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之前章节发错了,不好意思。)
一晃三年,正值冬,天将夜。
……
广阔无垠的边塞平原上,一匹孱弱的黑马,拉着一辆马车慢悠悠地行走在枯黄衰草泥雪地里。
这是一辆极为简陋的马车,行走起来嘎吱嘎吱的,似乎在下一瞬就会散架,从而成为一堆只能沦为烤火物的废木。
夜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不知快慢的流逝着。
车厢内搁着一盏菜油灯,灯火被间隙进来的风吹得飘摇不定,一个身着青色棉衣的少年,就着油灯黯淡的光亮看着一本书。
书很旧,纸张磨得破烂,可少年却看得津津有味。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天地之间有呼吸,那便是所谓的元气……”少年看到精彩之处,情不自禁的念念出声。
冷冽肃杀的嘶风,忽然狂躁而起,将车厢内黯淡灯火以野蛮的手段扇灭。
少年并未因此陷入惶恐,而是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根火折子,将灯重新燃起继续观书。
少年叫做丁鸣,十六岁,是今年蒲城边军推选,参加帝都封京城择徒大朝试的人选,今年军部推选参加大朝试的名额不多,所以他很珍惜这次能够参加大朝试的机会。
之所以要彻夜苦读,是因为丁鸣打算尝试一下能否在赶到帝都之前感悟神识,从而踏入真正的修行境界,也就是修识境。
尽管这个可能性极其的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向来锱铢必较的丁鸣,似乎并不打算放弃被忽略的那一丝可能性。
修识境,顾名思义,以修炼神识为主,而踏入修识境界的标准则是能以神识控制实物,即便是一缕发丝,一粒尘土,也算是堪堪踏入修识境界,但若仅仅能做到这些,怕也大陆上再也找不出比之还弱的修识境界的武者了。
而在踏入修识境界之前,则是以修炼肉身强度为主,也就是所谓的炼匹力的徒生。
徒生分为三阶,初阶徒生拥有一匹马之力,中阶徒生可有二马之力,上阶乃驷马之力,丁鸣现如今的境界便是在徒生巅峰,拥有八马之力,这也是常人能够达到的肉身强度的极致地步。
三年,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到徒生巅峰,用将军的话来说,勤奋可嘉,且不谈资质。
丁鸣知道将军这句话的意思,他也知道,徒生之所以称作为徒生,那就是为真正踏入修炼境界做准备罢了,师父和徒弟的差距总是悬殊的,虽说有那么一句青出于蓝。
青出于蓝的几率有多大,那么真正踏入修炼境界的几率就会有多大,这对于资质本就平庸的丁鸣来说,无疑是一头巨大的拦路虎。
刺骨的寒风吹进车厢有一阵子,黑马也驻足在原地不动,不知为何,丁鸣不愿继续再开口念读,而是干脆将车窗帘幕撩起,任狂风将本就不明亮的灯火扑灭。
此时,在马车的侧面,犹如木桩般诡异地站立着一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杵在半空。
黑色身影穿的一席银色衣袍,透过长衫冰凉的气息就如死神降临一般,眼角的一丝微笑引起的皱纹扬起,他稍稍俯下身子,拆玩具般的卸下车窗,把他那张如死人微笑的脸由车窗侧探进丁鸣的马车内。
这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满面连腮的长绵须胡随风飘扬,除却面上的惨白色,看上去极富正义之感。
满面正义不见得正义,面常凶横也并非极恶,某些看似极富正义之感,尽说些正义之辞的,大都尽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丁鸣并未被突兀而来的一张惨白的脸给吓住,边城三年,斩杀的妖族敌人首级不下百个,再如何凶残可怕脑袋或脸,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用来获得战功用的东西。
一柄青钢剑,一面铁木盾,一副铁质甲叶札制的步人甲。
这是丁鸣此次帝都之行所带的全部武器。
如今能用来制敌首选便是青钢剑,出其不意以获得先机,有时候是制胜的不二法则,他的手已经把握在剑柄上,剑尖已经正对窗口,现在要做的,只需要用力往前一刺便可。
丁鸣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这银袍中年男子被刺中后满面是血的场景。
然而这一刺并没有刺中,这在丁鸣的意料之中,这个银袍男子并非表面上显现出的那般好对付。
刹那之间,银袍男子出现至十丈之外,速度却出乎丁鸣意料之外!
