕竟,管家在她的印象里就是长得像人的哆啦A梦啊。男主要参加重要会议了,叫管家,男主心情不好了,要发泄,管家一定在男主开口前安排好娱乐项目,男主一声令下,管家会去女主家抄家绑人,把女主规规矩矩地带到男主面前……以前她看的言情小说都是这样写的。

“剩下的给大总管留着吧。”舒碧落建议道。

舒沛嘴角勾起,有些调皮,“也对。”

“真是太感谢小姐的心意了。”

“没事儿,呵呵。”这大总管说话别别扭扭的,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诶,刚刚在看什么啊,一直看外面,都不跟哥哥聊天。”舒沛放好曲奇,坐回到她身边。

“我在看外面的白桦树,以前我住的那个城市路边也是这种白桦树,我每天上学下学走路累了就会扶着树休息一会儿。”

舒沛眉头微蹙,“那多脏啊。”

“回去洗洗手就好了嘛,再说我觉得能有地方给我扶着歇气已经很好了。”

“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哥哥保证。”

“哥你怎么这种表情……”舒沛一脸的郑重其事让她有些不解,她觉得自己走累了在路边休息一下继续走这很正常啊,为什么哥哥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舒沛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迅速地眨了两下眼睛,“哎呀哥哥偶尔也要深沉一下嘛。”舒碧落不想被逗笑都难。

很抱歉哥哥撞到了你,但是哥哥有点都不后悔,你已经回到了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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