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有一便有二。
如果单单听到姒的经历,我只会以为是奇事,可如今又看到这般奇事发生在嬴开身上,便觉得这是一件怪事。
看着满脸惊奇的我们,嬴开疑惑问道:“不是白袍老丈?那褒姒夫人遇到的又是何方神人?”
“她叫骊山阿母。”我替姒回答了嬴开,又为他简单讲述了姒的奇遇。
等我讲完,嬴开点头说道:“这还真不是同一个神人,不过那碗金汁汤水应该是一致的。”说完这句,嬴开便细细讲起他的奇遇。
嬴开的奇遇极为简单。
岐山崩后,嬴开曾来丰镐传讯,在回返西垂营寨的路上,他遭到了上百义渠戎人的偷袭。嬴开也不怕敌众我寡,带着随行的十几个秦人老兵杀入敌群。这场看似以卵击石的战斗,却是卵胜了,石碎了。
嬴开带着重伤和仅剩的一名秦人老兵艰难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寨,刚进营寨大门,他就晕倒了。
秦人的医官有限,医术更是一般,对嬴开的伤束手无策。当嬴开处在弥留之际时,有一位自称是岐水妙手的白袍老丈叩开寨门,说是来救他的性命。
秦人病急乱投医,也不辨识这老丈言语是否属实,急急忙忙地将他请进帐中。那老丈见到嬴开之后,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如此小伤还用请老夫出山,他们倒也惫懒。”
说罢老丈遣散了众人,独自熬制了一碗金汤,助嬴开服下。
这金汤果有神效,嬴开喝下便悠悠醒转,只觉身上十分舒暖。待他见到立在一旁的老丈,就猜到了这便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是轻声问道:“不知老丈是何方神人?开不能起身拜谢,有失礼数。”
那老丈见他醒来,笑了笑,转了身,一边往帐外走去,一边说道:“命数而已,何须礼数?七杀初锻,尚须开锋,及尔运来,方致功成。”
老丈出了大帐,径直离开了营寨,从此不知所踪。
等嬴开讲完了奇遇,我开口问道:“二弟三弟,可知鸣鸿之事?”
嬴开摇头,洪德点头。秦人无国且民穷,只是宗周的附属,自不用为宗周年年上贡;而褒国民富,所以每年都会派来岁贡使臣。
“看来这也是天意了。敏德,你去把七杀剑取来。”我对敏德吩咐了一句。
听我说到“七杀剑”三个字,嬴开惊异,其余人恍然。
七杀剑取来,我将七杀直接送给了嬴开,“二弟,这柄应言之剑,当归你所有。”
嬴开接过七杀,缓缓抽出剑身。
殿内又起一阵寒风刮过。
“神兵!”洪德被冻得一哆嗦。申姜倒是见过此剑,姒却是第一次见,也被那股冰冷吹得一颤。
我见嬴开不为七杀剑杀气所动,了然说道:“看来此剑甚有灵性,已择主二弟。秦人多战事,正合了这股杀气。骊山阿母,白袍老丈,神秘黑袍人,三位神人,三件奇事。呵呵,枉寡人自诩为统御九州的君王,想来不过是华夏的一个城旦罢了。”
嬴开收了剑,对我施礼说道:“臣弟谢过王上赠剑之恩,也请王上不要妄自菲薄。九州现神人,也是因为宗周运势鼎盛。王上与那些神人,日后定会相见。”
我摇头笑道:“见到未必是福,不见未必是祸,似这般奇事也只当谈资罢了。还不知二弟对七杀剑印象如何?”
嬴开郑重回道:“王上,七杀剑较一般铜剑长了一尺有余,且刚柔并济。如在战时能讨不少便宜。”
“那如果有一军配有七杀剑的甲士,在战场上可能建立奇功?”我眸子一亮。
“若再配以强弓手和劲弩兵,无往而不利!”嬴开严肃说道。
我从袖中取出“七杀仿制之法”递与嬴开,笑着问道:“此事可成?”