这种速度甚至都并非修识境界的武者所能拥有,丁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若此人并无恶意倒也无碍,但若是不怀好意,今天的麻烦就大了!
强盗!这是丁鸣所能想到的唯一字眼。
虽说自己身上并没有多少钱,但一柄青钢剑能卖上十贯钱,一面盾大致也能抵上十贯钱,一套步人甲怎么也能卖上二十贯钱,这匹不错的大青马是在边城时用了十四柄妖刀换来的,听说在京都至少能值两百贯钱!
两百四十贯钱!
一笔巨财!
不过这似乎不值得一位修识境界之上的强者出手,他在边城时曾听将军大人说过修识境之上便是二境初玄!
将军便是初玄境巅峰的强者!
那般高一样的强者果然能够凌空而立,丁鸣眼中透露出浓浓的羡色,然而旋即不现,此时可不是表达羡慕的好时候。
出行之前,将军大人曾郑重告诫过,在去帝都的路上,如果碰到修识境的武者谋命,还可为保命搏一搏,但若是踏入二境初玄的强者,那便束手就擒吧,有时候为活下去而求饶并不丢人,因为初玄境强者的眼中,未真正踏入修行的徒生跟一只大一些的蚂蚱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可丁鸣有些不甘,偏执的性格驱使他试一试,他从容的撩起布帘下车,将剑盾以及步人甲齐整的放在车辕上,手却紧捏着剑柄不放,故意用步人甲遮掩着,束手就擒可不是丁鸣的风格。
“哦?”一声轻咦声响起,飘飞过来的银袍男子的脸上的疑惑旋即又转变成微笑,“有点意思。”
“我不谋财!”
银袍男子的话令丁鸣更加的不知所措,而后银袍男子似乎发觉少年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微微笑道:“也不谋命!”
“但也不喜欢送命。”
随着银袍男子的这句话,丁鸣忽然间感觉手中一轻,剑盾以及步人甲赫然不见,再抬首时发觉三样东西全然在银袍男子的手中执着,银袍男子甚至不愿多看一眼手中的东西,视同废物,随手弃置一旁。
丁鸣一脸惊愕地问道:“那你要做什么?你究竟是谁?”
“我需要你答应一件事情。”银袍男子那双似笑但却冰冷无比的眸子,眯着眼,目光落在丁鸣身上。
“要我答应什么事情?我又能答应什么事情?”丁鸣顿时呆住,不断思索着,如果是求财,自己有打算拱手送上的打算了,但若要自己心甘情愿送命那是不可能的,望了这名银袍男子半响,确定不是在开玩笑,这才开口问道。
“这件事情必须征得你的同意,我方才能去做,而你,只需要点头同意便可。”银袍男子见丁鸣在沉默,继续解释道,实际上他并不想让丁鸣知道太多的东西。
“什么事?”丁鸣不可能糊涂地去答应一个陌生人的不知名请求,这并非是随便的问题。
“我需要通过激发你的血脉之后,我才能告诉你这件事情,而激发血脉则需要你的配合。”银袍男子并不愿意跟丁鸣解释这些,然而要做这件事情又必须得到本人的心甘情愿,方能够将血脉完整无缺的激发出来,如此方能算是完美的完成这个任务。
“激发我的血脉?”丁鸣虽不清楚激发血脉是怎么回事,但有关血脉的事情他可听得不少,听说激发血脉时一个不妙就有可能会导致严重至极的后遗症。
不过现在能确定的是面前这个实力恐怖的人是有求于自己,至少能暂时性命无忧。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仅仅是激发血脉而已?你得回答清楚,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我这一点要求并不算很过分。”丁鸣不敢得寸进尺,但来人是谁总要弄清楚,不然就任由糊涂的激发血脉,若是造成严重的后遗症,以后寻仇都找不到地方。
“嗯?”银袍男子的眉头顿时微微一皱,似是有些恼怒的,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随之冷哼声而来,丁鸣能够明显感觉到,一种冰冷凌厉的气息,瞬息之间将他笼罩起来。
银袍中年男子有些怒了,早知道这只蚂蚱那么难缠,就不该跟他那么废话了,然而地煞大人限定的期限就在明天天明,若是找不满一千个新钻出的荒秽人为其练就鬼徒的话,那自己就要沦为被地煞大人碾成粉渣,强行练就鬼徒的份了。
自己只是地煞大人的血魔殿下辖银血堂再往下的一个小小的旗主,地煞大人一个眼神就能轻易碾死自己。
而鬼徒,说的好听是鬼徒军的兵士,说的不好听就是地煞大人的新鲜血食摊铺,每年地煞大人手下的堂主、旗主们送过去的荒秽人,首先就是供地煞大人挑选一番,作为血食祭炼的材料,剩下为数不多的才是留作手下使用。
地煞大人从来不会有那么好的性情,他最不喜的便是听人解释,他只看结果!少一个也不成!
