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中平元年)七月,洛阳皇宫。
刘宏并百官看着满身血污的左丰,个个面色涨得通红,如鲠在喉。大家前面还在欢呼雀跃的庆祝形势大好,你这就冷不丁的泼了盆冷水,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张让看到刘宏脸色越来越黑,心中暗道不好,急忙挺身怒斥左丰:“左丰!休得胡言,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天家面前,岂可妄言。”边说还对着左丰边打眼色。
却说左丰在黄巾攻寨之时,见势不妙趁着双方交战就换装偷偷的溜走了,在附近徘徊等候消息时又听说董卓所率官军全军覆没(左丰听到的是黄巾方面传来的消息),被吓破胆了的他再也不敢于外停留,一路竟占用驿站向西南急奔洛阳而来。而董卓却是径直回了河东,整理钱财好贿赂张让等人,以打点关系。
刘宏闻言,脸色稍霁,暗想既然连阿父都帮他求情了,饶恕他也未尝不可。谁知还未等他说话,一声暴喝却于大殿中响起。
“哼!军国大事,岂可儿戏?吾军此刻捷报频传,正士气如虹以荡海内,汝却在此妖言惑众,言吾军败了,若传将出去,让吾朝廷大军何想?而且今来见圣上,竟衣不蔽体,满身血污,如此不敬之罪,又岂能饶恕?”却是大将军何进(字遂高),其本就与宦官不对付,岂能放过此次机会,本着能赚点便宜是点便宜,无事化小,小事化大的思想,此刻出班奏其罪。而朝中百官虽然不待见何进这个屠夫,但是更不待见阉宦诸人,此时也纷纷出列以附何进之言。
张让等人见朝中诸人再次与自己等人做对,然而这次确实是左丰办事不利,内心不由的暗骂左丰真是蠢如猪狗,竟然满身血污的来见陛下,是嫌自己的脑袋在肩膀上扛得太重么?众宦官也都不信左丰方才之言,毕竟如今外面形势一片大好,平定黄巾指日可待,又怎么会败,只当是左丰脑子进了猪油,更进一步相信左丰蠢如猪狗!
而左丰此刻却满面苦涩,无奈的说道:“陛下,仆所言句句属实,广宗大营已全军覆没,广宗蚁贼尚有十万之众!想来不日就会有谍报传至!”
百官见左丰仍坚持说官军大败,各个大惊失色,纷纷大呼不可能,都围着左丰你一言,我一句的质疑左丰之言。左丰呆立在大殿之上,却有口难言,周围尽是讨伐自己的百官,一人一句的让其连插嘴都难。
何进闻言却大怒,紧走几步,分开众官,拽着左丰的衣领怒道:“竖子,竟还敢在此妖言惑众!那广宗大营有黎阳、雍、虎牙三营精兵,较之皇甫、朱两位将军的北军五校尚要精锐三分,前番卢子干虽无大胜亦是连胜几阵,将黄巾围于广宗而不敢出。今那西凉董仲颍以健侠知名,素为羌胡所畏,况袁家本初、曹家孟德并涿郡刘奉龙皆吾大汉翘楚之辈,也尽至广宗,如此兵威,又怎会全军覆没?还不从实招来,汝在此惑言到底是何居心?”(何进此人要说蠢的如猪倒也不至于,外戚那么多为什么就他能当上大将军?)
大殿诸人听何进一番有理有据之言,想到那董卓虽不如卢子干,但亦是不可多得的将才,纵使不胜,但料来也不会大败。皆找各自熟悉之人围成一团谈论此事。
“都给朕住口!大殿之上,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刘宏见自己的文武百官如同坊间泼妇一般的在那嗡嗡的乱叫,吵得其心烦不已,便出言让百官闭嘴。
待众人皆安静之后,刘宏复又对左丰说道:“左丰,汝且从实说来,若胆敢欺骗于朕,小心尔的狗命!”左丰见刘宏发问,便再次跪伏于地,泣曰:“陛下,臣奉旨前往广宗大营见那卢植...”左丰俱言前事,但也稍加改变,将自己尽量提的最少,给人以此次兵败都是董卓等人中贼奸计,而他左丰苟且偷生的跑来洛阳是为向刘宏禀明情况的感觉。
百官再次大哗,此番左丰说的详细,看来广宗大营此番是真的全军尽没了,安静的朝堂再次喧哗起来,而刘宏此刻却无心再管,只是在那低喃道:“彼贼尚有十万...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什么?我那本初侄儿亦以罹难?”说话者却是一老者,看其站位乃文官第二位,正是当朝司徒袁隗(字次阳)。今闻袁家最有雄略之人竟已战死,一时悲痛至极,晕倒在朝堂之上。
而何进毕竟是武官出身,心里素质较之那些文官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此刻虽也惊慌但尚能思考,但思虑再三也只得出列奏言:“陛下!当务之急应着令皇甫义真放弃苍亭(兖州东郡)追敌彭脱部、朱公伟放弃南阳同蚁贼赵弘的交战,命二人合军驻兵魏郡邺县以当蚁贼顺势南下直攻洛阳,并发召令天下义士出兵讨贼!”
刘宏听其言,慌乱之心犹如找到了主心骨,智商也从新上纲上线,思索大汉还有何兵可调,陡然想起一军,便高兴言道:“吾等可将边军调来,边军皆百战之军,必可平贼!”
“陛下!不可!”此番却不是何进阻止,只见太尉杨赐、司空张温两人出班奏曰:“陛下,边军乃防范异族而设,今蚁贼猖獗而胡人南匈奴部、鲜卑三部、先零羌部皆蠢蠢欲动,故将边军撤回实不可行!望陛下三思!”
刘宏却面现犹豫之色,其也知道将边军撤回会产生何等后果,然而蚁贼三番两次竟欲攻打洛阳,自家这个皇帝做的好不心惊胆战!而此刻何进亦附和两人所言:“陛下!几月之前贼势较之现在若何?”
刘宏疑惑的说道:“自然是不如现在!”何进再次进言:“是极!蚁贼较之当初已差相远矣,今蚁贼唯余黑山、广宗、南阳、青州四大部,其势已衰!若陛下不放心,亦可着一善战之人领南军前去助阵!边军却无需动矣!(南军护卫京师)”
刘宏听其言,内心思忖之前蚁贼铺天盖地而来,如今情况较之当初已然好了不少,洛阳八关业已建成,只是让南军也去剿匪么?此事还是再议,嗯!再议!
想罢,刘宏挥手止住大臣们的议论说道:“太尉、司空与大将军三位所言甚是,既如此边军便不动,荀黄门(黄门侍郎)拟旨,着令天下义士奔赴邺县,通归皇甫嵩统领,并将卢子干官复原职,擢其为讨逆将军,于孟津领南军驻守,观势可伺机而动。”出于对卢植的愧疚,且于这洛阳城最能打仗的莫过于卢植,便将其官爵又升了一级,提拔为杂号将军。
众人皆安排已定,禁军统领方急匆匆的冲进大殿,进殿跪曰:“报!陛下,广宗传来急报!董中郎中贼奸计,虽最终死战得脱,然吾军只余七千余人,袁绍、曹操特遣使来求援!”
百官听到这迟到的消息,纷纷无语,求援的信使竟然比那左丰来的都晚!却不知那大殿外的信使也满是郁闷,一路所来,驿站中最好的马匹皆累的走不动路,能如此之快的将信件传来,其也是竭尽所能,此刻却是连战都站不住,躺于大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