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灵魂支配肉体,还是肉体支配灵魂,这是另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么?
我们所知道的,按照正常的生理,人是由精子和卵子的组合构成的,那灵魂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身体是不是只是一个装载灵魂的容器,容器有寿命,而灵魂可以无限重生,就像游戏里面的人物一样,当能量耗尽便可以换一个新的自己,服下一种名为“孟婆汤”忘忧药,然后再一次从头来过。但是这样似乎存在bug,因为仅在中国从古代的千万人口衍生到现在的十四亿人口,如果灵魂是无限循环的,是不是意味着只有死一个人,才会降生一个人,既然这样,人口是不是永远的都不会增长,所有来到世间的人无非就是失忆了的回头客。
“大家好,我是林东君,上面的那段话是我十岁的时候问自然老师的。不知道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如何理解身体与灵魂的关系,或许还有许多人根本就不相信有灵魂的存在。然而我却始终相信'人死而神不灭'的说法,即使在几天前我还看不见鬼魂的时候。”已经是工作的第三天,林东君对于电台主播这个工作似乎已经驾轻就熟了,他微笑着对着麦克风,从容的侃侃而谈,丝毫都看不出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今天白天?不好意思,我觉得我的这个时差应该倒一下了。应该是昨天白天,我收到了一件快递,快递里只有一封信和一支笔。”林东君一边说,手里一边摆弄着一直银色的钢笔。
“笔很漂亮,而此时此刻我就把它拿在手中。快递是从我市的精神病院寄出来的,上面没有电话也没有署名,信上的落款也只是Mr.D。”
东君:
你好!我听了你的两期节目,谢谢你能够提它们说话,许多人都不相信有鬼魂的存在,而我相信,因为我像你一样,我能够看见它们,它们无所不在,那些无处可以依附的灵魂白天会躲在阴暗幽深的角落里啊,晚上的时候便会出来四处游荡,时间久了它们会慢慢忘记生前的点点滴滴,唯一留在心里的只有无尽的愤恨和遗憾,唯一能够解救它们的只有再世为人,然而百千人中唯一人可复得人身,转世做一蝼蚁、畜牲倒不如做个孤魂野鬼的逍遥。
它告诉我,有罪的人理当下地狱,善良的人应得永生,就这样慢慢的世界将会一片太平,而我也是这样去做的。
不,是我身不由己的去做的,我的身体好像根本不受我的自主意识控制,它在强迫我去做它想做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工具,我不想这样。它说我们做的是件大好事,但是我的手上身上却是一片血腥,眼前都是血管里喷涌而出的鲜红。
………………
省略号代表还有话没有说完,但是它要来了,我已经闻到了杀戮的气息。
Mr.D
“字儿写的还挺好看。”林东君一边吃着泡面,一边读着信。
“我的手上身上却是一片血腥,眼前都是血管里喷涌而出的鲜红。我靠,自杀。”林东君赶紧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开始百度快递上写的精神病院的地址。
精神病院建在一条主干道上,对面是热闹的广场和购物区,看起来极不协调。没办法,市区一直扩建原本是郊区的地方仅仅几年的工夫便成了市里较靠近市里的繁华路段,但是医院没有搬走依然还在这里,与马路对面的景色鲜明的对立。林东君过了马路走进了精神病院,然后径直朝门诊部走去。
住院部的病房里,几名护士正努力把一个病人的四肢固定在病床上,一边的医生手里拿着注射器,随时准备给病人注射安定剂,墙角处有一小滩血迹还没来得及清理。
“求你们放了我吧,让我逃走吧,有人在控制我,我不想再杀人替他杀人了,坏人有法律会惩罚他们的,根本不需要我们替天行道的,你们说是不是。放了我让我走,他昨晚又逼我杀人了,但是那个人只是个懦弱懒惰的人而已,他不至于死的,放了我我去让他赶紧逃走。”病人一边挣扎一边说,“放了我好不好,放了我。”病人不停地乞求着。忽然,病人的眼神里放出愤怒的光芒“放了我啊~”一声大喊吓了几个护士一跳,护士们更加使劲把他控制住,医生赶紧过来在他的胳膊上注射了安定剂,病人像是谢了气的气球,眼神逐渐变得温顺平和,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医生。
“没事了,找保洁过来把血迹清理一下吧!”医生指着地上的血迹。
分诊台前几个小护士议论纷纷,她们是刚刚送护士学校派来学习的。被分到精神病院来实习,这种情况也很是“感人”。
“我来之前听说咱们这个医院经常闹鬼。”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小护士很小声的对其他几个人说。
“医院闹鬼那还不是正常,多少人死在这里,肯定有走不了的。”其中一个似乎满不在乎。
“1104号病人,就是刚刚闹着自杀的那个,我昨天晚上就看见他对着墙角自言自语。”
“不不不不不,据说1104号能看见鬼,他自己说晚上经常会有人来找他。”说完,几个小护士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咱们这可是精神病院,精神病的话你还信啊。”
刚刚给病人打完安定的那个医生从洗手间出来与林东君走了个对脸。
“医生您好,请问您一下院长室在哪啊?”
