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抉离眉目含笑,霎时间,天地间万物失色,水袖一挥,角落里竖立的古琴便悠悠飞到他宽大纤长的手中,素手执起那雕刻精致的凤尾琴,随意拨弄了几根琴弦,看似形散,却神韵十足。
他轻叹几声,果然这世间只有她才能将凤尾的琴心弹奏出来。
他深邃的墨眸中噙着一丝化水的柔情和蚀骨的思念,“悦儿,为师赠予你的凤尾琴,你还未弹奏过,日后你修习仙术,凤尾是不可多得的法宝,你得与之建立感情,产生共鸣,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作用,今日你便弹奏一曲,熟络此琴的韵律!”
此时倚在床榻上的君悦满脸愁容,琴棋书画,虽然她皆略有涉猎,但她只对古琴情有独钟,如今遇到如此名贵的古琴,她自当心痒难耐,也曾想弹奏一曲,但每次接触到凤尾琴,她皆会感受到一丝刻骨铭心的忧伤,随即便是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推辞,但月上抉离说话滴水不漏,根本无从婉拒,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师父所言极是,但悦儿如今卧病在床,似有不妥,不如你去‘听雨亭’等候,待悦儿梳洗片刻便来!”
听雨亭是君悦偶然发现的,它矗立在花海之中,其间只有一石桌,石桌上一套茶具,仅此而已。听雨亭层现迭出的模样,没有雍容的华丽,建造者寥寥几笔,便将其淡雅的美显现出来。
月上抉离头轻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是他考虑不周,他总是待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闺房内,即使无事发生,清者自清,难免有不明真相的仙家妄自揣测,毁坏君悦的清誉。
君悦抱琴缓缓而来,血红色的琴穗紧贴着如藕一般的玉臂,白衣胜雪,衣裙摆地,三千青丝如瀑泻下,颔首屈膝,朱唇微启:“悦儿献丑了。”
她栖身入座,散发着忧郁气息的凤尾琴垂着琴穗,素手拨弦,七根弦在芊芊玉手下愈发的灵活,竟好似有生命了一般!古琴缓缓泄出美妙的音符。
试音完毕,君悦眼睑低垂,敛下心神,脑中蓦地浮现一弦旋律,她纤细而白皙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拨弄着七根琴弦,弹出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清风拂过,兰花的香气氤氲缭绕,刹那间,白袂飘扬。琴声激越,与竹林一起连绵回响,久久不绝。起手落手间,那根商弦颤动了谁的心弦?她的动作慢慢放缓,琴音又变得静雅,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一如这兰花飘香。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月上抉离被这悠扬的琴音陶醉了,余音绕梁,他冰冷的心正在慢慢融化,狂跳不止,久久不能平复。此时,他褪去了以往的冷若冰霜和防备,一碧如洗的双眸噙着热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激动地呢喃,“‘渺音’……居然是渺音,世世轮回,她仍不忘那深入灵魂的乐谱!”
与此同时,激动不已的不止他一人。
某处,彼岸花开,妖娆娇艳,一带着镶边暗花面具的男子猛然睁开沉睡长久的双眸,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他那诡异的如水晶般的紫瞳。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乎其微的势在必得的弧度,喃喃自语,“哈哈,‘渺音’终于现世了!流音,辗转千年,你终是轮回,到我身边,这次我决不会将你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