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接过芍药递过来的的茶,用茶盖撇着上头的茶沫,兀自出神。
芍药察言观色,询问道:“主母可是在惦记小姐?”
“是啊,她昨儿被猫惊到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主母若是担心,何不去看看小姐。”
“脂儿从小就将我当坏人看,觉得我打压二房,太过霸道,不与我亲近,我去看她,说不定是火上浇油,还是罢了。”
“小姐年幼,尚不懂事,等大一些就能体会到主母的用心了。”
“但愿如此。”
沈氏叹了口气,呷了一囗茶。
就在这时,岳清脂如一阵风般跑进屋,直直扑到沈氏的怀里,沈氏连忙高举茶盏,生怕茶水洒到岳清脂。
这举动太过离奇,屋子里的人一时都未反应过。
岳清脂虽然怯懦,可规矩上头却是一丝不苟,且因着与沈氏不亲厚,平日里母女关系极为疏离,断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举动。
屋里的人大眼瞪小眼,麦香气喘吁吁的跟进来,见到屋里的情形,也是一惊,当下匆匆见礼退到一旁。
芍药最先回过神,赶忙接过沈氏手中的茶盏。
沈氏的手空了下来没有着落,便搂住了怀里的岳清脂
方才还在抱怨女儿的不亲近,如今女儿来了,却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多大的人了,还这般疯跑,一点都没有姑娘家的样子,成何体统。”
沈氏当家多年,一出口便是训斥,话一出口便已后悔,却也不曾表露半分。
然岳清脂没有如同以往对沈氏的训斥加以反驳,只因为这声训斥一如记忆中的熟悉,却没了记忆中的厌恶,反而听起来令人十分的怀念。
“母亲,女儿不孝,劳母亲费神挂念。”她低声的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可又是听了谁的撺掇,跑我这里撒娇卖痴要好处来了。”
岳青羽越发抱紧了沈氏,将脸埋在沈氏的怀里。
哪里是听了谁的撺掇,仅仅是因为女儿想要亲近母亲而已。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儿与母亲亲近是天经地义,跟旁人又有什么关系。以往是女儿不懂事,惹母亲不高兴,往后女儿定不会听小人之言,尽心竭力,孝顺母亲。”
话说到最后,渐渐模糊了起来,只听的到低低的啜泣。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沈氏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忙安慰起来。
只是这一安慰,却更像是捅了马蜂窝。
岳清脂的哭声越发的大了。
哭声弥漫了整间屋子,岳清脂大声的哭泣着,似乎要将心底的苦楚全都借由哭声发泄出去,所以这哭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悲伤,那样的绝望,甚至使得一旁听着的人都不禁要落下泪来。
沈氏鼻子发酸,只是当家主母的风范让她克制住了流泪的冲动,只是用手轻轻拍打着岳清脂。
这时刻,外头守时的侍女入屋禀告:“主母,小姐,该去请安了。”
麦香顿时慌了起来,岳清脂哭成这般模样,又如何能去请安?
朝上首看去,却见岳清脂不知何时从沈氏怀中抬起了头,神情平静,似乎方才失声痛哭的并不是她,而是旁人。而她脸上的泪痕以及红肿的双眼,却又提醒着众人,方才的岳清脂,确确实实的哭过一场。
在沈氏诧异的目光下,岳清脂一点点拭干了脸上的泪水,只除了略带红肿的眼睛,其余的一切正常。
她缓缓起身,甜笑着牵起沈氏的手,柔声道:“母亲,走吧。”
沈氏惊讶与女儿的突然亲近,良久才回握住岳青羽的手。
“好。”她说道。
日头拨开云雾猛地跳将出来,驱散了大地的阴霾。
麦香低头跟在后头,眼睛盯着前头岳清脂摇曳的裙摆,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