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晨间山雾淡去,凝疑去久之后,洪日升才从一夜睡梦中醒来,这时他才发现马车就停在山寺门口,自己还躺在车厢内,凌奇尚不在左右,他心头一紧,跳下车厢,急奔寺内,却见凌奇安然的正与贺兰老夫人叙话,一切如旧。诚恳本分的洪日升不敢多言,向贺兰老夫人问安后自去便罢。
其实,心思缜密的凌奇在离寺游览前,担心途遇意外耽误行程,未免回程晚了惹的外祖母悬心早已巧做安排,她先将一份书信交于寺内厅扫小尼,并嘱咐在自己酉时过后不回再将书信交于贺兰老夫人,信中写道:“外祖母大人亲启,孙女凌儿拜上,只因山路崎岖颠簸,凌儿深感困乏,自去歇息,外祖母谅凌儿不去请安拜望之过!待明日晨起凌儿自去请安拜上!”因为凌奇自懂事起在酉时过后便不愿见人,独自房中安寝,凡是熟悉凌奇之人都知这是她的数年旧习,贺兰老夫人见信自是习以为常安心礼佛。凝疑率凌奇卯时一刻携洪日升驾车出得迷阵,行至寺外,凝疑将马车稳稳栓在寺门外的木桩上自去,而凌奇则悄悄从寺院旁边的小门潜入自己的房中,随后顺理成章,一切按部就班,自是除了洪日升之外无人查觉有异。
在人前,凌奇的确其貌不扬,虽隔着纱帽垂下的纱帘,但她的长相及一颦一笑纱帘以外的对方足以看得一清二楚,纱帘不过是她用以关闭自己自哀自怜少女柔弱一面的心门罢了。两只长长的兔耳竖在头顶,目小鼻皱,两只眼睛倒是十分的灵透,让人一观便知她灵性非凡,她身材佝偻似蛙如兔一般,上着精巧得体小夹袄,腰系百褶罗裙盖足,通体是如蛙色碧绿似蝉翼晶莹般的颜色,外罩翠色浅绿纱衣,与纱帽及纱帽垂下的纱帘乃是同色。她自蹒跚学步起就是这样,从未更换过,所不同的就是由小及大罢了。凌奇也的确是一位独具慧根,天资聪颖的奇女,她酷爱博览群书,加之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超常记忆,小小年纪已具经天纬地之才,尤其是有着可预知未来过去的奇特本领,随着年龄的渐长,可预知性越强,她的这一本领连她的父母双亲都弄不明白,到底是她与生俱来,还是她才高盖世所致。
其实,凌奇真正的容姿,除了她的父母双亲及两位祖母见过,谁亦无福真正窥视过。她在酉时过后就将自己关进自己的书房,在书房门外设有迷阵结界,最先其母贺兰雪莹勉强破结界而入房内,可最近几年,母亲贺兰雪莹亦只得望而却步。每日在戌时三刻,凌奇的兔耳渐渐褪去毛色,而后慢慢缩短变小,直至变成与常人一般无二的元宝耳,却比常人之耳更为小巧玲珑可爱几分,青丝发乌黑亮丽,柔顺如墨绸皂缎,轻巧得挽起凤凰点首高山流水髻,两条柳叶细眉不长不短,不粗不细恰到好处的长在芙蓉桃花般的脸上,让人观之便心生爱恋,一双灵透的小目渐渐成了摄人心魄的杏目,此丹凤杏目似笑非笑,含羞带柔,无法形容的娇媚清澈,美丽动人。面色如出水芙蓉,三月桃花般艳丽绝无半粒瑕斑残痘,肌肤细滑柔嫩,大有似脱了壳的桂圆弹指可破的质感,鼻若悬胆,口如樱红,慢慢褪去翠纱蛙衣的她,内着织锦缎绣百花穿云蝶精制图案的白色小夹袄,腰系粉红色金丝湘绣梅花傲雪百褶裙,此裙半掩足面,走起路来让人大有小鸟依人的玲珑之感。外罩粉白色单丝纱衣,衣长拖地,薄如蝉翼。她身姿婆娑婀娜,肌如凝脂,洁白无瑕,她碎步移动,纱衣飘飘,轻盈柔美,翠环涟漪,悦耳动听,犹如九天飞仙凡尘走,真乃羡煞月里嫦娥堪羞花,沉鱼落雁慕之美;婉如出水芙蓉柔丽脱俗。只可惜哉!此等容颜隐在了兔耳、小目、皱鼻、蛙翼之下。凌奇虽是两面人,却绝非两面心,她从不以娇美之貌而傲,亦不以蒲柳之姿而堕,她心系天下安危之义,胸藏上国正名复位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