“院长室?您找院长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这样的。”林东君从包里掏出了快递,“您看,这是我今天上午收到的,寄件地址就是你们医院,您再看看这封信,我怀疑你们医院有人要自杀,所以我过来跟你们反映一下这件事情,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医生拿过信仔细地读着。“Mr.D!”
“您认识这个人?”林东君问。
医生把信还给林东君,“首先很感谢您还特意跑一趟,这是我们这的一个病人,的确他最近出现了自杀倾向,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放心吧,这里毕竟是精神病院,您可以离开了。”
“我去,还真让我蒙对了!”林东君一脸兴奋,“不是,医生我能去看看这个人吗?我其实有点好奇,而且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地址的啊,这个我得问清楚啊!而且他信里写的您也看见了,他说他能看见鬼!”
听完林东君的话,医生噗嗤一声笑了,“您好奇的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很多人都对精神病人的世界充满好奇,甚至有人认为他们是不被理解的天才,但是我想告诉您的是精神病人的有些话是不可信的,您如果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话我觉得那您也该做个检查了,您还是请回吧。”
要求被拒绝,然而林东君并没有罢休,“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吗,您相信人有灵魂吗,您听过最近电台那个叫《'鬼'说》的新节目吗,那就是我主持的,我是林东君。”
“你是林东君?没听过。”医生面无表情,林东君被迎头泼了一头冷水。
“啊!你是林东君?”一个小护士兴冲冲的跑过来,“你真的是林东君。”
“欢迎大家每天凌晨三点半准时收听《'鬼'说》,大家好我是林东君。”林东君看着小护士,淡定的说出了自己的开场白。
“你真的能看见鬼么?”小护士看着林东君。
其实医生对于这位Mr.D也很是好奇,毕竟他杀了自己的全家,爸爸、妈妈、妻子还有5岁的女儿,他杀了家人之后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每天上班下班,买菜做饭。
Mr.D下班回家,邻居问好几天都每件着他妻子,Mr.D一脸淡定的告诉邻居,妻子病了一直在家休息呢。外人丝毫看不出他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路过他家门口的邻居总是能在经过的时候闻见一股恶臭。
Mr.D做了慢慢一桌子的饭菜,“爸妈,媳妇,宝贝,吃饭了!你们都站着干嘛,吃饭了,来坐。爸我今天特意给您炖的肘子,妈,您爱吃的鱼。行了媳妇,别减肥了,你已经够瘦的了,姑娘来,爸爸给做了可乐鸡翅。来来来,都坐嘛!”Mr.D挨个给几个空碗里夹菜,“吃啊!快吃!”屋里没有一盏灯是开着的,只有餐桌中间点着一根蜡烛。
“警察同志,就是他们家,他们家人除了他们家儿子,其他人都好长时间不见了,您闻闻这喂儿,简直了,这大夏天的多恶心啊。”
邻居们趁着Mr.D出去的时候报了警,警察察觉到事情不对,就叫来了专业的开锁人员,开锁员刚刚就位,Mr.D居然回来了,他看见许多的人都聚集在自己家门口,现实一愣,然后笑呵呵的说:“哎呦,来这么多人啊,有什么事吗?”
警察上前一步,敬了个礼说:“同志,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还没等警察的话说完,Mr.D笑笑“那什么,大热天的,咱们进屋说,进屋说。”说着便掏出钥匙开门,门一开,一股浓烈的恶臭迎面扑来让人作呕,众人皆掩住鼻子。然而Mr.D却像什么都没闻到一样,招呼着大家进屋。警察跟着Mr.D进了屋子,“我们能到处看看吗?”
“你们随便,我给你们倒水。爸妈,家里来客人了。”Mr.D朝着里屋喊。
一名警察打开了最里面屋子的门,眼前的画面简直惨不忍睹。四具已经严重腐烂的尸体并排的摆在床上,能够一眼看出的只有小孩的尸体,还是通过身高来判断的。是谁浸透了床上的被褥,床上爬满了蛆虫,苍蝇在屋子里乱飞,屋里的臭味更是外面的百倍,警察吓得脸都变了色,随后进来的几名警察不是吓傻了,就是恶心的直吐,Mr.D当即被带到了警察局。后来经过鉴定,Mr.D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暂不承担法律责任并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他是精神病吗?”
“看着不像啊!”
“就是啊,你看看这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杀了自己全家啊。“
“真的不像。”
“真可惜。”
林东君在医生办公室了解了Mr.D的情况。
晚上九点,天才算黑了下来,医生带着林东君来到了Mr.D的病房门口,屋里的顶灯是关着的,只开着一盏昏黄的暖光灯。Mr.D独自一人对着墙角说话。
“你看,他一到晚上就会这样对着墙角自言自语。”医生说。
“他说的都是什么?”
