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水寨大营之中,江老大卧在自己宽大的虎皮榻上,他眯着双眼哼着不着调的曲儿,不时从盘中摸出一颗葡萄塞入嘴里,一副悠然自得享受着人间美味的样子,好像从不为几日前的战事操心,其实他有了朱家这么大的靠山,也用不着他在操心了。
这时,一人从外走进,他来到江老大榻前,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江老大突然睁开眼睛,对那人说道:“他亲自来了吗?”
那人点了点头。
“快快请进。”江老大赶忙爬起身来,整了整身上褶皱的衣衫。
厅中进来了一名身披灰色斗篷的人,江老大匆忙迎上前去,刚要行礼问候,来人却打住他并示意将其他人打发走。
江老大明白,喝退了厅中闲杂之人并嘱咐心腹手下到外面把守,然后将来人请到榻上,并端上果品美酒道:“真没想到是朱老亲自前来,为何事先不打个招呼,好叫江某备些佳品。”
来人脱掉身上的斗篷,果然是花园子朱勔,他看着江某端上的果品道:“江大当家的有了老夫撑腰,果然是高枕无忧啊。”
江老大忙点着头哈道:“那是,那是。”
“哼”朱勔冷哼一声道:“太湖形势如此严峻,怎么我来的路上未见到你天王寨的船只巡逻,要知道各个大小势力现在都对太湖水域虎视眈眈,都想着要乘机吃一口,哼,如此关键时刻你还能坐得住吗?”
江老大心中奇怪,朱桓命他收兵回营按兵不动等候命令,怎么他老爹却是另一番意思,难道这父子俩是各行其道?想到这他试探着问道:“朱老有所不知,前几日我与飞鹰寨兵船相戈,天王水寨损失惨重啊。”
“此事我已知晓,此役你虽然吃了些亏,但飞鹰寨也损失不小。”
听到此话,江老大更是奇怪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飞鹰寨后来发生的事情,当夜飞鹰寨来袭时,他本想调兵出击,但是朱桓却命他坚守不出拖延时间,而后朱桓便带领着他的人匆忙离开了,后来他实在无法忍受燕飞飞的炮火挑衅,便令分寨战船从两次包围截杀,没想到燕飞飞技高一筹,杀了个回马枪,令他措手不及,结果一只船队尽数被歼,但是飞鹰寨又有什么损失呢?
江老大乃是性急之人,便将心中不解道出,没想到朱勔听后脸色略显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朱勔捋着短须态度缓和了许多,他说道:“老夫近几日未在苏州,大小事宜均由小儿操心,看来他已经安排好一切了,那天夜里我朱家率人夜袭了飞鹰寨,为你算是报了些仇,所以你近几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今日来一是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二是有件事要通知你去做。”
自从江老大归顺朱勔之后,他是得到了许多的好处,之前天王水寨处处受制于林家,因为林家掌管太湖各个大小势力,所以他们都得遵守林家订下的规矩,后来朱勔动用官府势力,抄了林家全族,从此之后太湖势力群龙无首,你争我抢,为挣地盘而相互厮杀。
但江老大却是非常聪明,及时归顺了朱家,而朱家若掌控太湖也正好需要他,于是江老大得到了许多地盘,短短三月之内便成了太湖除石生之外头号势力,期间还有不少小势力前来投奔,这让他尝到了甜头,所以对朱家是唯命是从,此时见朱勔有事要通知他去做,当下连连承诺。
朱勔说道:“江寨主,你可知善龙林望是因犯何罪而被满门抄家的吗?”
“听说是他不肯进贡传家之宝而惹怒了皇上。”
“正是如此,当日老夫奉命抄家之时,在其家中搜出了宝物,但是经老夫鉴定,此宝却是赝品,而真正的宝物很有可能是在林望之女林莺莺的手上,此女前段时日在苏州城中卖唱,而最近却是在太湖周边一些小乡村,所以我命你不管用什么方法,用多少人都必须找到她。”朱勔不动声色的说道。
“什么,宝物在林望之女的身上。”江老大极度吃惊,因为林莺莺不久前被朱桓带到了他们天王水寨,但是人已经被朱桓带走,而且并未告知他宝物之事,但是为何朱勔却不知道此事呢?
