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回到济南府后,听说樊城相中一位医馆老板的女儿,听说现在的他整个人神采奕奕,听说他身上的伤和心里的伤一起被那个姑娘治愈,听说他们十日后成亲的消息时,安宁心中悲戚,“姐姐,你尸骨未寒,他已有新欢。一切,值得吗?”
安宁轻轻打开红色锦囊,只见上面没有一个字,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字迹,“什么意思?此时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调侃过后,她收好手中的白纸,心中隐隐觉得古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空城计?姐姐要对付的人是倩姨还是樊城?心儿姐姐她想保护的是谁?哥哥、嫂子、樊城?倩姨和安茜姐姐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停!死者为大,不管了,我得把信收好,不能让倩姨发现。
出于安茜的遗愿,安宁去见了樊城的新娘子一面,第二天再离开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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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之人入狱,樊城明面上大义灭亲,却暗中寻找面貌相似的死囚和尸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买到一个快死的麻风病人。虽然倾尽家财,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想到母亲后半生要随着他受苦时,心中有些愧疚。
樊城借职务之便轻松带人进入死牢,“心儿,快跟我走。”
“樊大哥,怎么是你?”
“快换上衣服跟我走。”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在醉月楼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不可能!还有谁知道?”
“没有人了,只有我知道,因为你接下那杯茶时的笑容,还有你看我的眼神。”
“樊大哥,心儿”安心哽咽,“命不久矣,就算逃出这里,也活不久的。”
“心儿,不要再骗我了,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没有你我跟死了没有区别,快跟我走。”
安心摔碎玉镯,用碎片顶住自己的脖子,鲜红的血液顺着碎片开始往外流。
“安心,你这是做什么?”
“樊大哥,这一次我没有骗你,如果你执意要带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安心!”樊城看着她的伤势惊慌失措,“安心,是我无能,不能替你申冤,但我绝对不会让你枉死。”
“樊大哥,你的心意我懂,下辈子安心一定会找到你,嫁你为妻,让你一辈子欢喜无忧。”
见安心伤口严重,樊城只得扶起麻风病人,“安心,此生,我樊城定不负你。”
“我信!樊大哥你保重。”
二人生离死别之际,麻风病人上前打昏安心,樊城立刻拔刀相向,“你要做什么?如果你敢伤害她,我就剁了你。”
“知法犯法者罪加一等!”
“放开她!马上!”
麻风病人扶着安心躺下,压住伤口,另一只手不慌不忙地撩开面前的头发,“妹婿,快把刀放下。”
“王毅!你若真得想救她,就不该让她替你顶罪。”
王毅无地自容,却还是道出真相,“当初乔琳骗我说张锦程虐待她,我心疼她,替她毒杀张家所有的人,还有畜牲,本以为可以就此和她远走高飞,过安宁日子。可她却悄悄进了魏文通的府邸,前几日,她用孩子要挟我替她顶罪,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王毅痛苦不堪,却还是拼命忍住情绪,“樊城,从她威胁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不会让我妹妹活命。所以我才会由着她去认罪,替她去死,只有这样,我这个没用的哥哥才能保她一世周全。”
“谢谢大哥成全。”
“我收你的银子,已经还给你娘,你们出去之后立刻离开济南,再也不要回来。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是,大哥。”
“心儿她从小跟着我背井离乡讨饭,吃了很多苦,以后有机会的话,带她回家乡历城。”
“樊城谨记在心。”
“去吧,都去吧。”
牢中狱卒都是和樊城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许多人都受过安茜的恩惠,樊城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人出来之时,他们全当做没看见,但他把人放进另一个牢房时,所有傻掉的人都以为他走错路了,李耀忍了再忍,“大哥,出口在这边。”
“我知道!她现在还是死囚,不能离开牢房,一旦被人发现就会功亏一篑。李耀,她受伤了。你赶紧去找些药来。”
“不早说!吓死兄弟了!给,上好的金疮药。咱们这帮兄弟里头,也就你身上不带一点药。”
“多谢!”
“嗞~”李耀一边离开牢笼一边唱小曲,“英雄难过美人关,项王化成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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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悄悄潜进樊城的新房,没有看到任何喜庆的东西,就连新娘子也是一身孝服,“我是到阴间了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冥婚?”
新娘从床上跳起,“阿宁?是你吗?”
安宁吓了一跳,躲在暗处观察,并不靠近。
“乖阿宁,快出来,我把你最喜欢的碧玉九连环送给你。”
“你到底是谁?”
“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伤势怎么样?”
“早就不碍事了。”
“我是王蓉,以前是安心,安茜,这是我真正的样子。”
“没以前好看。”
“哈哈,你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哥哥的事,难为你了!”
“你知道了?”
“我认罪以后,衙役说乔琳被魏文通接进府里,从那时起,哥哥就已经了无生趣,当我看到樊城带来的人是哥哥时,我就明白他去意已决。我知道哥哥不想让我内疚,所以我没有说破。”
“阿宁,别垂头丧气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更不是你的错,是天意弄人。”
“我去见过乔琳,魏文通并没有宠幸她,只是把她接近府里养胎,魏夫人每日都陪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魏文通。”
“养胎?你是说她怀孕了?”
“应该是吧,肚子很大,走路像鸭子一样。”
“能看出几个月了吗?是不是哥哥的孩子?”
“这……别怪我打击你,如果是你哥哥的孩子,他就不会心灰意冷,更不会寻死。就算是你哥哥孩子,她乔琳是张锦程的爱妾,你若是硬把孩子要回来,魏文通绝不会放过你的。还有魏将军的夫人至今无子,她已经认了这孩子做义子,他将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太差。你千万别想着把他弄回来,最好断了念想。”
“阿宁,你怎么突然间长大了?”
“是你自己当局者迷。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乔琳她对樊城逮捕她一时始终有怨恨。”
“我们就是在等着见你一面,明日就启程。”
“让樊大哥赶紧改个名字,樊虎樊龙什么都好。”
“就樊虎吧,白虎镇守西方。”
“知道了,樊虎大哥,王蓉姐姐,有缘再会,小女子告辞。”
“等着我给你拿九连环。”
“好。”
王蓉从嫁妆箱底取出九连环时,安宁早已离开,要不是床上的锦囊和浓重的血腥味,王蓉都不能确定她是否来过,“疯丫头,都不知道陪人说说体己话。”
王蓉摸到锦囊中的药瓶时,心惊了一下,急忙拆开,只见一个装着药丸的素净白玉瓶和她曾送给安宁的白纸,如今那张纸上已经写了字,“心儿姐姐,瓶子里放的是解药,一月一丸便可控制你体内的毒物,下面的有两个药方,第一个是你现在需要用的解药,另一个是你有了孩子之后需要用的解药。慎用红花,珍重。”
闻出信上浓重的血腥味,王蓉泪流不止,“丫头,你既然知道这张纸由红花制成,为什么还贴身带着?珍重!姐姐一辈子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