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何人?”昱皇吃惊过后,立刻冷声问道。
夏侯瑛微微咬牙,压下心头的情绪,沉声道:“我确实为衍国之人,住在与昱国的边境之处,夏侯将军曾救过小女一命。我这一身医术,也是由她教授。此次跟随五皇子来昱国,也是为了能见她一面,叫她一声师父。”
“不可能!”反驳的又是刘清远,“我跟随她多年,对你根本就没有印象。何况她根本就不是阴医!”
夏侯瑛微微咬唇,“师父救我,是六年的之前的事情。她当时还只是副将,跟随靖国公出征。”她抬头看皇上,“至于她究竟有没有阴医的传承,陛下应当清楚。”
昱皇看着她,双手轻颤,“很多人都不知道,那温婉的夏侯夫人,年轻时也是名噪一时的阴医。后嫁与靖国公,便专心相夫教子,再也没有出山。”
她的眼眶微红,继续说道:“我与五皇子进京的那一晚,正好是夏侯府出事的那一晚,赶去夏侯府却已经为时已晚。”她抬起手腕看着青璃,“是它带我去了乱葬岗,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师父。”
假的,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那又如何?她从此以后,便就是夏侯瑛!
“她可曾说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害了她?!”昱皇急切的问道。
而李凌桓也看着她,心中慌乱,就怕她说出什么来!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进宫,救皇上。更要我,为夏侯家申冤!”她对李凌桓所作所为只字未提。
皇上虽然看似对她十分信任,实则不过是把她当作工具。他昏睡时,她是箭靶,吸引众人的视线。他醒了,她便是利剑,替他披荆斩棘,查出真相。
他信的是温文儒雅,孝义无双的太子。就算是讲出来又如何,怕是一点波澜都惊不起。毕竟她现在不过是一个目的难明的陌生人。
“那她……”刘清远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流下两行清泪。
夏侯瑛闭了闭眼睛,继续说道:“她留下话便死了,尸骨怕已经入了野狗之腹。”
刘清远突然暴起,死死的抓着她的肩膀,通红的眼睛怒视着她,大吼道:“为什么你不救她?!”
她平静的看着他,“她说,昱皇的毒确实是她所下。她被小人蛊惑,行大逆不道之事。识人不清,连累满门被屠。就该落到如此下场,我若收敛尸骨,她必定死不瞑目。”
“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你在骗我!”刘清远完全没有了那清冷的模样,掐着她的肩膀,歇斯底里。
夏侯瑛看着他,“先生若是不信,就去乱葬岗看看吧。”
刘清远怔住,平静下来,随即转身便要往外走!
“去看她多可笑吗?”她突然大吼道:“她本该死在战场上可那是乱葬岗!”
刘清远再也绷不住,扶住大殿中柱,哀恸之声溢出嘴边。
李凌桓见此情景,突然冷笑一声,“真是可笑至极。”
他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几乎肯定她知道所有的真相,可是那又如何?她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还是一个衍国人,谁会信她?
“桓儿!”昱皇忍不住皱了眉。
“孤看她根本就是夏侯瑛派来的!为的就是要做出她已经死了的假象!父皇千万不要被他蒙蔽了!”李凌桓冷声道。
夏侯瑛声音更冷,“以师父的性格,下毒之事败露,她绝对不会潜逃。她身上那些伤,也说明她定是被人囚禁许久。再加上夏侯家出事,本就疑点重重。是真是假,陛下心中想必已有定论。”
昱皇久久未出声,脸上慢慢浮起悲痛之色,“若真是如此,难道夏侯家从此便绝了吗?”
“师父救了我一命,又赐我夏侯的姓氏,我也是夏侯家的人。陛下为夏侯府沉冤昭雪后,我将重建夏侯府!”夏侯瑛深深的弯下腰,行了大礼,也算是请求。
“父皇万万不能答应啊!”李凌桓赶紧大声道。
昱皇看着她,轻叹一口气,“无论真假,你都是唯一一个告诉朕真相,从头到尾为夏侯家筹谋之人。朕不能让夏侯家绝后!”他顿了顿说道:“明日,朕便下旨诏告天下,罪人已死,夏侯家无罪。夏侯家世袭的爵位朕要收回,另赐你为郡主。至于,你的姓名,便就是夏侯瑛吧。只是,这名字的荣耀与罪孽你可要承担起!”
“小女领旨谢恩!”夏侯瑛再次行礼受恩。
“父皇!”李凌桓皱眉叫道。
昱皇却挥了挥手,“朕累了,你们都退了吧。”
李凌桓还欲再说,只是看昱皇已经不耐,只得道:“儿臣告退。”
说完便率先走出了大殿。本来十分有把握的事情,被人破坏不说,他竟然还被逼的退了一步,让出了一个夏侯府!事情已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必须再做谋划才行!
夏侯瑛一直到昱皇离开之后,身子才动了动,膝盖却一软,往前倒去。
但随即,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她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双妍丽却又冰冷的眼睛,微微一笑,“你清醒了?”
莫容泽没有说话,只是扶住她靠在自己身上,带着她往外走,“接下来,你能好好休息了吗?”
她跨出大殿,看着走下台阶的刘清远父子,抬头看着万里的晴空,“还不行。”
莫容泽看着她,她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但是他却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的喜悦,只仿佛她身上的那块石头更大了。
“你到底要如何?”他忍不住问道。
她淡声道:“我只是也想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全府人的尸体究竟去了哪?
当晚,她独自一人,去了夏侯府。
皇上的圣旨以下,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尹,正连夜在这片废墟上搜集物证。
今天大殿上之事,不过半日已经传遍了邺城。看她过来,众人也没有阻拦,任由她一路走进了废墟深处。
今晚是头七,没有宗祠,没有棺木,她只能来这里祭拜。
她举目四望,不禁想既然以这种方式重生,又为何不能与阴间沟通。如此,今夜她便能问一问,他们的尸骨现在何处。
“主子,要不要属下去劝一劝?姑娘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站在暗处的梓粟,低声询问身边的莫容泽。
莫容泽没有出声,摇摇头,只是看着她。
两人一站,便是一夜。
天色渐亮,早朝已开,皇上的一道圣谕很快震惊了整个都城。今天,是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