江老大亦是极为聪明,想起几日前朱桓对林莺莺那恭敬的态度,猜测可能这朱家父子均垂涎林小姐美色,相互间在争风吃醋,但是朱家明明知道林小姐的下落,而朱勔又安排他去找,若将此事隐瞒,日后朱勔知道了肯定会怪罪于他,想到此便将前后之事告知了朱勔。
朱勔听后略显惊讶,沉思之后又道:“如此甚好,既然桓儿已经办妥了此事,那老夫也就放心了,此次上京面见圣上和蔡丞相,谈及太湖之事,圣上对你等忠心赞赏有加,事成之后定会论功行赏。”
江老大惊喜交加匆忙行礼道:“天王水寨能为朝廷效力,全归功于朱老,江某代表全寨兄弟在此先行谢过了。”
“你先不要急着道谢,倘若因为你的疏忽或者其他错误导致事情失败,那么圣上要是怪罪下来,老夫也保不得你呀。”朱勔冷冷的笑道。
江老大心头盘算着,没想到归顺朝廷风险这么大,看来朝廷的官也不好当,弄不好还要被杀头,还不如当个水匪逍遥自在,但是已经上了朱家的贼船,他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到时出了事我也好推脱,想到这他嘿嘿一笑道:“朱老请放心,我天王水寨现在就是您的势力,您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哈哈哈哈,朱勔那里不知他的小心思,但对这种人就要威逼利诱,他大笑之后便又拉着江老大的手说道:“江寨主放心,老夫虽然不在朝廷,但是乃圣上亲赐应奉局掌势,你只要忠心听命于我,荣华富贵都够你下辈子享受,哈哈哈。”
“那是,那是,江某粗人一个,能够为朱老爷办事,乃是三世所修之福。”江老大道。
朱勔笑而不语,用手夹起一颗葡萄放入嘴里,而后说道:“江寨主,老夫回来尚未回府,不知我那小儿将林望之女带去何处啊?”
“这个,这个江某还真不知道,少爷只是将林小姐安排我寨暂住了几日,之后便一并带走,并未告知江某要去何处,以我猜测可能是带到了贵府吧?”江老大再此心中生疑,朱勔若想知道完全可以回家去问自己儿子,为何要在他这里打听呢?看来他的猜测不假。
朱勔再次夹起一颗葡萄,边吃边说:“我儿办事老夫不放心啊,他太年轻,而且此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林望之女既然已经抓到,那么你也就不必再去找了,哎,关键是她身上的宝物,皇上青睐已久啊,要是找不到此物,只怕你我均要受牵连的。”
江老大一听,暗冒冷汗,朱桓从未提及宝物之事,他只知道林家有一件祖传的至宝,象征家族荣誉,这整个太湖人人皆知,但是宝物究竟在不在林莺莺身上,他怎么知道,眼下朱勔如此问他,明显就是在探他的消息,哎,这可真是难办,既然林小姐在朱桓之手,索性推脱此事。
江老大擦擦额头冷汗,道:“朱老爷,既然少爷已经抓到了林小姐,想必宝物之事少爷最为清楚,他从未跟江某提过,老爷亦不必多虑,问问少爷便知啊。”
朱勔没有回他,而是吃光了盘子的葡萄,他起身整整衣衫,道:“朱某要回府去了,辛苦江寨主了。”
江老大看他起身要走,匆忙拦住道:“朱老爷匆匆而来,江某尚未招待怎能就走,不如在我这天王洞多住几日,嘿嘿,不瞒朱老,我这里洞中藏娇,可是苏州头等货色···”
“哈哈,留着江寨主享用吧,朱某告辞了。”朱勔打住他的话,转身便走。
江老大匆忙跟在身后,心中更为疑虑。