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已灭,夜开始沉重。
黄书郎这时却睡不着,倾国恋酒的突然到来让他有些担心。慕王后一手将他提拔到此,对他给予厚望。所以,倾国恋酒的安危比任何事都显得重要。
城可破,民可亡,恋酒公子绝不能有闪失。
现在让他最苦恼的便是红儿一行人的大张旗鼓,这样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倾国恋酒在乌关城里吗?
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你们知道吗?
“相公,怎么还不来睡啊?”十八姨太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娇滴滴的让黄书郎一身燥热,那浑身的野性却又是倾国王朝女子所没有的,真是让人销魂锉骨。
十八姨太是黄书郎在一年前从放羊人手中买来的。
黄书郎看了看床上的十八姨太,突然笑了起来,快步的走向了床塌。
“相公,为什么事这么烦心啊。”
“没什么?”
“听说恋酒公子今天来乌关城了。”
“是啊。一个公子哥,来混吃混喝弄点钱花花。”
“可是我也听说游牧联盟有几股人马进入了乌关城地界,不会是为了他而来的吧?”
“是又何妨。”
“相公,城中无兵怎么挡得住那些人啊。”
“相公我自有妙计。”
“说来听听嘛。”
“这个嘛……”
黄书郎轻拈着女人的发丝,手开始往被褥中探去。
“相公。我明天想回去一次。”
“回去干什么?”
“我想去看看我弟弟。我也有些没有去看过他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
黄书郎沉思了一会,然后吻了吻女人的额头,道:“去是可以,不过得早点回来。没有你我可活不下去啊。”
“知道啦。”
“老大,大事不好了。放羊人打过来了!”一大早,还在被子里的倾国恋酒便被楼影熙给拉了起来。
倾国恋酒一愣,迷糊的问道:“什么人来了?跟他说我晚些时候宣他。”说完又倒到了床上。
“是放羊人打过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探子来报他们是来抓你的。”
“啊!”倾国恋酒从床上跳了起来,拿起衣服便往外跑。
“老大,走这边,黄书郎已经给我们备好车了。”
倾国恋酒像没听见楼影熙说什么,直接朝城督府外跑去。
那里,已经被满满的围住了。
“是恋酒公子!”
“公子,你快走。我们一定誓死护你安全离开这里。公子,请记住,我是你忠诚的子民,我叫胡二娃。”
“公子,我要张冠李。”
“公子,我叫…”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报起名号来。
“都给我安静。现在,你们听我的,所有人分散撤离。”
“我们要走了,谁来保护公子。”
“你们这群笨蛋。我一个人的命有那么值钱吗?要是你们都因为我死了,母后会将我打个半死的。你们活着,乌关城就还在。我就还有地盘。现在都听我的。”
“公子,万万使不得。”黄书郎急忙从城督府里跑了出来。
“黄书郎,你赶紧组织这些人分散撤离。每十户人分为一伍,列出一人来伍长。由伍长带领这些人安全的离开。”
“公子。你现在赶紧离开。前方有报,几股放羊人都朝我们这里来了,用不了半日路程便能到达乌关城。”
“黄书郎,你要造反?就按我说的,从现在开始,列出伍长。所有的伍长,负责自己属下的安全,另外,如果路遇放羊人大队伍立刻投降。”
“啥?我们死也不投降。”乌关城民这时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
“你再说一遍?”倾国恋酒正一肚子气没地发,上前一步便揪起那人问道。
“公子,我们干嘛要投降?”
“迷惑敌人。你们投降的目的就是为了后面里应外合。他们当然不会相信你们。但是,你们只要能跟在他们的队伍中,制造麻烦拖延时间。”
“怎么制造麻烦啊?”
倾国恋酒顿时有种想晕倒的感觉,现在你们不就是在给我制造麻烦吗?
“放羊人都是骑兵,我们只要对马下手就行了。你也别问我怎么对马下手了,我直接告诉你吧,你们现在都准备些巴豆带在身上。”
“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公子,我叫胡汉三…”这个胡汉三还没有说完,已被倾国恋酒一拳轰倒。
“公子计谋另下官佩服得五体投体,体无完肤,肤无完色,色无完块,块块…”
没收待黄书郎说完,倾国恋酒拉起楼影熙已经跑得找不到人影了。
“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把小喻叫来,让他负责布置防御。”
“已经安排好了。小喻现在在城楼。”
“另外。”倾国恋酒四下的瞅了瞅,拉过楼影熙道:“趁乱多捞点银子带身上。”
楼影熙哭丧着脸道:“已经没有了。黄书郎都打包好了,听说还在城里搜鸡呢?”
“收鸡干嘛?”
“他一天三顿都得吃鸡。”
“他是黄鼠狼啊?也对呵,他叫黄书郎。”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到小喻,赶紧溜。”
“溜到哪去?”
“找我大哥。有他在就不怕了。红儿有消息了吗?”
楼影熙摇了摇头。
倾国恋酒看了看城里乱成一团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无奈。放羊人来一次,自己的地盘就得乱一次,这太让他没有面子了。不光这里是如此,边境的每个城镇一遇到放羊人来便就乱成了一窝。
倾国恋酒低头思索了一会,说道:“对了,小熙。你派人去散布消息,就说我大哥在附近。这样应该能拖延到这些人安全撤离。”
“他们会信吗?”
“我没有要让放羊人相信啊?只是要让他们知道。其他的就听天由命了。”
“老大,我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想我的儿子跟你的儿子一起偷鸡摸狗呢?”
