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凝疑与东方历经生死磨难,不想在山穷水尽之际巧遇故交,才得栖身之所。凝疑有了贺兰夫人与贺兰雪莹的照看,渐渐的恢复了生机,有时虽有些病灾,终无大碍。因此,东方自有闲暇之时常与贺兰师兄谈古论今,在贺兰感到困惑时,东方常常为其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可是,贺兰府邸久居天子脚下,市井之上,人多嘴杂,凝疑渐大,东方越发感到不安起来。加之,贺兰师兄生性耿直,东方料定师兄会有灭顶之灾降身,有时他力劝师兄才免一场祸事,终是世事难料,东方并非贪生怕死,怕受牵连,但他实在身兼托孤重任,稍有闪失故国的千万百姓的盈盈期盼将付诸东流。
在贺兰的资助下,东方在远离市井的深山中,幽雅僻静处搭起几间草庐,自此与凝疑深居简出,师徒相称。逐渐与贺兰一家疏于往来,东方师徒在深山谷中的草庐确是一好住处,四面环山,远离世间的繁杂,鸟语花香、桃红柳绿一派世外桃源之景,在草庐的脚下流淌着一股清澈见底的山泉,此泉长年连绵不断的流淌着,甘甜清纯,若究其源头此泉来自山中温泉,因此严寒亦不会冻结,东方再开垦几亩薄田,饮食足以自给。闲暇之时山中采些药材野味市井换些银钱师徒二人四季之衣及凝疑的文房四宝自不用人接济。
半世辛苦的东方终于过上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他本就厌倦了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官场,如今虽如愿以偿,反而更添几分伤悲,他想起为国捐命的老妻及他的儿孙几经痛断肝肠,他亦是七情六欲的红尘中人!
心思缜密的东方为免强梁逆贼前来搅扰,在进山谷口布下了星罗迷阵,不知玄机之人来此处尽是荒丘废墓,时而刮起冷冷阴风,时而传出凄凄的鬼哭神嚎,时而又电闪雷鸣,甚为恐怖,此刻亦就东方所布之阵无人看出破绽,自东方布阵后,与贺兰师兄竟成永诀。
其实,东方与贺兰早已心照不宣,他们都深知彼此的用心良苦,贺兰明白东方师弟怕龙宇王子的身世不保,会累及贺兰一族性命堪忧。而东方亦清楚贺兰师兄早已抱定拼死护苍生谏君王的决心,如此恐祸及东方师弟与龙宇王子。离别那日他兄弟二人无言以对许久,含泪作别。
贺兰清羽自与东方别后,便性情大变,时常无故对妻儿大发雷霆,慢慢越发不可收拾,直至最后拳脚相加,越在人前,越对妻儿恶言相向,贺兰夫人常常被打的体无完肤,对自己娇宠有加的爱女亦是非打即骂。
好端端一个妻贤女孝,夫豁达父慈爱的安静祥和家宅竟变成了充满了幽怨重重冰冷暴戾的豪门府邸,一向宽厚刚烈的贺兰夫人变成了懦弱猥琐的哀怨之妇,贺兰雪莹在这样的夹缝中等待着父亲的悔改,等待着回归以往的平静,可是事与愿违,一年中父亲不仅没有丝毫悔改,反倒更加疯狂的变本加厉,贺兰小姐终于被父亲的暴戾压的忍无可忍,她只身带着已被父亲休弃的母亲嫁给了上官镇,她没有跟父亲要任何陪嫁,当然贺兰清羽本就不打算给女儿一丝半毫嫁妆,只草草将女儿闺阁中的藏书丢给了雪莹了事。
与其说贺兰雪莹的于归之时,倒不如说是被父亲赶出家门之日。她的出嫁没有悦耳的鼓乐,没有气派的花轿,没有华贵的嫁衣,更没有父亲语重心长的嘱托,只是徒步带着休书在身的母亲,还有上官镇推着半小车闺阁藏书凄惨的离开家门。
贺兰清羽在暗处含着泪看着妻女远去的身影,他的心在滴血,他多想给女儿一个风光的婚礼,他多想堂堂正正的看着女儿出嫁,他多想给女儿一套丰裕的嫁妆,可是他不能,为了女儿及老妻不受牵连,他别无选择,暴君不时将又劳民伤财的派他去扩充疆土,掠夺他国财产与土地,他将要以死力争,免得生灵涂炭。而今女儿虽下嫁一小将,可此小将凭着满腹文韬武略在朝堂之上已无几人敢小觑,就是暴君亦是高看一眼,满朝武将除了贺兰清羽,只有此小将还可仰仗,其余皆为徒食俸禄的泛泛之辈,暴君虽暴戾但他绝不昏聩,况其极善用权衡之术,岂不晓其中厉害。