现如今手中已有九十九个荒秽人,就只缺一个,眼前正有一个!
解决这最后一个,就算是完成地煞大人交代的任务了!
然而面前这小子竟是要求知道激发血脉用来干什么!?难不成还要告诉你,你将要沦为地煞大人明天的早饭,请问你是喜欢被直接用来生吃蘸酱呢?还是被做成烤肉切片?
真是麻烦!非得要听现编的谎话?硬的不吃,那只好软磨!要是血脉激发不完整,地煞大人觉得不可口,那自己还是要受不小的惩罚。
想及此处,银袍男子只好强行忍住心中烦躁,撤去功力,摆出一副亲和的神色来,是那种很容易引起信任的亲和。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乃南方天晟宗的寻龙使,我家七长老近来要招徒,非得要异种血脉的天才少年做亲传弟子,遣派数十名寻龙使四处寻找,而我便是其中的一位。”
“老夫见你天生异禀,远观之下隐隐有异色祥云绕顶,便猜测你当是异种血脉,然而仅是猜测,需要激发之后方能肯定。”
南方天晟宗?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宗门,不过看仅仅是往外遣派的差使的修为就能达到二境初玄的地步,应当是个了不得的宗门!
然而一个如此了得的宗门,宗门长老竟然需要往外遣派差使寻找徒弟,这个解释未免有些差强人意,只当是一个借口罢了,真当自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黄口小儿么?
明知是借口又不能拆穿,丁鸣内心亦是焦躁无比!
进退维谷!
丁鸣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能够从这个实力恐怖强者手中逃脱的办法来,看来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能沦为被捏碎的份!
“考虑清楚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异种血脉,则进入我南方天晟宗,拜入七长老门下,就会是一方圣子,有无量前途!”银袍中年男子仍然不忘继续引诱丁鸣。
“即便是可能出现的变数,是我的猜测出差错了,激发血脉也不会有多少坏处,还有可能令你的修为有不少的增进,而且本使也可再匀你一笔不菲的钱财。”银袍男子自以为看出了丁鸣的担忧,又画出一个诱人的大馅饼来。
“能否到明日再说?也不急于一时,明日我就能赶到帝都,到帝都后你再帮我激发血脉,你看如何?”
丁鸣忽然心生一计,打算拖延时间,只要能够到达帝都,他就能够拿着将军大人的亲笔信去找将军的军部好友,有军部众位大人在,即便此人有不轨之心,任他再强横,也翻不起多高的风浪。
“不行!”
“现在就需要你作出决定!答不答应?”
银袍中年男子望着天色也不早了,回去还有不少路要赶,再这样耽误就不能在天明之前赶回去了,顷刻间就换了一副态度,嚷着嗓门,刹那间凌空,狰狞着目光望着丁鸣。
面对忽然间换了一副态度的银袍中年男子,丁鸣顿觉自己无形中承受着山一般巨大的压力,就连喘息也变得费劲起来,用力摇头:“不行!我不能……答应你!”
银袍男子心中算计地煞大人留于他的时间不多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就管不了地煞大人吃得可口不可口了,抓足了一百个,至少保证性命无忧,于是便眉目一横,隔空强行将丁鸣拽来夹在腋下。
“哼!来不及了,不答应也不成!小子,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