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拦不下这个一心作死的人,然而想到若将张角埋尸于此,最后竟还要遭刨棺戮尸之罪,不得不复言其弊:“将军,汝既决心如此,吾亦不再多言。然师兄之躯切不可埋于广宗,若事有不协,恐遭其祸。”
张宝此刻军权在手,听刘明又说自己将来会败,不由大怒言道:“哼!吾军携大胜威加海内,而官军皆如丧家之犬,何来事有不协?”
刘明摇摇头,是真对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无奈了,抱拳再言:“将军,贤师之志乃扫清阴霾,还百姓一个乾坤,其想必也是欣然见到黄巾百姓安居于黑山!况将军既志在天下,则必出征在外,广宗留兵多了于攻城不利,而留的少了又守将不住,是故吾拜求将军,让吾携天公、人公二位将军赴往黑山!”
张宝听之,此番话倒是比方才中听多了,内心暗想:其所言还是有些道理,大哥、三弟埋尸于此,吾自不能放任不理,必留下许多兵将于此,若将之送往黑山,则对我而言却只有利而无弊。思之再三,便同意刘明所言。
再不多言,张宝下令让众将回去安抚部下,言明明日要将家眷送往黑山,待将来吾等加官进爵之后再将之带出。
刘明之前同张角商定的分三批将之送走,此刻显然已是不适合,为了照顾这三十多万黄巾老弱妇孺走到黑山,手头上的两万多青壮,并加一千余人的黄巾力士显然不够用。
不得不向张宝借兵护送妇孺,张宝此刻手中尚有十万部众,但显然不想给刘明分兵。刘明不得不向其献计,说其道:“虽南方波才部被灭,然青州管亥军、南阳赵弘部、汝南黄邵部皆手中有十几万部众,再加上一些小的渠帅和黄巾流寇,又何愁兵力不足。”张宝闻言大悦,却仍然不给。
而刘明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此刻也适时提出:“将军!那一万官军,将军有何打算?”张宝满脸杀气腾腾的说道:“待吾发兵之时,正好用这些家伙人头以祭旗!”
刘明见之,果然不出其所料,抱拳说道:“将军!吾携带三十万民众前往黑山,路途遥远,恐届时粮草不济,可否将这些俘虏交与在下,帮吾等运送粮草。”张宝斜睨着刘明:“哼!军师打的好算盘啊,汝为官将,此番还要保官兵,当某家张宝蠢么?”
刘明无奈只得再次说道:“将军,吾此番是真为黄巾而想,既将军不予,那吾不再多言。只求将军念在那三十万妇孺皆汝手下之亲眷,若于路途之上病饿而死,恐引起哗变。”
张宝心底暗思,给兵他是万万不会给的,官兵俘虏也不想给,但若不给,若真因粮草不济而有人病死,则吾军势必大乱,两害取其轻,只得将官兵交予刘明。
一夜无话,第二日,于今后历史上文明的黄巾大迁移拉开了序幕,后世历史学家记载此次黄巾大迁移才是新唐朝建立的基石,其为新唐朝提供了最宝贵的人民基础,精锐兵源所在。而此刻的刘明自不会知道他的此番所作所为对之后有何影响,只想保护住这些平民百姓的他此时却满面郁闷,盖因当时张角麾下的兵众听说要前往黑山险些炸了营,那黑山穷乡僻壤的,自见到这曼世繁华,又有何人愿意去那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刘明见此,当然是郁闷的不堪。一面是如丧考妣的能活,而另一面是兴高采烈的去死,不得不说这真是个讽刺的世界。
待最后一名黄巾家眷走出广宗,刘明也向张宝等人告辞,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了眼粮仓所在,眼中此刻依然是震惊不止。这黄巾虽不事生产,但其抢劫的能力真是强的无以复加,整个粮仓都被堆得满满的,而张宝显然也对粮草也不上心,一句汝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便让刘明自便。
刘明自不会惯着他,直接让城中三十多万百姓手拿肩扛,担挑车推,但粮库犹还剩下一半之数,直让刘明不住咋舌,内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骂着张宝暴殄天物,然而自己又弄不走,最后也只能眼热的与粮草告别。
施施然的带着典、张二将并九百余人离开了广宗,待出了广宗,刘明不由得吐出一口气,此番进城,虽并未建功,但好在留下了三十多万百姓性命,人在才诸事皆有可为。而典韦二人此刻却欢快的骑马纵横,显然这一个多月让这两位猛汉度日如年,此刻逃脱樊笼,脸上洋溢的笑容时刻不减。
刘明回首看着这个广宗城,内心思忖,此刻城中尚有青壮十万,再加上自己之前所献之计,想必不会再被皇甫嵩轻易围杀,自己想必也算对的起张角了。但其知晓自己的身份一事,却着实不好办啊...以其作死之心,被杀是早晚的事,就怕他届时狗急跳墙,把自己说出去该当如何?沉默良久,看来不得不用演义里杀魏延的桥段了(史实里魏延不是大喊三声‘谁敢杀吾’死得,如此中二的死法...)。
而张宝此刻荣升黄巾最大头领,也对刘明之前所献的计策颇为满意,但是内心却又鄙夷其智计不够,自己都是大首领了,为何还要去见他们?应该让他们皆率军前来投奔某家才对啊!遂派出使者前往各地,召众渠帅前来广宗工商大事!
若是刘明知道其为其安身立命的计策又喂了狗,不知又是何表情。若是大贤良师尚在,其号之下,天下渠帅莫敢不从,但仅仅张宝又算哪根葱啊?在别处身为一方渠帅,无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又有谁会巴巴的跑来跟着他?
不说黄巾,单说大汉朝廷的官员见形势一片大好,黄巾即将覆灭,此番皆在大殿对着刘宏歌功颂德,俱言刘宏乃是不多见的明君,发掘皇甫义真、朱公伟这两员大汉不世出的良将,大汉朝廷必将源远流长,福泽万代!并伺机想要劝刘宏将押解京师之后便关进大牢的卢植放出,刘宏此刻异常高兴,有多久没见到这帮冥古不化的老顽固来称颂自己了?
刘宏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关押卢植并非因为其统兵不利,而是三个中郎将皆是关东世家出身,颇对统治不利。是故此番左丰上禀,自己才顺水推舟的拿下卢植,本来就没打算把其怎么样,如今其位已去,而顶替的也是关西出身的董卓,此番自己的操作当可尽显高祖之风!看着下面歌呼诵德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大臣们,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天家帝王之术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知晓的。
听赞美也听得够了,便挥手让众官止喧,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想来是朕之前反应过大,倒是委屈了卢公,阿父,下令将卢子干放出,让其先在家歇息几日,再来见朕!”
下面官员见刘宏松口,将卢植放出,也是面面含笑,心中嘀咕:果然这皇帝好哄,一番赞美之言就能把他迷得找不到北,也是纷纷对刘宏报以不屑。
然而于朝廷之上,却是君臣和谐,一片和睦。只是分不清究竟是谁算计了谁,个个都自以为得计,嘴中欢笑。
恰在这时,大殿之外来报,言左丰到来。
待左丰上来之后,众人皆惊讶不已,盖因左丰浑身上下皆被鲜血覆盖,若不是之前禁军将其脸擦干净了,想要分辨出是左黄门还真的是比较难。
左丰此刻见到刘宏,当即嚎啕大哭,说道:“陛下!官军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