“好啦,我们死不了啦。”倾国恋酒不耐烦的挥手道,楼影熙这点心思当然瞒不过自己了。
“红儿回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给所有沮丧不甘的人带来了一丝希望,场面更加的混乱了起来。一身红装在乱成一团的人群中分外扎眼,她身后一支看起来还算正规的军队正一边疏散人群,一边向倾国恋酒奔来。
红儿行过礼,便登高一呼,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各位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蒙狄大公子,我们现在先撤离,等大公子的军队赶走了敌人就能回来了。”
“太好了,有大公子在,一定能打得那帮放羊人找不到羊。”
红儿的一番话,倾国蒙狄的名号,算是稳住了那些老弱病残之人。也给所有乌关城人增添了信心。
“真的找到大哥了?”倾国恋酒喜上眉梢,急忙拉住红儿问道。
“假的。”红儿四下看了看,然后低声道,“下官看城内人心惶惶,几代人被放羊人打败的事实会让我们撤退时万分危险。只能搬出大公子来稳定人心了。还望九公子恕罪。”
倾国恋酒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恕什么罪啊?我刚才还吩咐小喻去干这事呢?”
红儿一愣,端详了阵眼前这个纨绔子弟,不禁有些疑惑:“公子也这样安排了。”
倾国恋酒正愁着眼下的事,随便嗯了一声,然后便起身准备去城楼。
“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现在城内乱作一团,依我看,你应该速速离开。”红儿急忙拦住要离开的倾国恋酒,生怕这个时候他又弄什么乱子来。
“我去城楼看看布置,也不知道小喻这小子从他爹那偷来的把式管用吗?我不太放心。”
“公子……”红儿欲言又止,倾国恋酒回过头看了看她,问道:“你干嘛,怎么突然扭扭捏捏的?”
“公子,大战在即,你如果有个闪失,我们怎么担当得起啊。”
倾国恋酒扶起红儿,轻叹了声道:“母后让我不要介入这些是非中,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笨蛋。可是我现在就在这里,我给乌关城带来了灾祸。我怎么能离开呢?我要做最后一个离开乌关城的人。”
“公子。你.”此时的红儿早已泪流满面。
“我昨晚想过了。为什么我们边境城镇总是这样容易被攻破,主要还是守城的官员怕事,一遇到放羊人来袭便先跑了。这样一来,失去了有利地势,常此以往,放羊人更加的得寸进尺了。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乌关城是我的封地,我绝不允许敌人染指。”夕阳打在倾国恋酒那张稚嫩的脸上,让红儿看不透,更难以明白。似乎这才应该是传说中的那个倾国恋酒,那些关于他可笑的传言只是一张襁褓,再幼稚的婴儿,也会挣脱襁褓长大。
倾国恋酒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要面对这一切了。母后,对不起了,在经历了人偶师的事后,我更明白了一些道理。我活不了多久,所以更要用这有限的时间做一些值得的事情。你不可能永远的护着我。
散在倾国恋酒心中的话,被夕阳染红,被红儿的眼泪染红。
城楼上的城川喻嗓子早已喊破了,终于有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如果这一战能打赢,回去之后父亲一定会好好的表扬自己。一想到这里,城川喻就觉得比吃了十笼包子还开心。
“小喻,辛苦了。”倾国恋酒的手轻轻的拍在了城川喻的肩上。
“老大,你居然来了。”城川喻突然在瞥见了倾国恋酒身后的红儿,凑到跟前低声说:“不是准备开溜了吗?你怎么来了,还带她来?”
“我突然不想溜了。我要留下来守城。”
“为什么啊?”
“我一想到那些光着脚或许还光着屁股的放羊人来到这里,会抢光所有的钱,我就不爽。这可都是我的啊。”
城川喻想捏一下倾国恋酒的脸,以便确认他没有梦游,但不敢,所以只好捏了下自己。
“可是老大我们有可能会死的。我要死了,我就没有儿子陪你的儿子一起偷鸡摸狗了。”
倾国恋酒看了看忍住笑的红儿,瞪了城川喻一眼,说:“现在布置得怎么样了?”
“老大,说实话,不怎么样。你要想留下来也可以,一会放羊人来了你要吓得尿裤子,我可不管哦。”
倾国恋酒毫不客气的给了城川喻一脚,然后问:“问你正事呢?”
“城楼太破旧,而且防御用的木石没有多少,最多能抵得住两波进攻。”城川喻指了指被搬上城楼的木石接着说:“这些东西用完了,我们就只能吐口水打他们了。”
听完城川喻的话,再看了看那堆木石,倾国恋酒傻眼了,刚才的豪气也有些漏气了。
“那你少给我说些废话,多留点口水吐放羊人吧。这里,你一定要给我守三个时辰以上。”倾国恋酒说完转身便走了。
“公子,你还是撤吧。我们真的挡不住放羊人。”离开城楼红儿便对倾国恋酒说道。
倾国恋酒眯着眼思虑了片刻,然后问:“红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该怎么退敌?”
“如果给我一千精兵,我有把握守住乌关城。但是,现在我们只有不到五百士兵,而且都没有经过严格训练。”
“我是说我们的优势。”
红儿低头想了想,接着说:“我们有地利,还有时间。游牧人力争速战速决,而且粮草基本上全靠掠夺。”
“对。这些都对。地利上,我们的城楼对他们骑兵的优势并不大,时间上,他们有几股数目不明的军队,可以做交替。粮草,这一路杀到我们这里,他们应该有近一个月的粮草。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在攻我们这些小城池时吃过败战,所以会轻敌。这或许是就是我们的胜机。”
“公子的意思?”
“你帮我去叫黄城督。我们该一起商量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