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妻子打了个电话，没说别的，主要询问廖乐乐的下落。妻子去他家中问了，廖乐乐没有回家。
廖乐乐到底去了哪里呢，谁也推敲不出一个子丑寅卯，能打听的都打听了，就是没有他的信息，难道他对我们这几个人没有什么感情、或者说有什么成见，到别的地方谋生去了吗？
坐下来冷静地想，我们对廖乐乐的确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这群人中间，数他最倒霉，那年出来，第一天他就出师不利，而后这些年他一直不顺，在监狱里他吃的苦最多，我们对他的关心却微乎其微，特别老杨头对不住他，从来没去监狱探视过，而他是为了他才进去的。
回来吧廖乐乐，你在哪里，是不是又在受罪？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
裴扬在火车站附近租了一间民房，把张永歌安顿下来，派老杨头去买生活用品，老杨头提醒说：“她长期住这里不合适吧，她是韩家的人，应该回到韩家去，免得引起一些误会。”
裴扬听了眼一瞪：“你是老糊涂了还是咋地？光会胡说八道，张永歌什么时候成韩家的人了？她嫁给他了吗？”
老杨头自知道说得不在行，但还是反驳道：“事实婚姻嘛”
“什么事实婚姻？亏你说得出口，充其量就是家庭保姆，即使有其他行为，那老头是要负责的，如果去告他，他少不了牢狱之灾。”裴扬一顿抢白。
张永歌自从和我们天天在一起，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以前都是陈浩杰照顾她，这次陈浩杰不在，都由裴扬负责。
裴扬每天下班后，拿着老杨头开的方子，跑很远的地方去为张永歌配中药，回来的时候，又顺便在餐馆买些张永歌喜欢吃的菜，还邀请我们一同陪她晚餐，时间长了，张永歌的脸色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白的肤色中微微透出一些红晕，活像一朵盛开的桃花，高兴起来一笑，依然两个酒窝，那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又鲜活了，看人总是含情脉脉。我忽然想起什么，问：“张永歌，你今年多大了？”我觉得出来了好久。
张永歌淡淡一笑，回答说：“二十一岁。”
可不，我们出来了三年，那时张永歌十八岁，今年不正好二十一岁吗？多好的年华！其它行业的孩子正是浪漫的时候，而他却过早的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为了生存到处奔波，尝尽了人生的辛酸……
我问：“你的脚好多了吧？”
张永歌没有回答，长长的睫毛合起来，“滴答”一声，一颗泪珠滚下。
我慌忙又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张永歌告诉我，老杨头的药方不管用，吃了十几剂仍然不见效果，脚还是使不上劲。她哽咽着说：“我的脚如果残废了怎么办？我……”
裴扬在一旁大声说：“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大家在，就是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的脚治好。”
我想：为什么不早说呢？老杨头这人只要有人肯出钱，看十年八年他都愿意。这种情况是不能拖的。
我通过多方打听，一位医学院的教授告诉我：这种情况叫跟腱断裂，如果及时手术可以完全恢复，运动员刘翔就是如此，不过手续费很高。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张永歌，裴扬急着说：“那还等什么？明天就上大医院。”
我说：“手续费可能比较高，大约要二十几万。”
张永歌脸上布满了愁云，说：“我手头上可能没有这么多钱。”
裴扬把张永歌扶下床，呵斥道：“这算什么？不是以前了，这点开支算我的。”
“是，我也可以帮上一点。”我附和道。
张永歌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这些钱我今生还不完，来生我都要报答你们。”
裴扬没好气地说：“谁图你报答？只要大家都好就行。”
第二天早上，我们收拾停当，准备出发，陈浩杰气喘吁吁地来了，带来五万元，说是找圆圆小姐借的。张永歌问：“他怎么知道我去医院？”
“是我打电话告诉他的。”我说。
“不要他的钱，就是治疗不成也不要。”张永歌坚决地说。
我知道，因为这钱是找圆圆小姐借的，张永歌所以不愿意接受。我说：“这不是借的，陈浩杰开玩笑的。”
“是他自己的也不要，我领受不起。”张永歌黯然失色。
裴扬正色道：“为什么不要？现在需要的是钱，都是阶级兄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有什么不好？”
老韩家听到消息也来了，老头抱着小笑天，提了一些水果和补品，张永歌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吻了又吻，分别时间才半年多，孩子见了妈妈有些陌生，竟然哭闹起来。裴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夺过孩子，硬塞到陈浩杰怀里，说：“你哄哄，和你亲。”陈浩杰把孩子像举布娃娃一样举起来，孩子真的不哭了，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张永歌执意要求陈浩杰一起到医院，陈浩杰显得又焦急又无奈，只好从命，给圆圆小姐打了个电话，费了半天口舌才恩准。一行人开两辆车，两个小时就到了市第一医院，接下来挂号很顺利，直接会晤外科专家，医生检查鉴定：此伤手续后完全可以恢复。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大家都雀跃欢呼，只有陈浩杰老阴沉着脸，情绪低落，为了缓解气氛，我提议：为了祝贺张永歌好运，今晚在“天外天”酒楼举行“鸡尾酒会”，好好地痛饮一番。
张永歌反对，她要陈浩杰和孩子今晚先做亲子鉴定，因为韩叔明天要带孩子回去，再说，饮酒后会影响鉴定效果，这一切都是瞒着韩叔的。陈浩杰心不在焉，考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服从了张永歌的安排。
这家医院是司法机关指定的鉴定机构，裴扬以警察身份好不容易才联系好，等到第二天中午，鉴定结果才出来，通过DNA鉴定技术，韩笑天的确是陈浩杰的女儿。
我们坐在张永歌病房里好久，大家都默不作声，张永歌情绪很激动，委屈的眼泪浸湿了半边枕巾，默默地不停地抽泣。裴扬铁着脸问陈浩杰：“你应该清楚了吧？你做了什么事？你黑了多少心？你负了多少责？”
陈浩杰低着头，一言不发。也没有向张永歌道歉的意思。
裴扬紧紧地追问：“现在你说怎么办吧，这都是你一家人的事，我们都是外人，我们走了。”
陈浩杰竟然哭起来，“扑通”一声跪下，说：“兄弟，行行好，你做点好事吧，这件事只有你能摆平，我有苦说不出，呜呜……”
裴扬懵了，不知道陈浩杰今天唱的哪出，忍不住骂道：“看你这点出息，还是不是男子汉？天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说！
陈浩杰起来坐下，欲说又止，我看他觉得说话不方便，于是示意大家不要往下说了，晚上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