嬴开没想到欧氏将锻造七杀剑的方法都献给了我,很是激动地接过手中细看。
不成想嬴开看完之后却皱眉摇头,无奈地对我说道:“王上,此事难成。”
“为何?”我问道。
嬴开解释道:“王上有所不知,这冶炼之道虽看似平常,但却是积累了匠人们上千年的经验才逐渐成型,实为艰辛难事。一般工匠若得此法倒也可以铸成七杀仿剑,但是,奈何此剑锻造工序复杂,一炉之匠锻造一柄也得需要半年功夫。何况铸剑之术,长一分则难一成,即便是千炉同炼七杀,也未必能成剑。届时定会耗材极多,得不偿失。”
“唉......既然事不可为,那便算了。”我有些遗憾地说道。
“王上,事在人为。可以命一些口风严谨的匠人暗自钻研此锻造方法,或有革新,也未可知!”嬴开有些不愿放弃。秦人常年与戎人交战,很需要这等利器。
我轻轻点了点头,笑着对嬴开说道:“七杀剑都归了你,那这仿制之法也一并送给你好了。宗周匠人任你挑选,如果事成,寡人希望第一个装配此仿剑的甲士是秦人。”
嬴开虎目含泪,拜倒说道:“臣弟代家父家兄及几十万秦人,谢王上大恩!”
我笑着扶起嬴开,对他郑重说道:“也只有你会对此事最为上心了,秦人连年苦战,代宗周抵御戎人,得此剑必会有如神助。”
洪德虽羡慕却不嫉妒,故作委屈的样子说道:“这下好了,王上、二哥和义妹都有神剑傍身,可怜了三弟我呦!”
姒噗嗤一乐,笑着说道:“兄长说得哪里话,到现在还死死搂着神枪不放,难道还不知足么?”
洪德被她说得老脸一红,讪讪笑着。
我早就觉得姒那一枪双剑很是奇异,近来只想着那金汤奇事,竟忘了询问,趁着今日宴会,我于是问道:“夫人,那三件也是神兵?”
姒有些调皮地一笑说道:“奴家的那杆金枪倒还平常,是姒从褒国府库中随意挑选的。这两柄金剑却是阿母所赠,甚有来历,夫君请看。”
姒抽出双剑走到殿中,将两柄剑首尾相合,置于一案上。
我没发现这两柄剑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明所以地看着姒。
姒对我笑道:“愿讨夫君指间之血。”
“难到妹妹学了什么巫法不成?”洪德一听还需要血,有些奇怪地问道。
“姒哪会什么巫法,侯兄莫要胡说。”姒白了他一眼,又转头满眼希冀地看着我。
我虽然很不解姒的用意,但也不相信她会对我用什么妖法蛊术,寻了一柄短刀割破手指,将血滴下。
见我滴了血,姒也割破手指。
须臾之间,二人之血相溶,异象陡生!
“阿母说得竟然是真的!1”姒喜极而泣。
“神奇!”我惊叹道。
“王上,你们在说什么?”嬴开与洪德站在一旁茫然问道,申姜神情疑惑却没有开口。
姒是个懂心的妙人,她示意我暂别说破,而是走到申姜面前说道:“奴家再请姐姐指间血。”
申姜一笑,依言滴了三滴。
我只好又割破手指,心中庆幸后宫之中只得申姜与姒二人。
“竟然是它们!妹妹有心了。”申姜握住姒的手。
见申姜明白此剑渊源,我诧异问道:“爱妻,异象可言,原由难寻,何不解释一番?”
姒也是瞪着大眼睛看着申姜,原来她也不知道这两柄剑的来历,只知呈现异象之法。
嬴开和洪德面面相觑,又一同看向申姜。
申姜见我们一副幼儿听典故的表情,笑着说道:“此等异象,二位将军即便是滴了血,也是看不到的。至于其中原由,还请听奴家娓娓道来。”
申姜贤淑,如今贵为王后,更有母仪天下的气度。我们听着她说话,只感到春风拂面,一个个如孩童般乖巧得回了座,认真聆听。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并不久远。诸位可知道,先王廿十八年,楚国发生了一件震惊九州诸侯的大事?”申姜问道。
她的话传到我们耳中,如雷鸣般轰响。
太史伯阳父曾在史册上记载过这么一件事,上面虽然只提了寥寥几行字,却足以震撼人心。
“王廿八年仲春,二月初六,楚子熊徇为逆臣所杀,难觅其首,楚世子熊咢即位。”
此等弑君恶事,自然会惊到当时的天下诸侯。这也是为什么在我们听到申姜提起此事后,都是心中胆寒,脑海嗡鸣。
此时,申姜的表情也不自然,摇头一叹,继续讲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