加之,还有贤相郑博键从中周旋,就是自己染命朝堂,雪莹母女有上官小将的庇护定保无虑。
贺兰雪莹怨愤的离去,怎知父亲的良苦用心,她不知父亲明里摧残虐待她母女,实则在保护她与母亲的性命,这样可使暴君不会用她母女的性命做筹码,来逼贺兰清羽就范。
毕竟,雪莹还太过年轻,她尚且不知官场的险恶之深。
虽是篱笆深围的三间茅舍,深明大义的上官夫人对儿媳的携母出嫁不仅没有嫌弃,反而大为儿媳的孝心感动,她把上房做了儿子的新房,东厢宽畅让给了贺兰夫人,自己则搬进了比较窄小的西厢。贺兰夫人与上官夫人从不因小事而生嫌隙,婚后几月倒也过的其乐融融、
只是贺兰夫人对夫君总是念念不忘,她每日都要拿出休书含泪默念。
这日,雪莹恰巧路过看到母亲又在默念父亲的休书,欲去劝解,却看到了父亲休书中藏有端倪,从母亲手中接过休书仔细看到:“拙妻不雅,本帅摒弃,从今而后再无瓜葛,日后非贺兰清羽之妻,乃上官门贺兰氏雪莹之母,‘荫安槐下,日艰是用。独去泉台,后勿言痛。若遇机缘,可探东方。’”雪莹看着后面六句明明乃是隐语,却不明白父亲在暗示着什么,也就在这一日贺兰清羽永远的离开了凡尘浊世。
这日,天刚微明,贺兰清羽小心翼翼的披挂起帅服,正气凛然的走向朝班,在高贵的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位其貌不扬,油头肥脑的国君,远远望去酷似一座不规则的肉山。他身材矮小,体型肥硕,走起路来酷似肉球滚动,三角眉,铜铃目,四方口,皮肤黝黑,让人看了便有心生厌恶之感。
再观朝中文武百官,大多淫眉馋目,四下观望,多半各怀鬼胎,更有一奸佞之臣站出朝班,谗言媚语的颂扬着国君的丰功伟绩,多半是指鹿为马,欺名盗世的空话,哪怕稍能明辨是非的老弱妇孺听此等鬼话亦有作呕之感,部分有良知的文臣武将只得充耳不闻,只得听之任之。
此国君前已提及,他暴戾无度,严罚酷刑恶毒至极,刑法中几乎是惨不忍睹,别说朝中文武百官,需谨言慎行,草木皆兵,就连市井百姓,也得见风使舵,稍有差池,会有无妄之灾临近,就是一句小小的冒犯国君之言,便会招到凌迟、剥皮、削鼻、腕眼等酷刑,总是一人有过累及全族。素不知已有多少忠臣良将尸骨不全的死在酷刑之下,皆因为民请命,向暴君进谏忠言得来的恶果,以至已有数年朝中听不到浩然正气的忠言了。
文不通,武不精的暴君,独善权衡之术,他用软硬怀柔的卑劣手段压制贤臣忠将,又以贤臣忠将牵制奸佞谗臣,加之用凶残恶毒的酷刑来镇压些为正义置生死于不顾的豪杰壮士,世间之人皆为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躯,试问又有几人能扛过望而生畏的酷法毒刑?
暴君不仅暴戾,而且野心勃勃,视财如命。近几年,在内大兴土木,奢侈无度。于外大动干戈,扩疆拓土。课征赋税年年有增无减,为加大军力,凡十五以上白衣男丁都被编入军册之内,随时都会被抓去充军。
如此这般上行下效,加之,天不降瑞,连年灾荒,百姓真是苦不堪言哀鸿遍野,遍地可见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饿殍。
可谓;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其实,暴君的身后还有一双无形的抄手,它在操纵着他,阴狠毒辣的手段无人可防,在官,忠臣良将只得隐忍周旋从事。在民,举步维艰听之任之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