“不知道。”
林东君透过玻璃看着Mr.D。
“我真的不想杀人了,你放过我吧好不好,他们即便有再大的错有法律在,有社会在,怎样也轮不到我去惩罚他们啊。”
墙角站着一个和Mr.D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你这个懦夫,你忘了他们是怎么看不起你的吗,他们是怎么践踏你的尊严的吗,他们在家里怎么对你,在外边就会怎么对别人,他们是坏人,坏人必须得死。”
“那豆豆呢,她才五岁啊。”
“五岁就已经知道讽刺你了,到了十五岁估计就要杀人了,把罪恶控制在伤害最小的时候可是最有效的。”
林东君悄悄地溜进了病房里。
“你听着,伤害过你的人都得死,现在还有他们还活着,你的邻居和你的同事。”
“别,别,我不想,我不想。”
“你必须要杀掉他们,好好想想,他们死了会有多少人会免于被侮辱,你知道被人侮辱的痛哭的。”
“他不想,你为什么要逼他。”林东君朝着墙角走去。
“你是谁。”
“你这么逼他,不也是坏人的行为吗?”林东君义正言辞的说。
“你知道什么,你哪里知道他到底遭受过什么。”墙角的男人眼睛通红像是要杀人一般的瞪着林东君。
Mr.D来自一个偏远的农村里,家里有年迈的父母和一个年幼的弟弟,他为了走出农村,从小非常努力的读书。高考的时候他已超出本一线三十多分的成绩考上了市里的重点大学。在学校他认识了艺术系一个漂亮的女生琪琪,琪琪是本市人,家庭条件优越,Mr.D虽然穷但是非常懂得人情世故,也很会说话,大三的时候,他如愿以偿的追到了琪琪。毕业后,Mr.D向琪琪求婚,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会被拒绝的,但是琪琪却答应了。琪琪的父亲帮Mr.D安排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并答应给Mr.D家十万块钱,前提是Mr.D要入赘到琪琪家,Mr.D同意了。朋友们都很羡慕Mr.D,也都认为琪琪和他是真爱,但是事实并不是大家看到的样子。豆豆不是Mr.D的孩子,Mr.D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孩子,他只知道在他求婚前琪琪已经怀孕了,因此他也确定只要自己求婚琪琪就一定会答应。琪琪并不是很喜欢Mr.D,但觉得他是个好人。因为是入赘到琪琪家,Mr.D觉得自己在家里并没有地位,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包括女儿。工作是琪琪的爸爸介绍的,所以单位的流言蜚语也让Mr.D不堪其扰,然而他在家里却从未表现过丝毫的不高兴,每天唯唯诺诺的对待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直到有一天,他出现了,那个邪恶的Mr.D,那个爆发的Mr.D。在深夜,在所有人都睡熟了的时候,他指挥者那个唯唯诺诺的Mr.D杀了全家。
“他们真的对你不好吗?”林东君转过身问Mr.D。
Mr.D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这个懦夫!”墙角邪恶的Mr.D愤怒的咆哮着。
“你很爱你的女儿是不是,即便他不是你亲生的,但是是你看着她从出生到长大的是不是。”
Mr.D点点头。
“混蛋,你点什么头!”邪恶的Mr.D大喊。
“他们对你很好,但是你自卑,你非常的自卑,你总是把自己当成一条可怜虫每天乞求着一丝让你存活的食物并请求不要把你赶走,你怕你拥有的一切转瞬即逝,你希望得到认可得到尊重但是你自己都没有尊重过你自己,你出卖了你的爱情换了你自以为优越的生活,你不爱琪琪,你只看重了她的家庭,你心里对这些清清楚楚。”
“你闭嘴!”邪恶的Mr.D一把将林东君推到一边。
Mr.D被林东君的话戳中,痛哭的抱头蹲在地上痛哭,“是我,我错了。”
忽然灯泡一明一灭的闪了好几下,病房里的窗帘莫名的在飘动着,走廊里的灯全灭了。琪琪领着豆豆还有她的父母站在了门口,林东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鬼魂一起出现,吓得倒退了几步紧贴着墙站着。豆豆跑到Mr.D的面前,双手捧起Mr.D满是泪水的脸,笑着看Mr.D,“爸爸”!
Mr.D看看后面的琪琪和岳父岳母,他们都微笑着看着Mr.D,Mr.D闭上眼睛紧紧抱着女儿,琪琪走过去抱着抱在一起的父女俩。
墙角邪恶的Mr.D慢慢的变得偷偷,慢慢的消失在病房中。
清晨四点半,林东君沿着马路往家走“这上班的时间啊,永远不能低碳环保的坐公交。我上班人家停运了,下班人家还没上班呢,打车也不好打,自行车?不行,我张这么帅,万一碰到个劫色的可怎么办,女的还好,男的我不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